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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

      谢景行等人也放下了对孟冠白的担心,一时之间温柳亭中气氛温情。
    无人注意之时,山长也走了过来,对着孟冠白的档案看了看,忽然道:“我看子方对孟冠白的评语确实有误。”
    所有人猛地看过去,他笑着继续道:“应该再多加一行,写上“心思细腻、多愁善感”,易时时照顾其情绪。”
    孟冠白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明明有精细入微、心细如发等形容,怎么偏偏用了这八个字?
    谢景行猛然明白过来山长在此的用意,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陈夫子的册子是山长让拿出来的,现在,又开始损孟冠白了。
    陈夫子沉了沉气,看了眼外面的天时,再不让孟冠白离开,他的脸都能将鸡蛋煮熟了,沉着脸道:“你们还不回课室,已快到下午上课时间,难道你们想迟到不成?”
    在陈夫子的怒目下,谢景行一行人只得匆匆行了一礼,向着课室走去。
    孟冠白一直挂着满脸傻笑,刚出游息区,他便嘿嘿笑道:“看来陈夫子还是重视我,没看我那页写得满满当当,除我之外,你们可都只有几行。”说到此处,他更是得意地笑出了声。
    谢景行忍不住顿了顿脚步,难道不是因为你最让人不省心吗?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
    孟冠白好不容易恢复原状,要知道一向作为气氛组的人忽然一反常态沉默寡言,甚至闷闷不乐,那种感觉属实让人不好受,谢景行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没人同孟冠白搭话,他却主动勾上了谢景行的肩膀,“谢兄,往日是我糊涂,日后你们在行辩论之法时,我能不能也参与进去?”
    他一双狗狗眼里满是期待地看着谢景行。
    他口中的辩论之法,是谢景行在同寇准规和孟冠白几人探讨学问时,有时会有意见相左的情况,在谢景行的建议之下,他们并不会如同往日一般,固执己见,闭门造车,而是互相进行辩论,直到其中一人的观点获得所有人认可为止。
    前一两次时,丘逸晨和吕高轩还放不开,觉得与人争论属实有失读书人体面,可谢景行和寇准规、萧南寻却全不在乎,三人间言之灼灼、引经据典,誓要辩出个一二来,渐渐的,丘逸晨和吕高轩也沉浸其中,甚至后来还说辨证之法可让他们将学习到的知识融会贯通,进步甚大。
    以往孟冠白觉得麻烦,只在一边听着,只时不时在其他人辩驳精彩之处鼓掌叫好,不曾参与其中,看来这次他真是想要奋发努力了,居然愿意同他们一起辩论。
    谢景行点头,他本就多次相邀,是孟冠白自己不愿,现在孟冠白改了主意,他当然同意。
    孟冠白笑容更大,今日他的情绪起伏大,现在还恍似飘在云端,思绪飘浮间,他忽然惊叫一声,“遭了,只顾着月末文考成绩一事,居然忘了今日是天下商行发售期刊的时间,来时没有嘱咐家里侍从去买,现在可怎么办?”
    谢景行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他却又继续道:“对了,天下商行说了要往每间课室送来五本期刊,不知此时送过来没?”说着便急急下了阶梯,往课室快步走去。
    谢景行闭上嘴,同边上的几人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遥遥听见孟冠白招呼他们快点的声音,快步跟了上去。
    第120章
    一日复一日,天外居士声名越发显赫,谢景行在府学的名声也不晃多让。
    他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让全府学所有学子改变了往日学习习惯,现在听课时,人手一支毛笔飞快地写,休息时,游息区、课室甚至大成殿下平台、阶梯尽是学子们辩论的声音,有人若对辩论问题感兴趣,也可以直接加入进去。
    论辩之气蔚然成风,府学近六百名学子在读书时总会遇到各种疑虑,自从有了论辩之风,就会将未解的所有问题专门记录在一本册子上,然后与三五好友寻一处地方、一个时间,用自己所学习到的内容来辩论疑问。
    最后,通过辩论解决问题,再将其记录在册子上。
    生生之间的相互辩论可以使诸生能脱然著悟,甚至山长在某日与府学教官相聚时,曾言道:“辩论之法所得远胜穷居杜门的苦思冥想。”(注)
    自此以后,府学全体师生都开始以辩论之法求解疑难,除了上课时间,日日都能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不同的人三五成群进行辩论。
