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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她的话处处透着疏离,姜哲心情复杂,却又有点无力,“你……”

    对面男人的话突然中断,乔南好奇的抬起脸,只见姜哲捧着杯子低下头,躲闪开她的目光。

    其实他想问乔南,是不是喜欢上了郁锦安?可是话到嘴边,姜哲竟然不敢!

    不多时候,乔南结账后先回了电视台。之前姜哲帮过她,请他喝杯咖啡理所当然。

    咖啡厅的落地窗前,姜哲盯着乔南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心口莫名收紧。

    曾经他以为,她就是他所找寻的终点。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子彻底走出他的世界。

    这种无可奈何,会是他心底永远的一道伤口。

    傍晚,邵至公从戏院回来,刚刚踏进大门就听到客厅中传来阵阵笑声,好不热闹。

    他蹙了蹙眉,迈开大步进去。转过弯看到客厅的沙发里,果然有客人。

    “爷爷!”

    邵卿眼尖看到进门的人,起身快步跑来,“您看完戏了吗?怎么才回来?”

    “今天有加场。”

    邵卿走上前,亲热的挽起邵至公的胳膊,搀扶他走过来。

    “邵老。”

    沙发对面的男人礼貌站起身,上身一件烟灰色羊绒开衫,下身黑色休闲裤,郁敬铠眼底染笑,“您回来了,听说您去看戏,早知道我约您一起。”

    随着郁敬铠起身的还有容珊,她提着皮包,同样态度恭敬的向邵至公问好。

    冯馥一直张罗佣人端茶倒水,态度殷勤。邵钦文也是陪着笑脸,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到这副架势,邵至公瞬间明白什么,脸色难看下来。

    “爸,晚饭准备好了。”冯馥笑吟吟上前,邵至公瞥眼众人,沉声道:“难得家里这么热闹,一起吃饭吧。”

    话落,他拄着拐杖独自走向餐厅。

    邵钦文热络的招呼郁敬铠,两人谈论着一会儿要开瓶什么酒。

    邵卿乖巧的站在母亲身边,惹来容珊的赞许,“邵太太真是好福气,有这么聪明能干的女儿!我看了好生羡慕啊,卿卿得体大方,哪里像我们家齐光,三天两头闯祸,总是惹他爸爸发火!”

    “郁太太过谦了,我们可是都见过二少,英俊潇洒,将来必然成才,你不要急。”冯馥一席吹捧的话说的倒也体面,邵卿默不作声,只站在她们中间。

    “郁太太请。”到底郁家背景深厚一些,哪怕此刻身在邵家,冯馥还是小心翼翼。

    容珊走上前,拉住冯馥的手,笑道:“一起嘛,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听到这话,冯馥心底难掩几分欢喜,“我也不知道郁太太口味,安排厨房炖了燕窝。”

    “燕窝好啊,邵太太有心了。”容珊挎着提包,边走边说道:“哎呀,今晚这么好的气氛,可惜锦安有工作抽不出身……”

    邵卿走在最后,瞥了眼外面彻底黑透的天,红唇轻轻弯起。今晚郁敬铠亲自登门提亲,一切发展,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郁锦安,你还不死心?

    晚餐桌上,整整二十道菜。邵至公坐在首位,他身边依次坐着儿子和孙女。

    由于郁敬铠也是贵客,冯馥主动让出位置,改坐到容珊身边,两位豪门太太自然话题不少。

    “开饭吧。”邵至公开口,邵卿拿起筷子体贴的为爷爷夹菜,郁敬铠见到她的孝顺,心中更为欣慰。

    邵钦文开了瓶红酒,推杯换盏后,郁敬铠主动开口,“邵老,下周邵氏集团周年庆,我看锦安和卿卿的婚事就能定下来了吧。”

    “是啊是啊。”邵钦文赶忙接话,“下周邵氏集团四十周年庆典,正好我们两家把消息公布出去,可是双喜临门。”

    “前天我都看过黄历了,明年年初就有个好日子。”容珊叶笑着接话,冯馥弯起唇。

    邵卿低头吃菜,并不参与。

    “你们都安排好了吗?”邵至公突然开口,众人怔了怔,没有听出他什么意思。

    啪!

    摔了手里的筷子,邵至公转头瞪着儿子,厉声道:“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爸。”邵钦文被父亲骂的一头雾水,心想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须臾,邵至公沉下脸,正色道:“这门婚事我不能点头,邵家不才,自知高攀不起郁家,还请你们收回这桩婚事!”

    “邵老,您听我说……”郁敬铠想要解释,但被拒绝。

    邵至公拄着拐杖站起身,“我累了,你们慢用。”

    话落,他头也不回离开。

    “爸!”邵钦文尴尬的追上去,原本好好的提亲场面,瞬间冷场。

    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邵卿低垂的俏脸升起一片寒意。

    不久,别墅大门前。邵钦文再三表达歉意,“郁总,真是不好意思,老爷子今天身体不舒服,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哪里。”郁敬铠笑了笑,并没生气,道:“我看的出来,老爷子这是心疼孙女,怕嫁入我们郁家受委屈。都是为人父母,我能够体谅,如果我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自然也舍不得委屈。”

    “还是郁总心胸开阔……”邵钦文偷偷松口气,虽说父亲平时严苛,但也没想到他今天当众令郁敬铠下不来台。

    别墅大门前,冯馥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脸色并不好看,“爸到底什么意思?人家郁家登门提亲,他这样不给面子,得罪了郁家怎么办?”

    邵钦文同样皱眉,说不出父亲到底为何。

    司机将车开上车道,容珊回过头后,轻蔑的哼了声,“邵家那个老头什么态度?以为我们郁家还要上赶着他们不成?”

