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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他脸色严肃,握着周鸣玉的手,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只是瞧样子,倒不是毫无准备似的漫无目的,应当另有后手。
    周鸣玉于是顺从地扶着他一起走,又琢磨着他这句话,问道:“你该不会是顾忌我在,所以才这样?”
    杨简垂眼瞧她,看见她眨着明亮的眼睛看自己,没忍住笑了一下。
    周鸣玉的脸立刻黑了。
    她脸上发烧,低下头去加快速度拖着他走。
    杨简赶紧哄她,道:“确实有这个原因。”
    周鸣玉没看他,道:“得了罢,是我自作多情,就不该问你。”
    杨简捏捏她的手,喊了句“累”,满意地看着她慢下脚步,而后才道:“我这一路也遇到不少刺杀了。只是这次追杀环环相扣,和前头几次都不一样。我今早见了个人,为了护他先走,便分了一部分护卫出去。而后他们先让我跑了一天浪费体力,又在这时候给我下药,摆明了是不想要我活命。”
    他语气平淡,但眼底有微微的冷意,藏在黑暗的夜色里:“你瞧,我万般仔细,还是中了招,要不是有几个部下在身边,未必能逃得出来。他们计划周密,未必考虑不到我会回去,说不定早就有第二手准备等着我自投罗网。我若回去,指不定又落入下一个圈套。”
    周鸣玉拧着眉,从他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听出了危险四伏。
    可他又害怕吓着她了似的,复又笑起,同她道:“自然,姑娘在我身边,我纵然豁出命去,也要让姑娘平安的。”
    第78章
    周鸣玉被他这一打岔,难免打乱了些心里那些所想,但杨简这样明显是哄她的话,她也懒得去搭理。
    她没好气道:“我信你的话才是见了鬼。”
    杨简和她牵着手走在这凶险如丛林野兽般的黑暗山林里,居然还能品出一点自然的惬意来。他有些感慨道:“许久不见,都不说想我了吗?”
    周鸣玉反驳道:“有什么可想的?”
    杨简道:“可我是真的有些想姑娘了。”
    周鸣玉脸上刚刚消减下去的温度,又重新高高地升上来,她低着头道:“我都说了不会再信你的鬼话。”
    杨简轻轻笑一笑,同她道:“我其实真的想过你是不是来找我了。”
    周鸣玉这才回头看他,在树影落下的月光里打量他的神情,只是瞧不出到底有没有失落。
    “然后呢?”
    杨简自然是有失落的:“我想着我这一路危险,你来不是好事,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实。后来又想着你来也好,我终归不会让你出事的,还能一直将你带在身边,于是成天盼着你来。”
    他有些哀怨地看向她,道:“可谁知道,我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你个没良心的坏姑娘,人说你是出来查账,你还真是查账去了,半点惊喜不给我。”
    一开始,周鸣玉还真就是没打算去找杨简。
    她难免有些底气不足,恶徒般先发制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叫人盯着我了?”
    杨简也没否认,道:“我想你只要不是遇到天大的事,八成不会去找丹宁,若真遇到那样的事,找丹宁也没用了。所以我就让她随时给我传消息,告诉我你的动向。”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周鸣玉,道:“谁知我走了没多久,你也不在上京了。”
    周鸣玉一想也是,自己在上京的动静哪儿能瞒得过他,不过早晚而已。只是——
    “你们一路没有影踪,谁都找不到你们,丹宁怎么知道如何给你传信?”
    杨简道:“本来是传不到,但是为了有你的信儿,总得留个口子的。倒是你——”
    他用一种紧盯猎物的戏谑表情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路没有影踪,谁也找不到的?”
    周鸣玉噎住,硬声道:“你审我!”
    杨简理直气壮地点头道:“对,我现在是在好言好语地审问你,你若是识相老实交代,我也好放你一条活路。你要是不招,我就要把你交给我的部下了。”
    他装模作样地吓唬她道:“他们凶神恶煞无恶不作,被他们带走审问的人,不死也要掉层皮,就是死了,也得活过来开口招供。你怕不怕?”
    他用一听就是玩笑的语气说着这话。
    但是周鸣玉知道,他们若是想叫谁开口,没有审不出来的东西,这不是假话。
    她配合地抱紧了杨简的手臂,装作害怕道:“大人能保证,即便我说了,也一定不生气、不向我问罪、会原谅我吗?”
    杨简受用地看着她依偎的姿态,轻轻扯起唇角道:“那就要看你招认的态度了。”
    周鸣玉皱皱鼻子,也没打算瞒着他,就同他说道:“我原本是要去滨州查账的,查完就往晋州来,在路上,遇到了先前在上苑见过的那位翊卫的宋大人。”
    杨简立刻皱起了眉毛,口吻不太好地重复道:“宋既明?”
    周鸣玉“啊”了一声,笑着软声道:“对,宋大人。”
    杨简感觉自己有力气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能杀回晋州去把宋既明提出来比试一回。
    他冷着脸道:“啊,宋大人,然后呢?”