    谢景行是没有想到他的一个随意举动会造成如此大的效果的。
    现在不只是丙十班,只要是在府学就读的学子尽皆熟识他。
    每每见到他,稍微外向些的都会过来同他攀谈几句。
    毕竟这一年来,无论是记笔记还是辩论之举都已变成了全府学学子的习惯,而这两样都是由谢景行首倡,还都造成他们的学习之旅发生了具大变化,他们当然深记于心。
    当然,除了感激之情,也有看不惯他以几乎府学最小年龄,却引得全体师生关注之人,谢景行脸皮厚,别人同他打招呼,不论来人是何想法,他都受着。
    日子越过越顺,很快又翻过了一个年头。
    用完了早食,谢景行和屿哥儿收拾后出了谢家院门,往城门去了,旁边跟着两个跟屁虫。
    目的地是城外码头,周宁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鳜鱼有高中桂榜之意,昨日谢景行刚从外面回来,他就已经开始念叨着要买两条鳜鱼回来。
    谢定安是谢家负责出外买菜的人,听他念叨,言道:“府城里我常去买菜的地方很少能见到有鳜鱼卖,就是有也不太新鲜,若要买,等我明日去城外码头看看。”
    城外码头卖鱼的摊贩更多,有的渔船打到了鱼,直接就在码头卖了,府城常住居民也多爱去码头上挑,可以买到最新鲜的鱼,价钱也比城里便宜。
    不过,确定院试时间后,府学就给他们这些童生放了假,让他们安心在家准备院试。
    谢景行已在家中歇了一日,周宁还不让他帮忙汤圆生意,汤圆摊周宁一人根本忙不过来,谢定安需要留在家中帮忙,谢景行便接过了这次活计。
    周宁本还犹豫着,想让他在家安心复习,还是谢景行最后说了要出来散散心,周宁才放了他出来。
    他都出了门,屿哥儿自然也要跟着,一年过去,屿哥儿的身高齐了谢景行下巴,脸也越发流畅精致,在谢家时,每日言笑晏晏,对上谢景行时,一双猫眼更是时常弯成月牙。
    而双胞胎不知是每日奶粉不断的缘故,还是每日到处跑的原因,身高也窜高了一个头,体重也蹭蹭地涨。
    出门时,谢景行和屿哥儿还抱着双胞胎走了一段,可这两个现在完全是实心坨子,一直抱着手可受不住,最后只能放下,让他俩跟着跑。
    三岁的双胞胎现在走路已经极为顺畅,又因为他们日日伙着春闲巷和周围几个巷子里的孩子在文昌街到处乱窜,小短腿儿倒腾得飞快,谢景行和屿哥儿都需要时不时急走几步才能跟上。
    抱一段跑一段,快到城门码头时,双胞胎没有再让谢景行两人抱着,蹬着小脚往前跑去,码头已在肉眼可见的前方。
    码头上奔走如市,确实如谢定安所说,这里卖渔获的小贩极多,不过,来此购买的人也是应接不遑,叫卖的声音不多,都在忙活。
    谢景行接连看过好几个摊子,才在靠近边缘的一处摊上买了两条鳜鱼,通州府周边河道里的鳜鱼少,价格也贵,每斤能卖五十文左右,谢景行这两条鳜鱼一共三斤半,卖家主动抹了零头,收了他一百七十文。
    谢景行将鱼拎起,放在眼前看了看,叹了口气,“这亏得是找到了,不然阿爹得惦记到什么时候去。”
    屿哥儿也凑过去看了看,甚至不嫌脏在鳜鱼的鱼嘴上摸了摸,“周叔么是关心你,再过几日就要院考了,这不是想得个好彩头嘛。”
    谢若扯了扯谢景行的下摆,“哥哥,我也要摸摸。”
    谢景君在旁边跟着点头。
    谢景行将提着的鳜鱼放下,谢若和谢景君分别伸出小手在鱼身上摸了摸,谢景君傻傻乎乎的,只顾憨笑,而谢若则是边摸边道:“希望哥哥院试顺顺利利,榜上有名,考中秀才。”
    谢景行心里发软,蹲下身在谢若的脸上亲了亲。
    尽管乡试后放的榜才名为“桂榜”,他仍然愿意跑这一趟,不就是不愿周宁和家里人的心白费吗。
    谢景君看见谢景行亲了谢若,连忙也将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凑到谢景行面前,“哥哥亲。”
    谢景行转头也亲了亲谢景君的脸蛋,又揉了揉,真是幸福的小包袱。
    两人又挨着谢景行亲亲,屿哥儿在一旁看了眼露羡慕,谢景行以为他是看双胞胎亲他羡慕,对谢若和谢景君说:“快也去亲亲你们屿哥哥,不然屿哥哥该吃醋了。”
    他含笑看着屿哥儿,屿哥儿眼里划过一丝羞恼,谢哥哥就是个木头。
    不过谢若和谢景君已经过来,他也笑开脸,蹲下身分别亲了亲双胞胎。
    四人亲香一番后,总算起了身,准备回去。
    一路慢悠悠的,刚到城门,就发现城门外围着有一大群人,里面当先站着高知府,一众衙役站在他后面。
    高知府上任以后,平冤假错案,均赋税,府城百姓日子过得好了,都念高知府的好,对着高知府隐有亲近和尊敬之意,这时不用衙役喝斥,自觉站在了一边。
    被挡在最外面,谢景行和屿哥儿往里面看去,高知府若有所觉,也看了过来,见是他们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后,转回了头。
    谢景行和屿哥儿心中疑惑,发生何事居然需要高知府亲自相迎?
