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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剩余的烬与热量,炙烤着那些坚果,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突然有一颗坚果崩出来,掉落到旁边的雪地里。
    陈默快乐地跑过去,从雪里面扒拉出来那烤好的坚果,拿去央求着英子姐帮她开壳。
    烤熟的坚果壳炸裂开,用手一捏就开了。陈默迅速地拿起里面的果肉,趁王英不备,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换来的是王英在她脑门上一个响亮的亲吻。
    被喂了第一个榛子的王英惊喜地发现,“你俩也快尝尝!这也太香了!”
    为防止坚果烤糊,陈永峰用斧头当做锅铲,不停地扒拉翻动那些坚果。
    坚果外壳在逐渐地变色,时不时有熟了的坚果裂开,从‘炒锅’中欢快地蹦起来。
    王英又捡了两个越狱的榛子,一个送进陈默的嘴里,另一个塞进陈永峰的嘴里。
    三个人都被刚烤熟的榛子的香气给迷住了。
    陈默在空间内的时候,只命令把核桃磨制成核桃油,加在自己的辅食肉粥里面。这是第一次直接吃烤熟的榛子,真是很香,越嚼越香。
    第38章 真的有情饮水饱吗
    连陈默都觉得这榛子味道惊艳,另外两个孩子自不必说。
    坚果一边炸出来,他们一边捡着吃,本来吃东西特别节省的两个人,此刻完全停不下来。
    等那些坚果全都烤熟了,他们也快吃饱了。
    王英吃完,看着一地的坚果壳,有些后悔,“我们是不是一下子吃太多了啊。”
    “没关系的英子姐,这些果子又脆又香,我也停不下来。咱们就放肆这一回,再说,我们有这么多呢!”
    王英点点头,“是啊,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吃一次了,真爽,但是以后就得省着吃了,尤其是等你们家那100多斤高粱面吃完之后,你们就靠这个了,记住了,你俩千万别说漏嘴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有这些。”
    “嗯,知道了英子姐。”
    王英从灰里往外扒拉熟的坚果,眼睛里面有犹豫,最后没忍住,又开口,“别嫌姐多话,建国叔你们也别告诉,知道没?”
    陈永峰不可闻地叹了气,“知道的英子姐,爸他在石厂能吃上饭的。这回我就想着我妹妹,不想别的了。”等家里粮食彻底吃没了,爸在石厂吃,怎么都不会饿死,如果把坚果的事告诉他,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奶奶,到时候坚果肯定要分一半给大姑,剩下的没有几个能到妹妹的嘴里?到时候第一个饿死的就是妹妹。陈永峰虽然对父爱有向往,得到什么东西心里还是隐隐想着陈建国,但是事关妹妹的命,这个事他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这个事由英子姐来提醒,陈永峰的心里还是泛酸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爸爸确实‘没救’了。
    “嗯,这就对了。”王英听了放心地点头。
    陈默在一边听了,讶异于王英能看得这么深,另一方面也感谢她的提醒。
    让哥哥早日从对父爱的迷思里面走出来,这是一件好事。
    三个孩子一边聊天,一边把烤熟的坚果都扒拉了出来,平均地分成三堆。
    其中一堆,用陈永峰的线衣包起来,一会让英子姐藏在身上,偷偷带回家去跟红婶儿吃。
    另外两堆,陈永峰挑了一把剥好壳,把果肉放在衣兜里,留着给妹妹晚上吃,剩下的都重新放回那个树洞。
    把坚果壳、篝火的灰烬,统统埋掉,踩得实实的,现场终于算是处理干净了。
    陈永峰看了看藏有坚果的树洞,他拿起斧子,去别的树上割了些树皮,用枯枝枯叶把那树洞堵上,然后在外面放上树皮之后,只需退开几步就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个树洞了。
    旁边的王英看了看,不由得感叹,“永峰你咋这么细心,这样式的别说别人找不到,就算我们再来都够呛能找到。”