    “哎,不许这么说。”郁敬铠轻斥妻子,语气算是安抚,“邵老算是前辈,他的面子连我也要给。你不要背后议论,当心惹出事端来。”

    “哦。”容珊应了声,伸手挽住丈夫的手臂,“我就是生气嘛,他对你的态度也太过分了。”

    闻言,郁敬铠笑了笑,轻拍妻子的手背,“没关系,只要老爷子能点头,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个邵卿真有这么好?”

    郁敬铠弯起唇,道:“精明能干,又有手段,将来有她助锦安一臂之力,我也放心把电视台交给他了!”

    “偏心。”容珊撅起嘴巴,郁敬铠低头看了眼妻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我也不会亏待齐光。他最近怎么样?还赖在医院不肯出来?”

    容珊眼神躲闪,神情不自然的解释,“儿子伤还没好嘛。”

    “你呀,总是护着他。”郁敬铠抿起唇,“你告诉齐光,让他早点准备一下,等到锦安的婚事定下来,我就安排齐光做事。”

    “敬铠,”容珊心头窃喜,依偎在丈夫怀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会让齐光乖乖听话。”

    郁敬铠紧蹙的眉头松了松。他之前有过一次并不成功的婚姻,所以对于儿子们的婚姻选择,他都已合适为先。至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感情,只会让人冲昏头脑。他曾经昏过一次头,决不能让儿子重蹈复撤。

    晚上八点多,邵至公刚服过药,卧室门就被人敲响。他抬起头,“进来。”

    邵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爷爷,您晚饭都没吃,肚子饿了吧?”

    “卿卿啊,”邵至公见到是她,眼底涌起笑来,“人老了,吃的也少了。”

    “您把牛奶喝了。”

    她端着牛奶杯过来,邵至公接过去喝了几口。

    随后,邵至公拍拍身边位置,招呼邵卿坐过来,“今晚是不是生爷爷的气了?”

    “没有。”邵卿挽起碎发别到耳后,“我知道爷爷是心疼我。”

    “哎!”

    邵至公叹了口气,握住邵卿的手,“卿卿,爷爷真的不想看到你受委屈,你和郁锦安不合适。”

    “爷爷。”邵卿一双黑亮的眼眸异常透彻,“你是真的觉得我和郁锦安不合适,还是因为乔南?”

    被她突然一问,邵至公竟然愣住。

    “郁锦安是郁家长子,未来郁家的继承人。他年轻有为,帅气英俊,同在这个圈子里,他算是个理想伴侣。我同样是邵家的继承人,自问各方面条件都不比他差,为什么爷爷觉得我们不合适?”

    “这……”邵至公一时语塞。

    “爷爷,从小到大,您就是最疼我的人。在卿卿心目中,爷爷的地位远比一切都重要。如果您今天真心觉得我不应该嫁入郁家,那我就听爷爷的话。可是如果爷爷只是为了乔南阻止,那真的很伤卿卿的心。”邵卿微微垂着脸,语气不急不缓,循序渐进,“乔南的出身家境,自幼的生活圈子我们都清楚,您觉得她和郁锦安有可能吗?郁家能接受她那样背景的儿媳妇吗?如果真的让乔南和郁锦安在一起,乔南能够幸福吗?”

    邵至公心尖咯噔一下,这层厉害关系他倒是没有想过。是啊,郁家那样的豪门深宅,怎么可能容下南南?

    “虽然乔南不是我的亲生妹妹,但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只是她不肯接受我们邵家的帮助。”邵卿所言倒也非虚,邵至公无话可说。

    “爷爷!”

    她缓缓抬起脸,眼底隐约含着泪光,“若是爷爷真的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因为在我心里,爷爷始终都是最重要的。不过爷爷你要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孙女,爷爷不希望我后半生幸福吗?”

    “卿卿……”邵至公动了动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邵卿站起身,走到柜前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床尾,“爷爷早点休息,今晚降温,多加床被子就不冷了。”

    她打开门出去,邵至公挽起唇,心底的滋味复杂。他这么偏心,是不是太过分了?

    卿卿说的对,无论怎样,她才是邵家的亲孙女。

    “啊——”

    凌晨四点钟,乔南又被噩梦惊醒。她捂着心口,好半天才能平复心跳声。

    梦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再度将她包围。即使已经过去几年,但每一次想起,她都会全身发抖,痛彻心扉!

    早上五点,乔南穿件黑色羽绒服,背着包出了门。她走到公交车站,坐上第一班公交。

    大概一小时后,公交车停在市郊。乔南下车后又走了十五分钟,才看到一座墓园。

    清早起来的墓园中格外清冷,一个人影都没有。昨晚一夜大风,温度骤降。乔南戴着帽子围巾,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台阶。

    直到她走到最靠边的一块墓碑前,终于站定脚步。

    当年她身上没什么钱,七拼八凑才能勉强买到一块墓碑。不过位置并不好,为此这几年来,她心中始终愧疚不已。

    面前的汉白玉石碑没有刻字,也没有照片。乔南缓缓蹲下身,半跪在碑前,目光呆呆地不动。

    许久以后,她才抬起手,打开墓碑下面的暗盒。暗盒中没有骨灰匣子,只有一双粉色毛绒小鞋子。

    乔南小心翼翼把鞋子托在掌心里,眼底逐渐凝聚起一片水雾,“宝宝,妈妈来看你了。”

    吧嗒!

    一滴滚烫的热泪,随着寒风掉落。乔南咬紧唇瓣,脸颊轻轻贴向她手中的粉色婴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