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然后转到灶台边，揭开砂锅锅盖。
    佛跳墙文火熬了一天，醇厚香浓的气息弥漫整间客厅。
    一直在沙发上熟睡的小黑此刻猛然惊醒，扒拉着乔聿白的腿。
    “可这不是给你的吃的呀！”乔聿白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从橱柜里摸了把冻干，应付嗷嗷叫的小馋猫。
    他将砂锅端上桌，另外配了凉拌木耳芥兰，以及两碗白米饭。
    从时间上来说算夜宵，但是两人今天都没吃晚饭，面对米粒被佛跳墙的汤汁浸满，香得谈宁只想大快朵颐，连称赞的话都来不及说。
    风卷残云般足足吃了两碗，一整天的消耗才堪堪被补了回来。
    跳下餐椅，她卷着袖子准备帮忙收拾。
    乔聿白视线一转，正对上她双脚后跟处的鲜红。
    他二话不说，放下手中事物，打横将她抱到沙发上。
    谈宁看着乔聿白抱住自己的小腿，脱下老安不知道从哪个出差招待所摸来的一次性拖鞋，拿出茶几下的药箱，小心翼翼烧针挑开水泡，抹了药膏，才将创可贴贴上。
    针尖靠近水泡，谈宁忍不住一哆嗦。
    “疼吗？”他凝着眸子问，低头小心地动作，“没想到这么贵的高跟鞋，也会磨脚。”
    谈宁靠在沙发上，点头：“疼。”
    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等到了结婚的时候，我可以不穿高跟鞋吗？”
    乔聿白动作猛地滞了一下，颤巍巍抓住了谈宁的手。
    “宁宁。”他唤着她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谈宁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但很坚定地说：“想好了。”
    乔聿白看了谈宁一会儿。
    她的五官太过明艳，偏偏又是清冷孤高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受检察官这份工作的影响，自从认识她那天起，很少露出丰富柔软的表情。
    但是此刻，借着落地灯暗黄的光辉，他看见那张脸蛋上泛着炽热的潮红色，眉梢眼角藏不住的温软娇媚。
    乔聿白忽然觉得心底流过一阵蜜意，因她没能当场答应求婚的遗憾，在此刻全然消散。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年度大典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刻，手机在振动，家人朋友发来问候，网络上仍纷纷扰扰，而他们犹如度过平平无奇的一天，只是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静静凝望对方眼眸。
    无比寻常，也无上圆满。
    然而数秒之后，谈宁忽然打了个饱嗝。
    她捂着嘴，吃惊地看着他。
    乔聿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要去洗手间。”谈宁赧笑着说，“吃多了，裙子的腰好细，勒得好难受。”
    乔聿白温柔地放开了她，“快去吧。”
    他又补充：“你的东西都在主卫，我去客卧。”
    两人默契地分头行动，片刻后，两间浴室都传出了哗哗水声。
    乔聿白洗过澡，换了件黑色纯棉短袖，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谈宁才抱着那条粉色纱裙，从白汽蒸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卸了妆，她的面容却毫不逊色，身上没穿那件可爱的小兔子睡衣，而是一条干净清爽的米白色吊带睡裙，绸缎质地在灯光下波光粼粼的，白得几乎要和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乔聿白喉头一滚，放下书，自然地走上前，接过那条粉纱裙。
    然而裙摆太大太沉了，层层叠叠的纱，一直拖到地面。
    谈宁没留神，走在后面，湿滑的拖鞋被裙角绊了一下，磨破了的脚踝一软，下意识伸手去扶旁边的墙。
    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
    隔着睡裙，他的手紧紧贴合她的肌体，很有力，也很热，像是按下了一个什么开关。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昂贵的礼服裙被扔向地面，发梢滴下晶莹的水珠，英俊高大的男人看着怀中美丽动人的女人，俯下身，很深、很久、很细致地吻了下去。
    她只任他主导了两秒钟，旋即报以炽热而甜蜜的回吻。不用再掩饰什么，她用了全部身心去撩拨他，而他也很快予以回应，用眼神述说内心滚烫的欲念。
    谈宁感觉浑身都酥了，片刻后他们分离，不过只是为了更好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隔绝出一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
    小黑盯着房门，听着门后传来的动静，困惑地“喵”了一声。
    ……
    凌晨三点，满地狼藉，一室旖旎。
    谈宁抱着枕头侧躺在床上，乔聿白两条手臂从后面环了上来。
    两个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但她依然能听见他沉着有力的心跳。
    “明天开始，要搬到我房间去吗？”乔聿白贴着她的耳畔问。
    谈宁微闭着眼，“我再想想。”
    乔聿白也不急，手指一伸，戳了戳她的脸颊。
    “没关系，反正是我家，哪间是主卧，哪间是客房，还不是我说了算？”
    谈宁弯唇，轻轻哼了声。
    她睁开一点眼帘，看见月光照在他光洁的臂腕，心神忽地一动。
    转过身，她忽然捧起他的脸颊，覆上他的唇，轻轻一吻，而后看着他的双眼说——
    “我愿意。”
    乔聿白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房间，这一句愿意，她还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眸光微闪，轻抚着她手腕上在m市留下的疤痕，缓慢而有耐心地将唇贴了上去。
    “我爱你。”
    这是他对她最虔诚的许诺。
    *
    日升月落，夏去秋来，又是一年快要过完了的时候。
    内娱更新换代快，新的明星如雨后春笋般冒头，将前一代流量打在沙滩上。
    屏幕上再也看不见谈宁的身影，可世间仍流传着谈姐的传说。资本再狂妄，也不敢扰了内娱风清气正的环境，只能规规矩矩坚守底线。
    就算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也会很快被s城检察院文娱法治工作坊不声不响收拾干净。
    在那场年度大典之后，网络上很少有关于谈宁的舆论了。
    但是总会有人想起来，谈宁到底有没有答应直播之下的那场求婚。
    如今在谈宁和乔聿白的微博账号下，还能隔三差五看见粉丝的询问留言。
    只不过两个账号就像约好了一样，再也没有登录过。
    谈宁最后一次上热搜，是吴家兄妹电诈案改编的电影立项——在瓜主传出来的组训里，她的名字以顾问的身份被印在了海报上。
    于是又有长情的粉丝在s城检察院微博下留言。
    一开始还算正常咨询，只是因为与公事无关，检察院从不回复。
    后来有几个被谈宁炸过的营销号暗搓搓挑拨，传言便开始离谱了起来——
    大家开始质疑谈宁是不是已经离开检察院，重回娱乐圈做幕后，说不定已经违反了公务员法，在外接营利性兼职。
    谈宁根本懒得对这些宵小之辈予以回应，营销号便大胆起来。于是在一次深更半夜时分，“谈宁”这个名字阔别内娱半年，再度上了热搜。
    十分钟后，挂着蓝v的微博第一次出现在热门广场上——
    【s城检察院v：针对近日传言，特此澄清：我院谈宁同志志愿参与某电影项目顾问工作，分文不取。另，经s城人大会常委会第七次会议会议通过，批准任命：谈宁为s城检察院副检察长。谈宁同志主持文娱法治工作坊一年来，办理大小案件三百余件，荣立个人二等功，让我们祝愿她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