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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4节

      狐仙说:“花瓶我来拿。”

    鲤伴立即高兴起来。

    他抬起脚,正要往楼梯上走,却又被狐仙打断。

    “第三块、第五块、第八块、第十一块楼板不要踩,一踩你就会掉下去。”狐仙提醒说。

    鲤伴心中的疑惑顿时得以解开。原来哪块楼板能踩、哪块不能踩,他都清清楚楚。难怪他能安然无恙地上楼下楼。

    “你是怎么知道这几块不能踩的?你能预测未来吗?”鲤伴一边避开狐仙提醒过的楼板,一边往楼上走。

    在鲤伴看来,狐仙之所以知道哪些楼板不能踩,是因为他会占卜预测之类的法术。

    狐仙笑了两声,说:“我要是能预测未来,就不会躲在你家楼上了。”

    鲤伴想不出狐仙还能通过什么办法知道哪些楼板不能踩。

    狐仙说:“我用的办法,其实你也能办到。”

    鲤伴看了一眼脚下咯吱咯吱响的楼板,问:“我也可以吗?我又不会任何法术。”

    狐仙说:“其实原来的楼板已经腐坏了,不能踩了。我把其中大部分楼板换了,又剩了几块楼板没有换。”

    鲤伴恍然大悟。这看似神奇的“法术”原来如此简单,简单得让人想不到答案。

    狐仙说:“当初这么做,既是为了方便我上楼,也是为了防备别人偷偷上楼,暗算我们。当有人潜入的时候,一旦踩到没换过的楼板,就会摔下去,弄出声响。”

    鲤伴上了楼就低下头,虽然楼上昏暗不堪,但他还是担心看到狐仙的正脸。

    他盯着狐仙的脚,盯着那双白底松糕鞋。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非常温柔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初春第一次听到从远方飞回来的鸟儿发出的啼鸣,让人喜悦,让人讶异。毋庸置疑,那是花瓶里的女人发出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女人说。

    鲤伴站在楼梯口朝里面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楼上的窗户上都蒙了灰,鲤伴以前在楼下往上看时,从来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进去吧,她等你很久了。我给你拿花瓶。”狐仙说。

    然后鲤伴看到那双白底松糕鞋往外走,踏上了楼梯。

    鲤伴便平伸了双手,摸索着往里面走。

    楼上的房间虽然比楼下少一些,但也有好多间。到底有多少间,鲤伴并不知道。他问过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太久没有上楼,也忘掉了。

    “这边,这边。”女人不停地提醒他。

    他循着声音向更里边摸索。

    很快,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狐仙的声音响起:“喏,这是他送给你的花瓶。”

    “谢谢。”女人略带惊讶,又似乎有些羞涩。

    鲤伴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站住了。

    接着,鲤伴听到背后“吱”了一声,他回头看去,只见狐仙点燃了一根香,那根香在小木龛里,里面除了一个插着香的拳头大小的香鼎之外没有其他。

    “那里原来应该是供奉着神仙或者菩萨的。”鲤伴心想。

    这里的其他人家都会供奉一个神仙或者菩萨,以求平安庇佑。

    狐仙是面对着小木龛点燃香的,所以鲤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仅仅是一根香火的微光,鲤伴就能看到狐仙了。

    鲤伴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俊美得出尘脱俗的脸。

    以前教书先生说过,古代最美的四个女人,能让鱼儿见了沉入水底,鸟雁见了空中跌落,月亮见了躲藏云底,花儿见了含羞低头。那时候鲤伴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到底有多美。此时见了这张脸,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以前不相信映荷借她妈妈之言说的话:当年皇帝陛下曾经派人围住这座小楼,是因为楼上的女人。

    他听老人们讲过,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妆镜多似天上星,胭脂染红护城河。无数入宫前因美貌而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漂亮女人,进宫后三四十年却不曾见得圣上一面,独自在富丽堂皇的宫中老去。曾经的傲气便变成了怨念,每当夜晚寒风刮起,便在宫中呜咽。

    圣上怎么可能如此牵挂一个只能装在花瓶里的女人?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他像明尼一样认为映荷的妈妈说的是胡话。

    可是此时,他不但因为这张脸而惊讶,更因为映荷妈妈的话竟然如此令人信服而惊讶!

    可惜的是,这张脸下面是一个大花瓶。

    “害怕吗?”女人问。

    鲤伴急忙摇头。

    女人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帮我们的忙,本来应该是我去楼下当面感谢的,可是你看看我……下楼真的很不方便。”

    “不客气。”鲤伴连忙说。

    他拘束得很,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其实我挺想出去走走的,总待在这里,我感觉我都要发霉了。”女人说。

    鲤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人的话。

    他想说,要不我把你搬到外面去。可是他很担心花瓶磕碰到,如果碰碎了,那花瓶里的东西就会流得到处都是。

    “狐仙说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那么这个花瓶女人怕的应该就是花瓶破碎吧。”鲤伴这样寻思着。

    所以她从不下楼,还让灰尘蒙住窗户,使得自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免得经不住诱惑,一时冲动。

    以前教书先生还说过,皇帝宫中的女人最怕红颜老去,因此,她们到处打听永葆容颜的偏方异术,有的人天天以人奶沐浴,有的人偷偷与宫外人采阳补阴,有的人杀人借寿,有的人换皮削骨以变成皇帝喜欢的模样。

