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到吗？
    又或者说他能与普鲁一起抗住这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压力前进吗？
    向阳咬着下唇，暂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伍一也不逼迫他现在就回答自己，只是转过身去，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对向阳说：“人类与幻兽的生命相比，实在太过短暂……故此，现在的御兽师才会如同约定成俗般，将是否进化成完全体，又该进化什么样的完全体的选择权交给幻兽自己来做决定。”
    “因为我们注定无法陪它们走到这条进化之路的最后……所以也别太急于求成，那只会让你步入歧途。”
    他的小徒弟走错路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在看到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一堆还没来得及收捡的进化方案与参考资料时，伍一就确定了这点。
    其实早在他来询问自己关于怎样才能让一只幻兽突破种族限制拥有全新进化形态的方法时，伍一就有预感。
    向阳太急了。
    他连适合自己的道路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去追求强大的进化形态，这就好比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学跑步的孩子，结果只会让他在路上栽一个大跟头，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
    当然，这也是近些年来新生代御兽师的通病。在社会风气如此的情况下，也不能怪向阳会做出随大众的行为。毕竟就算是一些现役的职业御兽师，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件事，伍一就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封夷时代的最后一位天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社会上那股盲目追求幻兽种族与强大进化形态的风气是怎么兴起的。虽然在上个时代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有封夷这位用一众普通幻兽登顶最强的冠军压着，至少下面的御兽师们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度追求强大的进化形态。
    不过这并不是说夏侯禹这位现任冠军不好。只是现在御兽师群体中出现的这些本末倒置现象，确实和他的上位有很大关系。毕竟与前任冠军封夷相比，还是他这位现任冠军的成功之路看起来更容易复制一点。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实际上夏侯禹的成功之路，才是最难被人复制的。
    伍一回过身来看着明显陷入迷茫的向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着急，幻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向阳抬起眼睛，似乎是想从自己老师的脸上看出什么。
    他总觉得对方的这句话意有所指，却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而伍一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便收回手，转身走下了通往地石泉的台阶。
    向阳抿了抿唇，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歪着脑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绿纹虫，最后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他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
    ……
    【绿纹虫，青虫类幻兽，由于嗜食十字花科植物，往往分布在靠近城市以及农村的森林里，数量众多，十分让菜农头疼。】
    【……一般来说，在不进化到完全体的情况下，绿纹虫与大多鳞翅目幻兽幼虫的寿命一样，最长不超过五年。】
    第69章
    五年。
    这是一个对于人类来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算短的时间。
    但在很多像绿纹虫这样鳞翅目幻兽幼虫，又或者说很多和鳞翅目幻兽幼虫一样弱小的幻兽的世界里，这就是它们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一生。
    虽然和普鲁约定好了要和它一起探寻属于他们的进化之路，可实际上向阳早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五年的时间。
    不管最后他是否找到了让普鲁从虫进化成龙的方法，他都会在普鲁的寿命走到终点前，让它进化的。
    哪怕无法进化成龙，他也会在这五年里为它找到一条超越蝶类或者蛾类幻兽寿命限制的进化之路，让它至少不要比他先离开这个世界！
    但五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就算向阳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们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要是五年内，又或者当普鲁寿命快要走到终点之际，他没有为普鲁完成哪怕一条进化之路该怎么办？
    所以向阳很急。
    急着去实验协同进化能不能越过普鲁的结茧期让他看到它完全体的模样，急着去为它构建跨种族的进化形态……
    他以为自己应该把这种焦虑隐藏得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许久不见的老师一眼就看出来。
    不，或许更早之前他心里的那份焦虑就已经暴露了……
    向阳还记得他第一次和普鲁一起去找他师兄，让他教他们怎么进行协同进化时，他师兄曾经对他说过——“师弟……不要过分追求完美，这个世界上很难存在十全十美的事情的。”
    那个时候他的师兄是否就已经看出了什么？是以才会用不要过分追求完美的话来提醒他？
    可他怎么能够不追求完美！
    普鲁的进化机会只有一次，而他们又没有其他幻兽那样的成熟期可以用于过渡，就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压在这唯一一次的进化上……
    “呜……”
    感受到抚过脸颊的冰凉顺滑，向阳缓缓呼出一口气的同时，朝肩膀上担忧地看着他的绿纹虫还有用自己的尾端试探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红绸笑了笑：“我没事的，你俩别担心。”
    “呜？”真的？
    绿纹虫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御兽师。它觉得向阳有事在瞒着它们，不然它不会通过灵魂契约感受到向阳那边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