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孙志的邮箱里忽然多了一份回复件，其中的内容让他微微一愣。
    “老板，他们发了个位置，说要请您吃个饭，问您方不方便。”
    “方便，我正好还饿着呢。”
    “……”
    浓郁的夜色之下，杭城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各种霓虹之色将整个城市渲染的无比灿烂。
    有人说黑夜的开始其实也是时间的长河向着黎明奔涌的前夕，于是转眼之间斗转星移，东方的天空逐渐显露出一抹鱼肚白。
    十月六号，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秦静秋早早起床来到公司，除了一上午的功夫，正打算休息一下，就听秘书打了电话进来，说秦志桓来了。
    “怎么了志桓？”
    “江勤今天中午离开杭城了，他好像是在接触阿里吧吧？”秦志桓有些不太确定。
    秦静秋点点头：“他是去求合作的，但是情况很不顺利，我本以为他会再坚持一下，没想到第二天就离开了，不过做事果断也算是他的优点了，眼见着没希望的事情确实不值得再继续空耗。”
    “可是据我了解，他们已经达成合作了。”
    “不可能，你消息有误吧？”
    秦志桓抿了下嘴：“真的啊，我朋友现在就在阿里吧吧，他说江勤今天早上去签了个合同，还收到了一笔定金，哦对了，他还发了个合影给我。”
    秦静秋愣了半天，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江勤拿着拼团去求合作，不给钱能求来就已经是好事了，怎么还从阿里吧吧那里收了一笔钱？
    “合影呢？我看一眼。”
    “在这里。”
    秦志桓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秦静秋。
    只见在画面当中，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人正在和江勤握手，双方的脸上都洋溢出灿烂的微笑。
    第343章 与虎谋皮
    作为一家团购网站，目前的拼团确实还不足够吸引阿里吧吧。
    因为当金融牌照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关于团购网站的市场会被重新洗牌，什么拉手网、满座网、同城网、乐淘网，在阿里看来，能够活到最后的那个才是值得“合作”的伙伴。
    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虽然能在本土活得很好，可一旦走到全国的牌桌上，那是真的没牌可打。
    但是当那份由江勤重新编写文件被打开之后，一切都产生了变化。
    他们可以不在意一个小体量的团购网站，但对方声称自己手握着全国大学生的市场渠道，而且还是临川商圈的代表人，这就让他们有点意外了。
    一直和孙志联系的那个人叫王倩倩，是支付宝项目的一个业务主管。
    她在收到孙志邮件的时候还挺纳闷的，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之后，对方竟然还是不死心。
    不过当她打开邮件，看到附件的名字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如果计划书里说的是真的，那这次的合作会谈就已经超过自己的决定权限了。
    于是她把文件递交给了自己的上级，耐心等待，结果等来了一场饭局。
    “庞总，知乎掌握着咱们全国的大学城市场，我们两家机构成为战略合作伙伴，未来的一切都会变得非常丝滑。”
    “可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江总的知乎现在只推广了二十一座城市，和所谓的全国相差甚远，有点吹牛的成分哦。”
    “是吗？都二十一了，靠，我这里收到的消息才是第二十座。”
    江勤看着对面的女人笑了笑：“不过问题不大，知乎进入全国高校是早晚的事情，届时我希望能和贵司一起，开创崭新的未来。”
    坐在江老板对面的女性叫做庞蕊，刚刚被调入支付宝项目，虽然职位还没确定，但大家都知道，董事长是要安排她做首席执行官。
    庞蕊是个很和善的女性，她一边吃饭一边听江勤说话，倒也没因为他吹牛而生气，反而一直都笑呵呵的。
    江勤明白，越是这样的人就越难对付，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哪句话感兴趣。
    “那，你说你掌握了未来最为火爆的市场品牌是什么意思？”庞蕊忽然开口询问。
    “计划书里简单地提到过了一个叫做临川首站计划的战略合作项目，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用互联网将临川的本土品牌营销出来，他们现在还没爆火，不过马上就要爆火了。”
    “又是画在墙上的饼？”庞蕊有点懵。
    江勤咳嗽一声：“和知乎要入驻全国高校一样，他们席卷全国市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我觉得下半年应该就能见到成效了，等支付宝拿到金融牌照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吸引用户，养成大众的消费习惯，我觉得你们或许会需要一些连锁经营的线下门店，去推动支付宝取代传统支付的进程。”
    “我们连许可都还没拿到，江总倒是已经替我们考虑好后续的事情了？”
    “当然了，我想的时候都美笑了，庞总您想啊，您一边可以通过知乎的渠道进入全国的大学城市场，一下子就多了一大批的注册用户，还是最容易接受网购的大学生，另一边，我们临川商帮的所有连锁企业也会优先推荐大家使用支付宝线下付款。”
    庞蕊停下了筷子：“什么叫支付宝线下付款？我好像没听懂。”
    江勤比了个方形：“就比如有个东西，电子的，就跟条形码一样，一扫就滴一下，把用户的钱滴进了商户的手里。”
    “……”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我猜的。”
