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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哎,谁知道他哪天抽风又咬上来,这样比较一劳永逸。”
    他淡淡地笑道:“以后能一劳永逸的机会不会多了,还是谨慎点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走吧,今晚咱们可以去一家不错的家庭餐厅……现在没别人了,你不用一直把手揣着。”
    丹特以为他的袖子里有枪,就安慰了他一句。
    “没什么。”
    在另一双与他如出一辙的蓝眼的注视下,阿祖罗困倦的、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今晚有点冷。走吧,叫上他们一起,去吃你推荐的餐馆。”
    布鲁斯抬起头,乳白色的月亮挂在辽阔的天空中,而这不过是西西里常见的一个春季夜晚,温暖又宜人,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纯净、美妙的夜色了。
    第107章
    丹特在阿祖罗来到卡塔尼亚的第二天就召集这个区的兄弟们为他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欢迎宴。地点选在了他的家里,主厨是他的妻子丽萨,她是一位聪明的知情人,从来只当丈夫是名普通鱼贩,其他一概不过问。
    来丹特家中吃饭的有卢卡·米特福德,安东尼奥·丰塔纳以及弗朗西斯科·波佐罗,性情各异,有更爱咬文嚼字的,也有和丹特一样性格热情的。一切都被布置得像一场平凡的家族聚会,在天主教徒安东尼奥念诵完餐前祷告后,他们在愉快氛围中分享了可口的饭菜。
    “听说你给咱们先生挡了一枪。”弗朗西斯科说,“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这事本来也没什么。”阿祖罗用叉子卷着意面,颇为无奈地说:“可先生——哦,让我想想他的原话是什么来着——”
    他停顿了一下:“‘既然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你也需要养养伤,不如去帮忙做点轻松的事情’……哼,然后我就被他从巴勒莫一脚踹到了这里。”
    “先生有先生的道理。”丹特宽慰道:“没关系,跟着我们干,这边通常没什么大事,你完全可以好好休息……”
    那可未必。阿祖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正与他处在同一张长桌上的人们,虽然一开始大家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但不难看出,这之中只有丹特对自己的态度好一些,其他三个嘛……
    他转了转眼睛,在心底嗤了一声,带有十足的傲气与散漫。表面上,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懒得去故作无知,因为他此番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顶头上司力理据争了很久,在大部分时候,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看看这帮兄弟吧——有着一头金发的米特福德是最为内敛的,他衣着得当,透着一丝威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倾向,这种人要么是不轻易站队的人,要么就是实打实的墙头草;话相对多一点的弗朗西斯科,他一直试图和他搭话,但那抹对他的鄙夷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在语言中间,这也正常——谁能想到上面能空降一个少年过来帮忙?至于安东尼奥?行吧,恐怕是个狠角色,尽管他黑发潦草,却长了一张罗马式的脸,是姑娘小姐喜欢的那款。
    人心不齐就是不好办事,这和小组作业一样烦人,他觉得这事挺烦的,早知道就不给埃科修斯那混蛋挡那枪了,简直恩将仇报。
    吃过饭后,丹特带他去了落脚的地方,就位于丹特家所在的那个街区。入口位于一处石梯组成的窄巷,那些典型的、色彩鲜艳的意大利民居分列两侧,这些过分相似的建筑和街道组成了一处梦境般的迷宫,不时出现的拱形的门洞上方挂着一盏十八世纪的破旧马灯。
    房屋的另一面正巧对着大海,二楼还有不到半米宽的阳台,上面刚好能摆上几盆植物。那是丹特不知道哪个亲戚的房子,他们一家子上那不勒斯去了,钥匙就交给了丹特保管。
    “夏天的时候,这里的阳光会很漂亮。”丹特一边开门,一边介绍道:“……不过,请你注意给那些植物浇水……不用浇太多。平时我有空都会过来的,既然你住在这里,我就只能把这件事委托给你了。”
    少年点点头。
    按照惯例,他可以先休息几天,而丹特之所以被指定为接待人,显然也有上头的考虑,他为人忠诚,尊敬父母,有话直说,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还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有老婆的,丽萨太太烧得一手好饭,阿祖罗如果愿意,他可以去他们家吃饭。不过在初来乍到的这几天里,他就到处游走在大街小巷里,谁也抓不住他的踪迹。
    周六,他惯例去拜访费迪一家时,丽萨夫人问他要不要在周末一块同她去做礼拜,她说,每个街区都有一座天主教堂,不过她偶尔也会上另外的街区去。
    “时间合适的话,”阿祖罗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要联系安东尼奥的话,他就得上教堂去。“我会考虑的。”
    之后丽萨就不再问什么。午饭过后,他又出了门,闲逛到了一处靠近海岸的大道附近。三月,栽在陶罐中的红花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中,那些不知年岁的断壁残垣突兀地出现,风蚀的表面挂满了爬山虎,如同垂垂老矣的、披着由孤独与生机交织而出的绿装的老者,远远眺望着不曾改变过的深蓝大海,树木散发香气,到处是一派安乐的景象。他张望了一下,在确认没人后,灵巧地攀着树干,爬到了树顶,借着开阔的视野,观察路边的行人。
    说实话,这事迪克小时候也爱干。布鲁斯站在树下,在斑驳的疏影中抬头,光斑落到了他的眼睛里,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然而这只是一场古旧的回忆,他不会被刺痛双眼,而他年轻的孩子也从未遇到过一个站在树下看着他、担心他掉下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