    呃。。。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三个人,陈永峰赶紧再往右手边数了十棵树,拿起斧子在树干上劈了一个记号。
    “好,这样就彻底放心了。”
    下山的路上,陈永峰拖着木爬犁,上面除了他的柴火,还有一棵给王英砍的树,并他的线衣包着的那包榛子。
    王英负责抱着陈默,这一趟陈默都没走什么路,王英任劳任怨地坚持抱着她,没办法,陈默给人留下的虚弱要死的形象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整个黄子屯提到她,都是‘那个快要饿死都给扔了白山的孩子’。
    不过,陈永峰跟王英可是一点都不累。今天在山上可是发现了一个大宝藏,他们的心里还在冒着喜悦的泡泡,人一兴奋,就感觉不到累。
    屯子就在眼前了,王英叫停了陈永峰。
    “永峰,正好那边有棵树,快点停下吧。我自己拖着树,把坚果先藏在身上。”
    “嗯。”
    陈永峰没拒绝,也感谢英子姐的体谅。如果被陈家的人,尤其是奶奶跟二婶她们几个看见自己还帮着别人家干活,那以后肯定会把更多的活扔给自己。
    他把爬犁拉到那边,大树遮挡住从黄子屯那个方向来的视线。
    王英把那包坚果塞进棉袄里面,勉强兜住,好在这个时候的棉袄都很肥。然后她一手按着那坚果,一手拖着小树的枝干,开始往屯子里走。
    陈永峰拖着爬犁,陈默来到后面,开始帮哥哥往前一起推。
    她自然没什么力气的,她在自己的胳膊上偷偷装备了单兵外骨骼,棉袄袖子一遮,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这单兵外骨骼,帮陈永峰省了好多力气。
    其实,按照陈永峰现在如牛犊子一般的体力,这一车柴火压根不算啥,他连大气都不用喘,但是陈默就是心疼!哥哥大气喘不喘不重要!她就是要利用一切资源,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
    进到屯子,先到最西侧的王英的家里,三个孩子没有多说话,互相摆摆手,王英就拖着小树进屋了。
    “妈!我回来啦!”
    “树放院里就行,等一会我劈,你快进来暖和暖和!”
    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英子姐家就恢复了宁静。
    “妹,虽然英子姐没有了爸爸,但是我怎么有点羡慕她。她妈对她真好,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
    “嗯,红婶儿能干,以后我们跟她们互相帮助。”其实,陈默知道,生活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红婶作为一个女人,在大队赚的却是跟男人一样的一等工分,为啥呢?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去赚一等工分了,她就必须去干跟男人一样的累活,为了养活女儿,为了吃饱饭,大家都不容易。不过她当然也了解,哥哥羡慕的是英子姐的家庭氛围,有情饮水饱,这话有时候未必不对。
    眼前就到了陈家了。
    兄妹俩默契地压制下刚才找到坚果的快乐心情,换上没有表情的脸,也不敢再用正常声音开口说话。
    在陈家,尤其是在陈老太太的威压之下,陈家是不允许出现快乐幸福这样的情绪的。
    他们把篱笆门拉开,把爬犁拉到西房山那边。
    很反常,今天东屋没有传出陈老太太的骂声,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兄妹默默地开始卸柴火,正房门打开了,大丫陈慧走出两步,探着头吩咐陈永峰,“你回来了,奶让你回来之后拉着爬犁去卫生所接老叔。”
    “老叔咋了。”
    “老叔拉得太严重了,晕倒了。爷爷奶奶刚才求了前院的推车给送到村卫生所了,让你回来去接。”
    “哦,知道了。”
    陈慧冷冷看了眼陈永峰,“别磨叽,柴火直接倒在西房山别码了,现在就去。”
    “嗯。”
    看着陈默也跟在陈永峰后面出门,陈慧再一次出现在门口,“你还带四丫去?村卫生所几里地远呢,带她不碍事?”
