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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听到细细索索的脚步声李蔓知道有人来了,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很高,就像屹立在河边的梧桐树,英挺高大,挡住月光,阴影完全遮盖住她。

    李蔓敛起神色,说:“回来了?”

    她自小就瘦,牛仔裤下的两条腿就跟铅笔似的,好在身高不矮,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倒是有那么点气场。

    裴邺坤也倚在栅栏上,铁栅栏哐哐作响。

    他说:“嗯,五一作业多不多,中考想考哪个中学?”

    李蔓:“二中吧,一中考不上。”

    “那也挺有出息的。”

    李蔓垂下眼,脚边的小草一刺一刺的,她有些心烦,这会满脑都是李建忠的事情,她又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吵完,她得算好时间回去。

    裴邺坤睨她一眼,说:“几个月不见,你又长开了点。”

    李蔓:“......”

    他笑了声,“老子变相夸你好看呢。”

    李蔓:“你这些年倒是没长开。”

    她说的很轻很淡,却是十足的嘲讽,裴邺坤抬手就是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在她后脑勺,有点分量但更像是抚摸。

    五月,气候是温暖,风夹杂着花香和暖意,身后的葡萄园枝叶渐翠,夜色为这些镀上一层温柔。

    他掌着她脑袋,大手温热,随即揉了揉。

    李蔓咬住下唇,定定的瞧着前方,即使黑暗中一切都很朦胧,大约有香樟树,有狗尾草,有电线杆......

    裴邺坤扣着她脑袋连人带进他怀里,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李蔓的身高只能挨到他胸膛,脑门抵着他胸口,悄无声息的落了几滴泪,也就这么几滴,她把情绪控制的很好,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说:“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觉得他们不讲话或者假惺惺的客气一点比较舒服。”平静的表面至少前方看得见路,一旦争吵波涛汹涌,就连沉在最底下的陈旧瓦片也会被翻出来,岁月将这些瓦片磨砺的很尖锐,谁提起谁就受伤,就连旁观者心上也要被剐几刀。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在挨着。”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微震,十分有力。

    李蔓闻到他t恤上的阳光味道,肩膀一松,身上那股倔劲渐渐散去。

    静了会,裴邺坤只觉得胸口发热,戏虐道:“安慰安慰你,还赖在我怀里不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在偷情呢。”

    李蔓双手握拳,下一秒圈住他腰,又瘦又结实,她两手贴在他腰窝处。

    裴邺坤一怔。

    少女纤细的身体贴着他。

    她面不改色,说:“我没求你安慰我。”

    裴邺坤抬起眼皮盯着繁星,说:“那你撒手,老子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有多少女人投怀送抱连根手指头都碰不到,你倒是不稀罕。”

    李蔓不说话,死死的抱着他。

    裴邺坤搂着她单薄的身子心底涌现出无限保护欲,男人都这样,喜欢护着弱小的女人,可她吧,尖牙利嘴的很,也就外表柔弱了点,但他知道,她都在强抗着。

    李蔓很小的时候,大约三四岁,他会抱着她玩,再大点也就没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一是抱不动,而是哪个哥哥像变态一样整天抱着妹妹玩,到底男女有别。

    这次是第一次,他本意只想摸摸头安慰安慰她。

    裴邺坤舔舔后槽牙,心想,是她自己撞进来的。

    李蔓抱了他有十来分钟,撒手的时候很果决,像嫖客,嫖完就走,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你身上汗味挺重,回去洗个澡吧。”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头发挺长,发尾有点卷,随着步伐晃动,脚上的帆布鞋是白色的,纯洁又干净,像极了今晚的月光。

    裴邺坤胸口一凉,她留下的热气被风吹走,他揪起t恤闻,嘀咕道:“汗个屁,男人味懂不懂。”

    他回去还是仔仔细细的擦了个身,特意用肥皂抹好几遍,躺在床上一升胳膊自己都能闻到一股香味。

    李蔓穿的针织衫是宽松款的,可依旧掩盖不住少女正在发育的那处。

    裴邺坤倚在床边,点支烟,发觉自己起了歪心思暗骂一声畜生。

    他早几年就干过这事了,第一次是和比他大两年的学姐,他刚到职校的第一年,那学姐出了名的浪,其实干起来滋味也就那样,不过是当时血气方刚又没尝过所以觉得挺妙。

    入睡前,他想着对谁禽兽也不能对李蔓禽兽。

    可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背道而驰。

    梦里,他梦到李蔓穿着他的t恤躺在他床上,轻声说,邺坤哥哥,我想要你。他告诉自己不行,转身要走,却被她抱了个结实,少女的柔软触感很真实,她胆大的握住他那里,把他推到床上,跨坐在他身上,动作青涩又熟稔。

    第二天早上起来,内裤黏糊糊一片。

    裴邺坤烦躁的一脚踢开被子,觉得自己简直猪狗不如。

    少年时期第一次梦遗,他梦到的是毛片里的女演员,那活叫一个好。他只能庆幸还好不是李蔓,不然他可能真是个变态。

    李建忠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不是说吵架走而是忙生意,他在别的城市做生意,一年到头很少回家,五次回家三次吵架吧,李蔓母亲性格其实挺软,但哪个女人喜欢逆来顺受,即使要忍受,但还是希望能有个宣泄口,而导致这一切的男人就是宣泄口。

    家里灯泡坏了,裴江让他去镇上买,刚把电瓶车推出来正好看见李蔓在自家院子里捣鼓着她的自行车。

    裴江扛起锄头要去田里,路过李蔓家门口随口一问:“小蔓,车坏了?要去哪里啊?”

