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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将黄鹦哄进更衣室,陈宗月顺便取了条干燥的毛巾,擦着胸前衫上的水迹,走到了楼上整洁的房间。李佳莞被架出泳池就塞进这间房里,有冰饮、有热带水果,还有马仔递上电视机遥控器,被她面带怒容地瞪回一眼。

    在李佳莞冷静得快要从脸上掉冰渣的时候,陈宗月进了房间,示意其他人出去,他把毛巾一搁,坐在她对面。

    李佳莞沉着神色盯住他,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陈叔,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宗月表情则无多大的变化,“我是不是同你讲过,不要去惹黄鹦。”

    李佳莞听见他话,瞠目结舌道,“……讲不讲道理了?!”

    “对!我不钟意她,我宜得她去死呀,可哪次不是她先整我啊?”她往前倾着身子,愤慨的说道。

    倒是事实,黄鹦太厉害,不按常理来,他时常都是没辙,别说李佳莞了。陈宗月眼皮轻掀,“琴谱……我想办法问一问,尽量帮你再找到一本,这件事就算了,行不行?”

    “行——”李佳莞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充满讽刺的问着,“我可以话不行吗?”

    陈宗月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一边说着,“晚不准备留这里吧?我叫人送你返去。”

    李佳莞在他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说着,“陈叔,世上有几多靓女,个个乖巧懂事,劝你不要对黄鹦浪费感情,阿爷还宠我的,将来遗产对半分,话不定一百万就打发她,你没得赚啊。”

    陈宗月定身,按住身侧的沙发背,对她说道,“他宠你吗?要不要问他律师。”李佳莞陡然怔住,指甲抠进指节,他接着叹息,“佳莞,你知不知我有几多钱?仲要他遗产?这句话你听,是觉得他对你不公平。”

    在泳池配备的贵宾洗浴室里,黄鹦从水雾蒙蒙的淋浴间出来,身上只裹着浴巾,趿着拖鞋走到大理石的梳妆台前。

    吹风机的噪声让黄鹦没能留意到有人敲门,浴室门突然被打开,她不由得惊怔了下,随后不管来者,又目视着镜子。

    陈宗月挺拔的身形走入镜中,柔和的灯光把他脸庞衬得有光泽,他从黄鹦手中接过吹风机,再捧起她的一把头发。黄鹦低垂了眼睫,无聊地拔开一小瓶香水的盖,喷在腕上嗅了嗅,难闻到她皱起鼻子,伸到水龙头下搓着手。

    陈宗月帮她吹着头发,眼底是她露出的纤直肩颈,皮肤堪比装饰梳妆台的鹅卵石,裹着身体的浴巾轻轻一扯就能掉在地上。她与李佳莞有着相同年龄,甚至更纯净的神情和眉眼,只能增添情/趣,不能把她当做真正的孩子,可以照顾呵护她,也要碰她。

    黄鹦仍然低着头,梳妆台的东西挨个动一动,似不经意的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去安慰李佳莞了?”

    陈宗月吹着她头发的时候,真是心无旁骛,半晌都没应答。黄鹦抬眸,拧着眉直视他,“别装作没听见,我讨厌你和她单独相处。”

    陈宗月认为一些事情是没必要跟她解释,当下就低声道,“不要任性。”

    往日陈宗月总是惯着她的性格,什么都顺着她,从来没有指责她哪样不好,确实被他惯出了毛病,一句重话都听不得。这会儿,黄鹦提起胳膊推开他,一缕头发不慎绞进吹风机尾端,拽了下她的头皮,瞬间就死死卡在里面。

    陈宗月即刻关了吹风机,黄鹦攥起自己的头发就往外扯,情急之下,他略显严厉地说着,“别硬扯!”