    陈默赶紧跟哥哥说,“哥,我也去,我自己能走。”
    陈永峰回头跟陈慧说,“她不碍事,跟我去吧。”
    “随便,懒得管你,到时候奶骂她又不是骂我。一个死崽子跟个宝贝似的到处带着,离了一分钟好像我们能吃了她似的。”说罢,她砰一声关上门,回屋了。她这几句,跟她妈刘珍珠背地里嚼舌头的口吻是一模一样。
    第39章 哥哥的大饼
    陈慧面色不善地回到东里屋。
    刘珍珠躺在炕上,虽然缓了过来,但是依然什么都干不了,一起身就眼冒金星。
    陈美正在外屋给陈宝根洗粑粑裤子,陈招娣在炕上拨弄着那副嘎拉卡(也写为旮旯卡,羊骨头,四个组成一组玩具)。陈宝根在旁边躺着,跟他妈一样,虚弱至极。
    看着眼前这景象,满鼻子又都是臭烘烘的味道,陈慧已经憋了一上午的气了,更是不顺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早上她妈晕倒了,牙关都闭紧了,但是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像是她妈死了也无所谓似的。(其实,确实无所谓,陈老太太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多给了两口饭,并不是可惜刘珍珠的命。而是可惜娶儿媳妇的时候给的彩礼,要是真的就饿死了,续弦又要再给新儿媳妇一份彩礼,划不来,痛快地给了那两口饭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又残酷。)
    但是反观,老叔去了厕所回来晕倒,奶就跟要了她命一样,哭天抢地的,喊得左右邻居都以为陈建强已经死了。
    好说歹说借了前院邻居的手推车,又求着人家男人帮忙,三个人一起推了陈建强去东沟村卫生所了。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陈慧想着上午的场面,在外面哭天抢地到处求人要送老叔去卫生所的奶奶。
    同一时间,她的妈妈躺在西屋的炕上无人问津,隔着一道墙,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陈慧不知道这一切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走到依旧孱弱的刘珍珠身旁,“妈,等开春如果东沟村小学开学了,我要去上学。”
    刘珍珠撇了她一眼,一句话要倒腾好几口气才说得完,“家里哪有钱给你上学去,还是照旧去生产队赚赚工分,现在女人不上学的可多了,不止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五了,跟人家十岁大的小孩一起上学,你害臊不害臊?”
    “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再说了,我可以跳级,我又不跟十岁的一起上一年级,有什么丢人的?”又是这句话,陈慧再没有当初的耐心了。
    好在刘珍珠现在没啥体力,不然就算平时陈慧不挨打,这次肯定也是大嘴巴子扇上去了。
    “你跟谁俩呢?再过两年就找婆家了,还吵吵上学,我都替你臊得慌,有本事你自己找你奶说去。”
    陈慧没再说话,这学她必须要上,不可能在家做牛做马赚工分,只有上学,才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走出这个屯子。
    ——
    陈家东里屋发生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这边,陈永峰带着陈默往东沟村那边走。
    东沟村几里地呢,来时候的路上,陈永峰让她坐在木爬犁上,由他拖着。
    陈默没有拒绝,几里地,一来一回对于她确实不算什么事,但是她要收敛一点,回来的路上势必要自己坚持走了,这个时候保留点体力,在哥哥面前也说得过去。
    木爬犁坐起来并不舒服,齿之间空隙太大,硌屁股。
    她的小脑袋一直歪着,看着两边的景色。
    重生之后第一次走出来这么远,路过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不过这棵大树,她认识的,它还在这里,如前世一样。
    “妹妹,前面就是东沟村了,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陈默顺着路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东沟村就在前面了,它还是记忆中的那样,但是与记忆中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中,东沟村对她来说就是‘远方’,就是繁华的所在。
    而这一世,她刚刚瞟过去的那一眼,眼里的它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村庄了。
    兄妹俩进了东沟村,很快就到了村子中心的供销社。
    供销社与卫生所在一起,共用三间大瓦房,这是整个东沟村唯一的砖瓦房了。其中卫生所在左边这间砖瓦房,单独开了一个门。
    陈默从爬犁上下来,眼睛先往右边的供销社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