    周鸣玉看着他变脸,一边笑一边道:“没啦,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杨简哼一声,指着前头一处立在背风处的小木屋道:“就那儿,我们过去。”
    这里一看就知是山里的猎户进山打猎时临时居住所用,不过此刻也早已如那座破旧的山神庙一样没有人气了。
    周鸣玉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扶着杨简进去。她就着月色粗粗看了看屋里的环境,倒是还算干净,不免有些犹豫。
    “这屋子荒废这么久,还这么干净,恐怕不对劲。”
    杨简立在门口,看她检查完了,此刻才道:“没什么不对劲的。前几天我们从这边经过,我叫人收拾的。”
    周鸣玉:……
    无语,是真的无语。
    “你不早说!”
    她臭着脸把杨简扶进来,十分随意地往地上那干草木板铺的床板上一扔,就转身坐到了一边。
    杨简“哎”了一声,好笑地看着她道:“别生火。”
    周鸣玉的手停下,又把手里那截枯枝扔回去。她本来也没想着生火引人,只不过被杨简气着了而已。
    杨简身子前倾,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周鸣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杨简没松手,还是让她坐到自己怀里。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情况,只是觉得狡兔三窟、有备无患,收拾干净些,万一用上了呢?”
    他哄着她道:“还好叫人收拾了,不然今天姑娘来了,连个落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那也太可怜了。”
    周鸣玉撇撇嘴,回身按着他肩膀,道:“得了,别费嘴皮子了,赶紧休息会儿罢。我看看你的伤。”
    杨简就势躺下,由着她来检查。
    他之前受伤逃窜的路程中,也见缝插针给自己草草包扎了一下,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此刻周鸣玉看见他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包扎布条,难免拧紧了眉。
    她从自己背后解下来一个便携的小水囊,又掀开衣角,将干净的内裙撕下一截来打湿,帮他稍作清理后又重新包扎。
    杨简由着她忙完,两人又将所剩的水喝了,而后周鸣玉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里头几块肉干,也一起分着吃了。
    杨简一边嚼,一边问道:“怎么东西带得这么齐全?”
    周鸣玉笑着瞥他,道:“啊,宋大人给的。”
    杨简咀嚼的动作停了。
    这一口和嗟来之食有什么区别!
    他咬咬牙把嘴里这口吃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吃第二口,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周鸣玉继续美滋滋地把油纸包里的东西都吃完了。
    他恨是恨,到底也不能让周鸣玉饿肚子。
    杨简无奈地伸手拉着她手腕,将她带入自己怀里躺下。周鸣玉躺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上,侧着身微微蜷起,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杨简问道:“你好好说,来的时候怎么见到宋既明的?他怎么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你过来,宋既明没什么动作吗?”
    周鸣玉略过了前面那一段,道:“他从前的家乡在晋州附近的一处村子里,我到晋州的路上经过那里,和他遇上。听他说,那村子里许多人都去矿上做工,后来没能回来,他觉得有问题,就去查端王了,还从端王那里翻出些密信。”
    杨简问道:“和矿井上联络的密信?”
    周鸣玉含糊地应了,道:“他说那里头联络的人,有一个叫赵兴发,他护送端王一行人回晋州的时候注意到过,但是几日不见影了,应当是去了娄县。我看他留在这里,八成是娄县和端王的事情大,上面给他另下了命令。我就想着,你应该也在这里。”
    杨简听出她避开了和宋既明一起查证的那一段事,有意没有对他说起,便只作不察,没有追问,只是继续问道:“他查到了这事,肯定是要来的,怎么没和你一起?”
    周鸣玉理所当然道:“我甩开他了呀。总不能来找你,还叫他一直跟着我。”
    她抬头看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又道:“我们也遇到追杀的人了。趁他对付那些人,我偷偷溜了。”
    杨简就猜她在晋州城里必然没少动作,果不其然招了端王府上的追杀。他虽厌宋既明,但也不得不庆幸,若是没有宋既明在,只怕周鸣玉要有大危险。
    他轻轻叹了叹,道:“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你也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好歹是个亲王,杀你杀我,都太容易了。”
    周鸣玉道:“你哪知道我多有本事?”
    杨简挑眉,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救了杨简。”
    他垂眼看着她狡黠的表情,心道,十一娘,是你救了我。
    他俯下去,慢慢地亲吻她。
    这样的情形其实有些奇怪。他们从前有过亲吻的时候,也有过同榻抵足而眠的时候,但唯独没有过这样躺在一起亲吻的时候。
    他们还没脱离危险,周鸣玉一直注意着屋外的响动,杨简瞧着轻松散漫,但骨子里的警惕一点没有松懈。
    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有些无法忍耐地想要与她亲近。
    他与她耳鬓厮磨,抵着她的唇,轻声又同她说一遍:“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周鸣玉因没有回应的空隙,只得伸手捏捏他的耳垂,算作回应。
    杨简紧紧地将她收进怀里,在这样一片旖旎的昏暗夜色里,渐吻出一种她根本看不清晰的绝望。
    他来了这么久,当然明白端王的那些密信里有什么,当然知道他除了利用铜矿敛财以外,早前还利用过那铁矿做过什么。
    所以,他当然明白,周鸣玉能够来到这里,必然已经知道了端王与当年谢家覆灭的事情有逃不脱的关系。
    所以,他当然明白,凭她的性子,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便绝不会再忍让,绝不会再回头。
    所以,他当然明白,也许此后再也不会有和她一起回到惜春里的机会。
    所以,他当然明白——
    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