    适得其反,黄鹦马上捡起梳妆台上的剃刀,果决地割下了这一撮头发。她还握着刀,彷徨地退了半步,视线移至男人脸上。

    陈宗月是保持笑意都有种威慑力的人,微抿着唇、板着脸就更可怕了。

    时间秒秒钟在流动,陈宗月别过脸去,将吹风机搁下,气氛仍是僵持着,才闻到风筒里飘出一丝丝烧焦的气味。

    没有想到下一秒钟,黄鹦会说出,“对不起……”然后她就转身,不愿意被他见到自己委屈的模样,但是面朝着镜子,袒露无疑。

    在他面前哭的次数太多,肯定会让他觉得她是个矫情、敏/感、麻烦的女人。可她就是对陈宗月存着狭隘的心思,谁也不能比她更接近这个男人。

    黄鹦的道歉也不是出自真心实意,因为总要有人道歉,她不想把时间花在跟他冷战上,这样他们还可以拥抱、接吻,做很多的事情。

    她垂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假装无事地抓起梳子,梳起还没彻底干透的头发。

    陈宗月万分无奈,长长叹一口气,轻声感慨着,“怕了你啊。”

    黄鹦的胳膊也被他双臂环抱着,梳不了头发,虽然瞧着他脸是干干净净,却总有一些胡茬,随他的亲吻蹭着肌肤,接着是他低沉到足够取悦她耳朵的声音,“等会儿去赌/场的路上,跟你慢慢讲清楚,好吗?”

    “对不起。”这次黄鹦是真心的。

    陈宗月没有松开臂膀,偏头看着她,“你又没做什么错,用不着道歉。”

    “我不想……”黄鹦落下眼帘,片刻又掀起,诚实的说着,“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累。”

    陈宗月稍稍顿一下,思考着说,“累啊……累着挺好,多琢磨你在想什么,多动动脑,不容易变老。”

    黄鹦笑了起来,灯光下的脸颊泛着津润的橙色,斜过肩膀,把脸朝着他,鼻尖快要触到他,“愁的事情多了,才老得更快吧。”

    陈宗月不以为然的说道,“因人而异。”

    趁还有点时间,黄鹦跑回酒店套房找了把剪刀,再跑到梳妆间里,跪上软凳,开始修剪自己的头发。她不是理发师,怎么剪都不顺利,飘落到梳妆台和地上的头发就越来越多。

    最终,一头长发剪及胸上,黄鹦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拨了拨微微蜷曲的发尾,还穿着价格不菲的裙子,好像她预见过这一幕,神情坠入恍惚。

    陈宗月环起胳膊,倚向梳妆间的门框,她的头发是短了一些,没有太大的差别,却见她跪坐凳上,眼睛仿佛失焦。他疑惑的问道,“不满意?”

    黄鹦回过神来,先望着镜中的男人,他的面容尽显老态,她慌张地扭头,才发现是自己出现幻觉,随即弯眼笑起来,冲他摇摇头。

    她会害怕他老去,但不会厌弃他衰老的模样。

    永远不会。

    第52章 52

    陈宗月走到她身后, 洗妆台上扔得全部是她五花八门的护肤品, 每样都能用上,还记得住顺序。他从中找到梳子,捞起她松软顺滑的头发,梳子嵌到手掌再往下, 才感觉是剪短了很多,马上就梳到底了。

    黄鹦把腿放下就坐直, 低头吹着裙子上的碎发, 再抬眼瞧着镜中的他在黑t衫外面, 多穿了件灰西装外套, 显得有点正式,便将目光移上他的脸, 问道, “怎么你晚上还有事呀?”

    他不紧不慢地应答, “跟几个叔伯打牌。”

    她眼睛睁大,“你的叔伯?”