    李蔓:“嗯,要去学校出黑板报。”

    裴江:“没事,让邺坤送你去,他正巧要上镇。”

    李蔓直起身望向他。

    这五月的太阳真大,他额头瞬间滋出一层汗,裤裆里的兄弟半硬着。

    他发誓,昨晚的那场春梦比他任何一次实地操作都来的刺激和热血沸腾。

    从家到镇上学校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李蔓跨坐在他后面,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不过她的衣摆时不时蹭到他大腿。

    在校门口遇到一起出板报的同学,女生羞羞的问道:“小蔓,那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啊。”

    他们初中早恋的挺多,有男女朋友都不是稀奇事。

    裴邺坤叼上支烟,单手握着车把掉头,晃晃悠悠的走了。

    李蔓凝着他的背影,没否认,只说:“走吧,去门卫那里拿教室钥匙去。”

    几个女孩子还是念念不忘,说:“你男朋友个子好高,脸好看就算了,身材感觉也很棒,主要是那种气质,有点痞诶,我最近好喜欢这类型的男生。”

    “小蔓,他抽烟喝酒打架吗?就是那种为了爱情把情敌揍的满脸青的那种。”

    李蔓:“少看点小说吧,那样的男生并不可靠。”

    他抽烟喝酒什么都来,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如书中人物一样,对那些女生来说是不可靠的。

    可他对她从来没坐过什么侵越之事,对她来说,是可靠的。

    李蔓和他说的是下午四点来接她,其实三点半左右李蔓和同学就已经分别,她坐在操场草地上等他,夕阳西下,大地都被敷上一层暖橘色,春风拂面,惬意至极。

    裴邺坤在门口等了会等不到人就进学校,门卫那老头一眼就认出他来,又惊又喜道:“臭小子!怎么来学校了?看老师?这会都放假呢。”

    裴邺坤骑在电瓶车上,双腿撑地,递给门卫大叔一根烟,说:“来接我妹,她搞什么黑板报。”

    两人唠嗑几句他晃着电瓶车往里走,操场在教学楼前,他一下就看到李蔓了,按喇叭提醒她。

    李蔓盘腿坐着,向他招手。

    裴邺坤下车,披着夕阳的光辉缓缓走去,旧色的牛仔裤有些宽松,随着长腿松动,匪气十足。

    他蹲下,抬起眼皮,说:“怎么,还想邀我一起在操场看夕阳?”

    李蔓说:“你坐会,我就想和你聊聊天。”昨晚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她也不想在家那边和他聊天,感觉这里更自由一些,至少周遭没有人,只有鸟儿划过天空的震翅声。

    他一屁股坐下,说:“想聊什么?”

    裴邺坤被阳光照得刺眼,不自觉的眯起眼,一时兴起吐了几个烟圈。

    李蔓:“技能还挺多。”

    “帅不帅?”

    李蔓轻轻笑了记,说:“你怎么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他,如果真喜欢这里也不会跑到外地工作,上次回来是春节。

    裴邺坤说:“想回来就回来,再差劲也是我的窝。”

    李蔓说:“下次呢,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哟,是不是我不在生活很没味啊?一直想着要见我?”

    李蔓:“是啊,我想见你。”她视线落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说的漫不经心,叫人难以分辨真假,好似枯叶蝶的伪装,堪称完美。

    小姑娘面容清秀,眉眼干净,那瘦瘦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淡然,裴邺坤咬着烟一时走神,那半截烟灰直直落在他手上,细软的触感有些痒。

    李蔓扭头与对他对视,柔声道:“我说的是真的。”

    那双细长的眼睛闪着灵灵的水光,清淡如流水,笃定又自信。

    裴邺坤脑子一炸,昨晚梦里她的那双眼睛也是这样,她看着他说,邺坤哥哥,我想要你。

    他从来不缺女人,也没仔细研究过爱情到底是什么玩意,一直以为就是亲嘴抚摸那档子事,直到今天发觉,爱情大概是他想狠狠疼她,狠到粉身碎骨的那种。

    他被她看的心烦意乱,大手按住她脑袋强制的让她转向另一边,沉沉道:“老子忙着呢,你以为想见就能见,好好读书去。”

    他以为她是纯粹的想见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被这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撩得心像被蚂蚁啃真是——

    他已经踏上社会,人也渐渐步向成熟,考虑的东西不会再局限于情爱,这世界从来不是拐个人就能结婚的。

    喜欢就喜欢吧,他从小就疼她,再多疼一点也没事,更何况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以后总会淡。

    再者,李蔓对他纯属依恋,根本不是什么爱情,他不想显得他太禽兽。

    他和她之间,不能捅破这层关系,否则就是永远的失去。

    男人对感情突然开窍,又被现实的千斤顶狠狠压下去,只能死撑着往前走。

    他知道他和李蔓是不可能的,单不说她会不会喜欢他,就说他这幅样子,能给她什么。

    若这个时候问他后不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他倒是有些动摇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第一次感受到没有能力所带来的深深挫败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琢磨着自己得干出点成绩,至少不能被李蔓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