    场间的氛围忽然就陷入了沉默当中，庞蕊忽然收起了微笑，而江勤也没了那种夸夸其谈的浮夸。
    场间一阵沉默，让王倩倩一直低头吃饭，不知道江勤的哪句话中了庞总的要害。
    “我真的是猜的，难道我猜准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江勤抿了下嘴角：“如果支付宝交给我来做，我肯定会这么做。”
    彭总沉默了一下：“江总，我一直对你有个疑问，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庞总请说。”
    “我来之前看过你的资料，你从08年开始做知乎，在最火热的时期忽然停步，把所有钱都拿去做了团购，火遍临川之后又再次停步，继续做知乎，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是为什么，因为急流勇退需要很大的勇气，你是在等什么吗？”
    江勤点点头：“让您发现了，我确实一直在放慢自己的脚步，等待支付宝。”
    庞蕊笑了：“想推动银行做出转变，连我们自己都没信心，江总到底是哪儿来的信心？”
    “我不是对你们有信心，我是对这个繁荣昌盛的时代有信心。”
    庞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个年轻人拿着自己的未来当筹码，来赌一场关于支付宝未来走向的合作。
    什么意思？
    知乎还没能全国普及，他说的那些即将火遍全国的品牌也才刚刚走出临川，而支付宝现在也是，根本绕不过银行。
    他拿自己还没有的东西，去换一个支付宝也没有的东西。
    庞蕊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谈合作的，拿牛逼赌牛逼吗？
    “你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能让自己项目覆盖一整个城市已经很厉害了，可我不太明白，你每一步都靠赌？”
    “我承认，我每一步都有赌的成分，但事实证明，我每一步都赌对了。”
    庞蕊拿起餐布擦擦嘴，陷入了思考当中。
    关于江勤说的全国大学生市场，她觉得是没问题的，因为根据王倩倩先前提交的资料来看，知乎仅用了一个月就铺开了二十座城市，入住全国高校真的是不过早晚的问题。
    而大学生这个团体对支付宝来说是最重要的目标用户。
    如果支付宝后期需要做推广，知乎这个平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关于他说的未来将火遍全国的品牌，这句话看来像是无稽之谈，但庞蕊觉得这未必只是胡吹。
    计划书里有提到一则关于凉茶饮料的营销方案，以她做市场多年的眼光来看，只要这家品牌的老板不是傻的，未来一定能享誉全国。
    而支付宝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给出一个第一梯队的合作名额，然后象征性的付点推广费。
    最关键的是，拼团背后没有其他资本，把它养起来，再收购掉，阿里吧吧就可以在社区团购和互联网电商领域双双占领先机。
    更何况，领域垂直度极高的校园社交网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庞蕊作为首席执行官的人选，来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创业者，想要的当然不只是计划书上的那些。
    当然了，江勤在她心里也是个人才，如果能把他消化掉，那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和江总聊天真有意思，不过我们还是别聊得太深了，来谈谈价格吧，你期望的推广费用是多少？”
    “我对钱没什么兴趣，让拼团和支付宝成为第一梯队的战略合作伙伴才是我的目的，给多少的话，庞总看着来吧。”
    “好，那我们先预祝这次的合作成功。”庞蕊端起了酒杯。
    江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出筷子，夹起了他在这场酒宴上吃到的唯一个东西，虎皮凤爪。
    六号晚上八点钟，在青岛的希尔顿酒店内，听着老板把昨晚商谈的过程经过讲完，孙志张大了嘴巴，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原来真正的博弈，是拿自己还没有的东西去换别人也没有的东西？骚啊，这也太骚了。
    “不过老板，你为什么只吃了一个虎皮凤爪，还要特地强调一下。”
    “因为我是在与虎谋皮啊。”
    江勤握着一罐啤酒，靠在窗台上，吨吨了两口，眼眸被窗外的霓虹灯映的五光十色。
    为什么阿里一开始很直接地就拒绝了江勤方的合作请求？
    其实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团购市场的介入不需要太早，万一扶持出了一个垃圾货，最后死在市场竞争当中了呢？
    我再等等，等到大家都争得差不多了，我把最好的那一个买下来就可以了。
    而现在，这份合作协议以大学生市场为砝码，让阿里提前出手做出选择，介入团购市场，其实也是江勤亲手把自己暴露在了危机当中。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拼团被限制在临川一整年就是在等支付宝，在这个环节上，他没得选，因为在所有的第三方支付软件当中，只有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才是未来。
    可是微信支付的出现还要再等三年，江勤等不起，市场也不会留给他三年的时间，于是，他能选的只有支付宝。
    但是团购网站和电商网站在一定程度上属于竞争关系，一旦自己起势，肯定会有人欣慰的说，亲手养大的猪终于肥了，那就过个年吧！
    但是，你想宰我，还得问问俺老猪手里的九齿钉耙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