    “公司的股东。”陈宗月放下梳子, 将她一边头发别至耳后。

    她太阳穴下方的位置上, 有一块绿豆大小的凹陷, 不显眼, 在如同扑过爽身粉的脸蛋里, 都算不上缺憾, 无关紧要。或许是证明她真实存在, 所需要的一点东西。

    黄鹦摸了摸那块疤,讲述道, “我小时候没出过水痘,十几岁被传染了才出,然后就留了块疤在这儿。”

    她小时候出过麻疹,记错成是出过水痘,所以刚刚生病那会儿没往这方面想,没上医院细诊,开始以为是中暑,后来以为是得了什么罕见奇症。不打算告诉姑妈,一直说自己是感冒低烧,穿长袖衫躲着她的视线,因为治病要花好多钱。

    黄鹦把这些当做蠢事一桩讲给他听,一路讲到两人坐进轿车,陈先生无知无觉地拧眉,不认为有趣。

    驶出酒店大门,小而富裕的都市中飘着迷醉之味,夜空如同一棵巨大的树,树上结着宝石般的繁星

    陈宗月搂着她的肩膀,嗅到她散发地近似青苹果的香气,按照约定,贴住她的软耳朵低语。最后解释道,“……李佳莞是最有可能知道,周老那本账藏在哪里的人,得让她相信,我是唯一能够帮到她的人。”

    黄鹦半个身子倚进他怀中,翻过他盖在膝上的宽厚手掌,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掌心上画圈。听他说完,才抬起了她的下巴颏儿,问道,“可要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呢?”

    陈宗月收紧手臂,低下些头,脸庞都碰着她的鼻子,声音仿佛能使人沉到深海,“究竟有无这本账都没得考证,但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握住她自投罗网的手,他接着说道,“即便我再有耐心,也等太久了,你明白吗?”

    黄鹦点了点头,忽然间又想到,“所以……等她告诉你了,或者确定她不知道这件事,你就不会再理她了,对吧?”

    不用谁来走漏风声,她自己都得到答案,笑得干净好看,然而一肚子坏心眼。陈宗月没透露心情,只是掐了下她的鼻子。

    今夜还是咏霞姐接待她,到了柜台换筹码,黄鹦出声就是大开狮子口,“三百万。”咏霞姐总算是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可惜,赌运之神头顶溜走,没得到庇佑,输得黄鹦忙收了最后一摞筹码,跟着经理去往牌室。在回廊中,巧遇一人拎来一只精致的鸟笼子,一半罩着黑布,里面是一只栗褐色的小鸟儿。

    黄鹦弯下腰,它转着脑袋,仿佛也在瞅着她。

    的确是陈先生养在上海的鸟儿。

    他乡遇故知,黄鹦感到分外亲切,“给我吧,我带进去。”

    整间牌室里浸在烟香里,奢华的吊灯底下,深红的尼龙地毯上,摆着一张麻将桌。何世庭坐向朝门,见到提着鸟笼子进来的黄鹦,登时仰起脖子热情问候,“阿嫂来了啊。”

    这一声‘阿嫂’叫得好熟练,桌上其余三人都朝她望去。

    黄鹦一怔,不介意被人打量,将鸟笼交给侍应打扮的男人,走到了牌桌旁边。

    陈宗月伸臂牵她坐在自己身旁,为桌上的人介绍,“黄鹦。”再一一比着桌上的人,对她说,“罗叔、钟叔、何世庭。”

    罗叔是个面颊瘦削,头发一根不剩,穿西装打领结,长相极为精明的老人。他明里是打趣地说道,“前两日听人话陈生要结婚啦,我还当是狗仔乱写,怎是真有个未来‘陈太’?”

    陈宗月笑着不语,等同默认,以至接下来这一桌牌打得各怀心思。

    陈先生没有培养接班人,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一儿半女,死后财产都不知写谁名,估计统统捐给慈善机构,到时候陈宗月持有股份被稀释,其他股东当然高高兴兴,儿孙都能推出来给他送终,哭到断肠。眼下出现一个黄鹦,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桌上麻将牌磕磕碰碰,钟叔与何世庭两人抽着烟,侍应生贴墙罚站般低目不言,离得远远。

    黄鹦瞄一眼挂上架的鸟笼,倾向男人肩头,小小声说着,“那只鸟儿是怎么来的,自己飞过来的?”

