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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183节

      “砰——”才推开的神祠堂门被重新关上。
    废弃的神祠中没有灯烛没有篝火,只有蛛网与破旧的蒲团、塌了半边身的神像。雪光和院中烧起的篝火,勉强给姜循视野点了一重亮色。
    姜循看向江鹭。
    她心稍微一惊。
    他如雪妖。
    是那种半身都沾着血、血和雪融到了一体的雪妖。
    既晶莹剔透,又血污狰狞。战斗厮杀的痕迹在他身上凝固,他脸上既有淌得凝成冰水的血迹,又有雪粒和污尘混在一起形成的血痂、冻疮。他的一双眼在飞雪夜间,不见往日的清澈色浅,而是被染上了一重漆黑与夜火交融的幽暗色。
    阴鸷。
    残酷。
    不加掩饰的杀性落在一个温玉公子一样的美郎君身上,矛盾重重,既透着冶艳色,又让姜循这类熟悉他、了解他的人,都在一瞬间身子宛如被冻住般,被惊吓得心跳快一分。
    但这到底是江鹭,不足以让姜循后退。
    姜循只是怔望着他,无话可说。
    江鹭垂目看她:“没时间了。”
    姜循眨一下眼,微有疑惑。
    大难刚过,他不见温情,依然冷戾无比,抓过她的手将她朝他拽去,拖着她走向那蒲团:“委屈你了。”
    “委屈什——阿鹭你做什么?!”
    姜循声音变厉变调。
    江鹭拉着她,推她跪在那布满尘埃的蒲团上。姜循趔趄跪倒,浑噩迷茫间,便见江鹭跪在旁边。他幽黑又明亮的眼睛和她对视:“时间仓促,顾不上更多的了。
    “但是你既然本就穿着婚服,而我袍上的血也可以充作婚服喜色。神祠在此,神佛俯视,你我便在此拜堂成亲吧。”
    姜循眸子骤缩。
    她未必完全意识到江鹭想做什么,但她刚逃避了一场婚事,她并没有立刻和人成婚的打算。而且,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是在什么环境下?
    冰天雪地,荒郊野岭,敌军在后,谁有心情成婚?
    姜循沉下脸便要站起,然而江鹭扣住她后颈,压住她。她自然无法抗拒他的力气,硬是被他压跪在蒲团上。姜循眼看他倾身而来,押着她便要一同跪天跪地,当即暴怒:“你放开我。”
    江鹭充耳不闻。
    他几乎不胁迫她做任何事,但他当真胁迫起来,不管不顾的架势,姜循无法抗衡。姜循百般挣扎,却仍是被他扣住颈,和他一同跪了天地。
    江鹭淡声:“一拜天地。”
    披帛染血,白袍浸污,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磕到了一头尘土,呛得姜循发抖。发抖不仅来自呛,还来自愤怒。姜循打不过他,袖中匕首直接拔出,但她的匕首功夫本就是他教的。在他这个老师手下,弟子怎么班门弄斧?
    姜循匕首挥不出去,被按在他怀中,她颤栗间切齿:“我再说一遍,江鹭,放开我。”
    江鹭:“别和我动刀枪。”
    匕首被他拨开,扔在地上。姜循转身去捡,他从后扑来,将她重新拽入怀中。姜循张口欲喊外面的人,他早有准备,手捂住她嘴。
    姜循张口便咬了他一手血。
    他睫毛颤抖手指微跳,姜循因此心软而松口,可他竟然还不放开她。
    姜循开始担心他:“你怎么了?阿鹭,你哪里生病了吗?你平时不会这样的啊。”
    江鹭眼睛看着她,丝毫无退意:“二拜高堂。”
    姜循眉毛跳起。
    不知是“高堂”二字,还是他的行为触了她的逆鳞,他手掌离开她唇后,她张口便骂:“你有病?哪门子父母?哪来的高堂?不,我凭什么和你在这里拜堂?我们什么关系,没有八抬大轿、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谁跟你在这里玩过家家?”
    姜循再次要起身。
    半拉窗子被风吹得呼呼摇晃,雪从外间飞入。夜黑雪清,跪在蒲团上的一对男女又抱又打,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梓潼神俯眼,慈眉善目地俯视他们。
    江鹭抬手间,她直接被他封了穴道。
    她动也不能动,满目愤怒,瞪视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
    这座昏废神祠,这样紧绷的气氛,这样不合适的时机……姜循满心抗拒。
    她的后颈被他冰凉的手按着,额头与他相贴,听他喃喃低语:“你不愿意拜你的父母,是么?”
    姜循冷笑:她难道只是这个原因?
    但江鹭就这样理解:“那就不拜你的父母。我和我父母也已断绝关系,我婚娶之事,亦全然和他们无关。这高堂二拜,你我便不用拜了。直接第三步——夫妻对拜。”
    在这一年的重逢中,姜循其实很多次见识到江鹭的坚毅狠戾。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心软的,宽容的。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并不多,但他此时显然情绪低到极致,已然紧绷得几分不正常。
    姜循心魂生出战栗感。
    “砰——”
    他手掌扣着她,拖着她,拽着她,和她对跪,硬生生对拜。
    之后,他解了她的穴。
    “啪——”
    姜循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他武功又这样高,她几乎不可能得手,但她得了手。
    姜循怔愣地看着他被打偏的脸,看到他脸上快速地泛红、肿起,看到他唇角被扇出了血迹。她不知是她力气大得将他打出了伤,还是他本就有伤,只是被她带了出来。
    姜循手发麻。
    她满目空茫。
    姜循看到跪在她面前的青年郎君垂下睫,眼中血泪流下,淌入姜循心间。
    大殿骤寂。
    深黑的屋顶,深黑的山峰。神祠前卫士守夜或巡逻,抓紧时间休养生息。神祠内一片寂静,让外面的玲珑踮脚着急。山风乍起,院中的一重篝火避开雪,终于点亮。火星窜起,溅上窗纸。
    飞雪落落从殿外飞入,落在他的灰暗血袍上,凝在她的嫣红嫁衣上。二人面对而跪,她茫然地伸手去抚他脸上的血,他低头与她贴额,颤颤伸手搂住她腰。
    夜光带着雪粒,在大殿上空漫扬。
    姜循哑声:“你到底要什么?”