    尤其是换皮削骨这一项深受宫中女人的追崇。由此皇城有了一批名为“皮囊师”的人,专门给宫中爱美之人换新皮、削旧骨。

    后来宫中来了一位美女,名叫初九。因为家中背景深厚,她很快成为了贵妃。可是贵妃虽有名头,皇帝却少有踏门。贵妃的婢女明里暗里劝贵妃找皮囊师换皮削骨,她却不听。

    深谙宫中生存之道的心腹婢女担心她一直被冷落,又不敢说她不如那些换皮削骨的女人好看,便在一次陪初九游览花园时,指着百花争艳的景象,说:“春风一来,花开百朵,娘娘是那艳美的海棠,可是园中的花令人目不暇接,倘若圣上驾临,也难以注意到其中某一朵啊。”

    初九明了心腹婢女的意思,环顾四周,说:“我花开后百花杀。”

    不久,宫中许多比她漂亮的女人都因为僭越或者妄言之类的罪名被杀。

    她游览的那个花园除了海棠之外其他花木都被砍伐。

    她住的楼也改名为海棠楼。

    自那以后,皇帝常常夜住海棠楼。

    后来,她再次游览那个花园的时候,对她的心腹婢女说:“与其在皮囊师那里争相换皮削骨,不如将比我好看的花儿尽数除去。这样,圣上自然只能看到海棠花了。”

    正是因为贵妃初九,原本在皇城活得特别滋润的皮囊师们不得不离开,散落到各州各道,隐姓埋名。

    皮囊师就是初九的怕。

    让贵妃怕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和骄傲的,因为贵妃初九要把她怕的东西赶尽杀绝。

    在十多里外的县城里,有个名叫小十二的人擅长给人接骨,不论是跌断的还是打伤的,他双手一摸、一拉、一推,就能让骨头恢复原位,抑或接上。很多人便说他原来是皇城的皮囊师。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忽然从鲤伴的脑海里掠过:“这瓶中女人不会就是那时被初九迫害才来到这里的吧?”

    鲤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以前没这么联想,是因为他没见过这个女人。

    现在有这个联想,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好看了。

    鲤伴记得爸爸曾经说过,这个女人刚被狐仙救回来的时候,四肢没有了,肚皮也被划破。莫不是初九派人刺杀她,才使她变成了这样?

    海棠的故事发生在很多年前。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的容颜依然如此青春,想来应该是有自己的偏方或者异术。

    或许正是让她心生欢喜的偏方异术,让她遭到追杀,让她困于方寸之中,困于一只花瓶内。

    接下来,花瓶女人的话又让鲤伴暗暗吃了一惊。

    女人说:“之所以邀请你上来,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情劳烦你帮忙,在巴陵县城里,有一名叫小十二的人,你可认得?”

    鲤伴回答说:“我认得他,恐怕他不认得我。”

    鲤伴心中暗想:“看来她以前确实与皮囊师有过接触。”

    不料女人一眼看穿了鲤伴的心思。她笑了笑,说:“我知道很多人暗地里怀疑小十二曾经在皇城做过换皮削骨的皮囊师,如今我要你去找他,你也必定猜测我曾求他给我换过皮、削过骨吧?”

    鲤伴见她业已洞穿他的想法,便点头说:“是啊。”

    女人笑着说:“唉,世人那么多想法,我又怎么可能一一扭转。”

    狐仙默不作声。

    女人摇了摇头,说:“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想请你帮我去县城里找他。”

    说到这里,女人停住了,默默地看着鲤伴。

    鲤伴知道她在等待他的回应。

    “好的。找到他之后呢?”鲤伴问。

    他听人说了很多次小十二的故事,包括晚上乘凉的老人们也讲了很多次。

    从老人们的嘴里,小十二简直有一双充满了魔法的手,能让死鸟再鸣啼、枯木再逢春,能让老妪变少女、愁容变笑脸。更有甚者,有人说他的手是上古之神女娲赐予的手,在他的手里,世上的人就像是泥人,想捏成什么样就能捏成什么样。

    因此,鲤伴特别想亲眼见见有“女娲之手”的小十二。

    但小十二不轻易见人,除非有人伤了筋骨,并且是非他不可,他才出面。

    女人轻声说:“你过来。”

    鲤伴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女人说:“你拨开我左边的头发。”

    鲤伴犹豫不定。

    女人说:“不要害怕,要是我有一双手,就不用你来帮我拨开头发了。”

    鲤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起女人的头发。那头发很长,将花瓶盖住了一半。狐仙应该偶尔给她剪头发的,不然这房间的地板上都应该铺满她的头发了。

    那头发很软很凉,他拨起的时候仿佛是挽起了一缕细而密的雨水,似乎要从手指缝里溜走,让他想要握紧,又由于知道握紧会溜走得更快而放弃。

    一碰到她的头发,鲤伴就莫名其妙地感觉非常悲伤,仿佛这些情绪是从她的头发间流入了他的身体。

    而这些悲伤源自女人,源自花瓶。

    鲤伴心想:“或许是女人这么多年来悲伤无处发泄,一直积攒在这个花瓶里,积攒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以至于从头发间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