    陈宗月听到她说的,假笑都变真,低声回答道,“老文话它绝食,没办法,托人带来了。”

    黄鹦微微诧异,好一会儿才说,“……倒是跟我很像。”

    “嗯?”陈宗月扭头瞧她。

    黄鹦捏起一粒车厘子的梗,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先帮他解答困惑,“如果你丢下我走了,我也会闹绝食。”

    陈先生稍愣,她已往唇中塞进艳红如血的车厘子,梗一拔,竟然觉得太甜,吐出核儿来,叫侍应榨一杯柠檬汁,还要少放糖。

    这时,何世庭叼着烟一边码牌,一边说道,“啊,见到阿嫂你,我就想起那个田宝荣,他请我去他公司考量、参观,我就挑了几盒未发行的录像带!”

    他把烟一摘,翻身从后面的圆桌下取出什么东西,回身展示给众人几盒三级片。

    陈宗月瞥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摸牌。

    黄鹦有点呆住,嘴里惯性运动,重重咬了下车厘子核儿,酸到牙龈。

    钟叔笑出声,“何生你一表人才,点想不开要做咸湿仔?”

    何世庭将录像带随便搁在边上,脸上一副‘此言差矣’的表情,然后说着,“咸湿,是一种文化,一种传统,不讲骨场、马栏、芬兰浴啦,你睇油尖旺那些酒吧,哇,夜夜爆场,我从兴泰开赌场做咸湿生意这件事情上……”

    钟叔打断他说着,“你不要跟我提兴泰,提到我就头上冒火啊!”

    第53章 53

    罗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这会儿就说道, “你钟叔啊,最近被那个兴泰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兴泰’是好几年前一个大陆富人投得赌牌,建立的博彩公司, 经营不善一度停业,两年前被贺志勇承包, 如今他已占有兴泰的股份, 正在四处挖墙角, 结果挖到老钟的地盘上。兴泰开的薪酬比他高了不知多少, 老钟又是出了名压榨人工,要他提薪留住人, 可不得被气疯了。

    在座除了黄鹦以外的人都知道这些内情, 就听老钟破口大骂道, “贺志勇这个扑街仔,狂妄自大, 听说还在大陆坐过牢, 有基金会给他撑腰, 妄想做澳门所有赌场的总办啊!”

    自己搞不定贺志勇, 要拖陈宗月这个澳门博彩业的真‘总办’下水。何世庭刚吸一口烟, 喷着烟气喊道, “钟叔、钟叔!冷静下, 不要气坏了自己身体。”

    侍应生端上一杯柠檬汁,黄鹦倒掉手心里的樱桃核儿, 欣然捧着饮起来。好奇怪,过去她还觉得太酸的味道难以入口。

    陈宗月视线定格在牌面上,突然问道,“罗叔,你侄在外国读金融?”

    罗叔思疑着应声,顺带点着头。

    “好早以前,我注册了一家小小公司,一直无人理,就跟兴泰隔著五十米,面对面……”正好,轮到陈宗月摸牌,边上伸向前一只细胳膊,帮他摸回来一张牌,他笑了笑,接着对罗叔说道,“我想请你侄做总管,不用太费心思,兴泰怎么开张,他就怎么开张。”

    罗叔不露声色地扫过陈宗月身旁的女人一眼。她托着腮盯住牌桌,指头点着自己脸蛋,眨眨雪亮的眼瞳。陈宗月应该对她很放心,因为一只听见太多秘密的金丝雀,万一偷偷飞到别人的床头,就事不妙了

    “好啊!”罗叔爽快答应,但又说道,“只要陈生不怕被他连累,到时赔惨!”

    陈宗月微笑道,“就怕他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