    江鹭闭目:“我要我们是夫妻!”
    荒野此景足够荒谬,又足够壮丽。
    --
    上元节的杀戮过后,东京开始变得平和。
    已经一天过去了,叛军被捉拿,三大禁军将领死了两个,活着的张寂被扣押。姜太傅和叶白联手镇住满朝,商议新政。无论他们如何商议,摄政者都被一锤定音,落在了年少的暮灵竹身上。
    暮灵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
    起初惶恐不安,后来渐渐生起一些希望。
    杜嫣容匆匆忙忙进宫,来见她,便被兴奋起来的暮灵竹拉拽住手。
    杜嫣容不见往日的优雅从容,发髻微歪,衣容有损。可她必须第一时间来见暮灵竹——暮灵竹摄政,从姜府那本该死的贵族男女中及时救出了杜嫣容。而杜嫣容又凭借自己的才智和姜明潮谈条件,救出了那几个和她一样无辜的贵族男女。
    杜嫣容不及回家,便着急进宫来找暮灵竹,便是想确认暮灵竹的安全。
    而寝宫之中,暮灵竹满目明亮:“嫣容,我们有活路了对不对?他们没有安排出来新皇帝,但是新皇帝就算从那几个宗室弟弟中选,鉴于他们尚且年幼,我作为父皇如今的唯一子嗣,还是得摄政。
    “我听闻,我大魏开国后那一二百年,也出过几位厉害的摄政公主,最厉害的一个,都要当上皇帝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当然,我不是想逐名,我见到我父皇和我兄长那样,我觉得他们治理国家治理得不对,我也许可以……”
    杜嫣容打断:“阿竹,拒绝他们。”
    暮灵竹怔住。
    杜嫣容大约是太累了。她颜色苍白无比,握着暮灵竹的手都在发抖,她和暮灵竹说话不复往日的温柔诱哄,而是干脆简洁:“你不是那块料,别和他们混。我想办法救你逃出这里。”
    暮灵竹:“……为什么?”
    杜嫣容:“阿竹,你连字都认不全,连书都读不懂……你知道他们是些什么豺狼虎豹吗?你知道姜太傅是怎样对付那些不完全依附他的大臣,怎样对付那些无辜世家子女吗?若不是有你在,若不是我……”
    她睫毛轻颤。
    她不敢回忆姜府中那肆无忌惮的杀戮。
    她是和平年代养出来的闺秀,她在昨日前,再如何慧黠,再读遍古书,也没见过那样赤裸裸的恶意、那样疯狂阴鸷的杀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姜循被逼得疯狂,姜太傅被逼得更是没有了人性。
    禽兽会做出什么事来,谁能保证?
    多亏姜明潮还求名,多亏杜嫣容还有暮灵竹这个被姜太傅推出来的摄政公主当好友。杜嫣容捡了一条命,又用“写史”来和姜明潮谈条件——姜明潮求名啊。
    他不求当世名,求后世名。他需要有人记录下一切……杜嫣容以此做交换,又保证那些贵族男女不将姜府中事说出去,才带着人平安离开那里。
    杜嫣容马不停蹄进宫来找暮灵竹,暮灵竹却一派天真,以为“摄政公主”充满希望。
    杜嫣容:“为政者,要么心性果决狠辣,要么才智过人斗压群臣。阿竹,你符合哪一点?”
    暮灵竹轻声:“嫣容,你可以帮我啊。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
    杜嫣容反问:“为什么叶白支持你摄政?他和姜明潮联手了?”
    暮灵竹踟蹰。
    她不想说出叶白的真实身份,可她也开始感到一阵后怕。暮灵竹想了想,小声:“我们可以,夹缝中求生存啊。我想治理好这个国家,想证明太子哥哥是错的,我父皇不问不管也不对。”
    她垂下眼:“我父皇他们,害苦了很多百姓,是不是?我想纠正这些错误,我想让暮氏王朝回到百姓信奉的年代。还有阿鲁国和大魏的和盟……”
    杜嫣容:“阿竹,你很善良。”
    停了一会儿,杜嫣容淡淡道:“然而善良是这里最无用的。
    “他们不是真正拥护你,他们是拿你当傀儡,满足他们各自的欲望。你不要以为叶白是好人,也不要以为姜明潮是好老师。他们各有所求,只想牺牲你……而我在救你。”
    杜嫣容声音带一丝颤:“我是唯一想救你的人!你不信吗?”
    暮灵竹怔忡看她。
    暮灵竹自然不会不信。
    可是——“我是暮氏王朝唯一的正统血脉了,我应该做公主该尽的义务……”
    “不要被姜太傅哄骗,世人自然该尽其义务,可你在冷宫长了十多年,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凭什么一朝就要把你推出去做傀儡,”杜嫣容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傀儡帝王没有好下场,傀儡公主更不会。我想法子带你出去,趁他们如今正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