    双胞胎也好奇,被人群掩到后面,只能看到前面人的一双双腿,便扯着谢景行和屿哥儿的衣衫让抱。
    谢景行将手里的鱼递给了屿哥儿,蹲下身将他们俩一左一右抱起来。
    刚将二人抱起身,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车马响动,谢景行望过去,原来是一行车马绵延而来,边上还跟着数十兵士护卫。
    车马很快停在了高知府身前不远处,最前的一辆马车里出来了一人,面白有须,清瘦肃穆。
    高知府立即迎了上去,“王学政,劳累辛苦一路。”
    王学政与高知府两人援手相扶,“劳烦高知府相迎,此乃我分内之事,何论劳累。”
    后面车马里也陆陆续续下来了不少身穿襕衫、深衣的读书人,这幅打扮分明是秀才,有些年纪大的甚至还可能是举人老爷。
    谢景行疑惑顿解,既然是学政,便是此次来主持院考之人。
    谢景行参加的县试是由高县令,也就是现在的高知府主持,府试本该由前知府主持,由于前知府犯案,改由英护侯世子主持,而此次院试,则由一省学政主持。
    每个省份有数个甚至十数个州府,院试在州府进行,学政需要在一年内陆续赶往不同的州府,主持每个州府的院试,也难怪高知府会言道学政辛苦。
    后面这群读书人,便是被学政请来批改通州府院试试卷的秀才或举人了。
    此前两日,谢景行去府衙报名院试时,曾有人透露,今年参加通州府院试之人高达八百余人。
    府试放榜时,谢景行所在的中兴县共有五十余人中了童生,而通州府下设八县,也就是说光是去年府试通过之人就有四百余人。
    而府试通过后,即便院试落榜,也不用再参加县试和府试一级一级考上来,可直接参加院试。
    也就是说,此次参考童生中,过往未通过院试却已通过府试的人又有近三百余人,加起来共有八百多份试卷。
    阅卷也由学政全权负责,不过若是让学政一人批复,就算他熬到白头,也不能在短短几日内将所有试卷批复出来。
    就算能,也并没必要,曾有一省学政批复院试试卷,不假人手,一一亲阅,最后劳累过度,在省内州府院试才刚刚过半,就因公殉职,卒于批卷桌案上。
    因此,学政多会准备人手帮忙改卷,这也是大炎朝朝廷默许的。
    院试试卷收上去之后,先送给由秀才或举人批改,他们先挑选出明显优于其他试卷的,再将选出的试卷送给学政,学政只需要负责阅卷的最终环节,给试卷排名。
    如此,既可以减少学政的工作量,也可以加快阅卷的进度,早日发榜。
    毕竟学子参加完院试之后,皆是心急如焚地等候结果,早日放榜,也能让参考学子早日安心。
    谢景行看着后面被人搀扶着的众人,应是经长途跋涉而来,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并未奇怪,为保证科举公平,学政请来批卷之人不能是院试所举办的州府之人,而是学政随机从其他州府选择,并且通过书信通知被选中之人。
    秀才或举人收到信后,还需要聚集到学政安排的住所,再随着学政一同来到院试所在州府,这个过程中,不得与外人联系,如此这般,阅卷时不同人之间就形成了牵制,也可以避免参加院试的童生早早得到消息,想方设法行贿赂之事,以作弊考取秀才功名。
    谢景行一直对院试将要举办这事没有太大实感,今天恰巧撞见主持考试的学政和批改试卷的秀才等人到来,他才恍然院试已经迫在眉睫。
    边上人群熙熙攘攘,高知府和王学政很快领着一行人进了城门,再无热闹可看,人群便尽皆散开。
    双胞胎也拉着谢景行的衣衫刺溜一下滑下地面,谢景行双手拿过被屿哥儿提着的鱼,屿哥儿看他全没注意到衣衫已被双胞胎弄乱,无奈伸手,谢哥哥总是在一些方面很是迟钝,他心里想着,手却细细帮谢景行将弄乱的衣衫理齐整了。
    谢景行被眼前纤长浓密的睫毛晃了一下神,才笑道:“幸亏阿爹做的衣服牢实,不然常常被双胞胎这里那里都扯一下,早不知被扯烂几次了。”
    屿哥儿最后将谢景行胸口拍平,抬眼对他笑,“双胞胎如此,也不知是谁惯的?”
    双胞胎一直抬头看着,异口同声道:“哥哥惯的。”
    四人便同时笑起来,拿着鳜鱼悠悠闲闲地回了谢家。
    看他们居然将真将鳜鱼买了回来,周宁喜出望外,最后几个汤圆也不煮了,让谢定安一人忙活,早早进了内院将鳜鱼处理好,又快手快脚做了整整一大桌菜。
    谢定安把最后几个客人送走,也来了饭厅,大家一起动筷。
    谢景行才将筷子拿起来,碗里便多了三双筷子,巧合的是,三双筷子上都是一大块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