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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凤微有佳人(二十八)

      他似乎在和父亲说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厌倦再演下去。无论他做的有多好,也不是真正的他。
    他不是孟若逸,而在父亲心中,他也永远比不上孟若逸,他又何必一直苦苦扮演?
    有些时候,以为无论怎样都不会放手的执念释然只需要一瞬间。他想起一向清冷的女子站在院子门口对他说不想留在正道,就来凤微宫。
    鬼使神差地,他离开了苍山派,一路上什么也不顾,所有的计划都抛在了一旁,回到了平城,上了凤微山。
    他不是想要入凤微宫,他的确对她有所留恋,却还没有到为了她舍弃一切的地步。
    他只是有些累了。
    陆明辰心底苦笑,他觉得累了,居然只能想到回到她这里。
    任意见他不说话,皱了皱眉,清冷的语气中暗含关心:“怎么了?你在苍山派出了什么事?”
    她总是如此敏感。
    陆明辰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拢好,笑道:“是出了事,苍山派不要我了,我过来投奔你了。”
    任意却没有多高兴,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苍山派的掌门不是你父亲吗?”他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门派?
    “是的。”陆明辰淡淡道,“我刚刚开玩笑的,不过我确实和父亲吵了架……这些天都能留在平城陪你。”
    任意盯着他:“不会是你父亲发现你一直在平城了吧?”
    “不是因为这个。”陆明辰巧妙地遮掩了过去,“是我一直成不了他期望的人,惹他生气了。”
    而他落荒而逃,跑到凤微山寻求一丝慰藉。
    任意的声音有些沉:“若是如此……”
    陆明辰不想继续跟她谈论这件事情:“不是大事,你不用担心。”
    任意动了动唇,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插手他们父子的事,最终没有开口。
    “我说的话一直是算数的。”她这样说道,“你想来凤微宫,随时可以。”
    陆明辰笑了笑:“好。”她心中却有些怅然,他给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出手相救,而她却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却真的在关心他,即使在他欺骗过她之后。
    父亲、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没有一个人觉得他不开心,偏偏是她看出来了,也只有她一个人说希望他能开心些。她甚至从不问他解药的药材找得怎么样了。他最开始以为这是因为她足够信任他,放心让他去寻找。后来才意识到,她只是不想因为催促让他自责。
    即使她的这些话语和温柔都是给那个他扮演出来的陆明辰,也足够让他沦陷了。
    陆明辰在任意疑惑地目光中,把她束发的带子一点点解开,用手指慢慢将她的头发理顺。他其实是个孤单的人,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因为孤单,所以没办法拒绝一点温柔的安慰。
    只要有人看到一点真正的他,就能让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瓦解。他所求的,甚至不是认同和赞誉,而是有人真正看到他。
    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多优秀,只是单纯地看到他这个人。
    任意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自己的头发,轻咳了一声道:“你做什么?”
    陆明辰坦然道:“你发带散了,我帮你系好。”
    他话音刚落,任意的面色就有些发红。束发和描眉都是极为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明辰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任意没有推开他的意思,他就半蹲下来,不怎么熟练地帮她把头发梳理好。
    柔软滑顺的发丝在他手中倾斜而下,不需要用木梳仔细地梳理就可以绑成一个并不凌乱的发型。
    【陆明辰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0。】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着任意目光柔和中带着一点轻松:“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那道药材已经找到了,我已经把解药配好了,所以才这么急地从苍山派回来。”他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精致的药瓶,放到任意手中,“解毒之后,你就可以随意动用内力了。”
    那个屹立于武林之巅的林霜月就可以回来了。
    任意接过药瓶:“我以为你没有找到解药的药材……”
    陆明辰道:“一味药材罢了,没有那么难找。”
    那你还找了几个月。任意懒得吐槽他的谎言,打开药瓶看了一眼,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药香。
    她把药喝了下去,感觉喉咙间一阵灼热。
    陆明辰握着她的手腕,有些紧张地查看着她体内的情况。
    药效没有等太久就发作了,蔓延至手背的黑线慢慢褪去,手腕也恢复了原本的无暇。
    陆明辰松了一口气,说道:“只剩下一些余毒,凤微宫的神医应该可以把余毒都清掉。”
    任意试着运转了一下内力,畅通无阻,看来毒是真的解了。
    “好像没什么事了……”她勾了勾唇角,对陆明辰笑了笑。
    陆明辰眸色暗沉,却也回了一个笑。只要她不知道当初的事是他设计好的,他们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只要她不知道,陆明辰想,她也不会知道的。
    而沐颜站在一颗树的后面,手指扣进了粗糙的树皮,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陆明辰为任意束发的场景。
    那么亲密无间,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相配的两个人。
    血珠从他的指尖渗出,染红了树皮。
    他犹豫再三,还是踏上了那条小路,他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任意那么慌张。
    她现在没有办法用内力,如果遇到什么事没有办法抵挡。他是这样想的。
    也许其中参杂着一些私心,但是他最害怕的还是她受伤或者出事。
    然而他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清俊的男子温柔地为怀中的女子束发,还轻声对她说着什么,温柔缱绻。而女子褪去了平常的淡漠,甚至耳梢还染上了红晕。
    他想起来那朵玉花,想起了她说解药很快就会有了。原来是这样吗,她跟陆明辰两个人两情相悦了。
    所以不管是解药还是什么其他的恩怨都可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