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蜷缩成一团，抖得厉害，带动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哗”乱响。
    “喏！就在那！”高壮冲笼子方向努了努嘴。
    周老板带着满心不安和疑问缓步上前，借着昏暗的灯光，正看到笼子里那人抬起的满是惊恐的脸。
    第494章 罚其无声
    周老板看着眼前这张有些陌生的脸，微微蹙眉，但也将这人基本的五官样式，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对到了一起。
    或许将这人丢到街上，与周老板迎面相遇，周老板都没法认出他，但在此时此地此景之中，周老板很确定这人便是曾坑害了他和兄姊的那位港商。
    在来见此人的路上，周老板已经猜过很多种可能，其中就有眼前这人。
    但当此人以如此凄惨模样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感到了极大的震惊。
    那位神秘的赵总，是怎么确定了这位港商就是周老板记恨的那个人？他又是如何做到，将此人以非人的手段掳到此处来囚禁？他在见周老板之前，先让周老板来见此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周老板站在笼子前，看着眼前这位曾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仇人，如今像条狗一样，凄惨地落泪呜咽，他一动未动，脑中无数个想法涌出，越想越心惊，额上、后背和手心，已尽数汗湿。
    高壮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轻推周老板手臂：“这份赵总给你的见面礼，看来你很喜欢啊，都激动得抖起来了。”
    周老板沉声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高壮“嘿嘿”坏笑：“不急不急，先玩一会嘛。”说完，他半转过身，冲站在门口的那位聋哑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缓步进入，惊得笼子里那位港商“嗷嗷”尖叫，蜷缩在笼子一角瑟瑟发抖。管家取出钥匙，打开笼子上的那把大锁，然后转身走到一旁阴暗的角落，依然是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让周老板只感到冰寒刺骨。
    高壮上前将笼子门拉开，一把抓住铁链，绷紧右臂肌肉，粗鲁地将那位港商拽了出来。
    港商年龄很大了，身子佝偻，满背血色鞭痕，头发花白又稀疏，双眼浑浊发白，估计他就算正常活着，也没有几年寿命。如今被抓到这里，哪怕没人结果他，恐怕他的余生也只能以“天”来计算了。
    高壮抬腿一脚，将那港商踹趴在周老板身前，抬手冲墙上一指：“这里玩具特别多，你选几样你喜欢的。”
    周老板刚进来时便注意到了，这里布置了非常多稀奇古怪的刑具，估计均出自阿胜之手，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能把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折磨至死。
    “还是痛快结果了他吧，我没那么变态。”周老板语气冰冷，无论对港商还是高壮的建议，都充满了厌恶。
    高壮很不屑地撇了撇嘴：“看来周老板还有洁癖呀？没事，你看着就好了，我来替你惩罚他。不用感谢我！”
    “你想怎么做？”周老板皱起眉头，警惕地盯着高壮。
    高壮吹着口哨，随手将金剑放到一旁靠墙斜立，摇头晃脑地走到墙边，兴致勃勃地将一样样刑具拿起来把玩，又似乎都不满意，将拿起的刑具又一一归位。
    忽然，他发现了一样奇怪的刑具。那东西由一个个指甲大的环扣首尾衔接，拼成了一圈圈环形卡箍，顶端有假牙似的可活动环形槽，环形槽之间还吊挂了一柄锋利的细长柄小刀。
    他将这个刑具拿了起来，忽然注意到下面还有一个牌子，牌上注明了使用方法。
    “有趣有趣！”高壮将那刑具拿了回来，粗鲁地抬脚将那港商踢翻，用膝盖压住港商胸口，双手一掰，便将刑具的多环卡箍打开，对准港商的脖子就按了下去。
    “咔哒”脆响声中，多环卡箍绷紧，勒得港商脑袋向后高高扬起，后脑勺几乎与脖子成了直角。
    港商恐惧得要死，“嗷嗷”大叫，但嘴里含糊不清，已经说不出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
    高壮捏住港商的颚骨，使其张大了嘴，他往里一看，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谁把他舌头割了？割了有什么用，还是这么吵！”
    他将那环形槽粗鲁地塞进港商口中，卡住港商上下牙床，然后拧动旁边一个机括。
    环形槽开始渐渐张开，使港商嘴巴越张越大，看那开合程度，大概率已经撑得他下巴脱臼了。
    港商自喉咙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吼声，却让高壮越发兴奋。
    高壮又拧动了一个开关，使暗藏于环形槽上的一个小灯亮了起来。他手持那悬挂着的细长柄小刀，缓缓插入港商口中，一顿搅割。
    忽然，港商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电视机忽然被断了电。
    高壮抬手抹了把汗，站起身，懒得将那刑具取下，赶紧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港商翻身侧俯，一阵呕吐，吐出无数腥臭的血块。
    周老板也赶紧远远避开：“你把他声带割断了？”
    高壮点头：“没错！实在太吵了！”
    “接下来你又准备要怎么做？”
    “就先这样吧，赵总吩咐过，不能把他弄死，要不然就不新鲜了。”
    “新鲜？”周老板瞪圆了眼睛，感到这个词用在一个活人身上，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
    高壮回头冲聋哑管家比划了一个手势，聋哑管家点头，抬手按下墙角处的一个按钮。
    没一会的工夫，有两个身材比高壮还要高大强壮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白人，一个是黑人，都穿着迷彩作战服，却像极了索命的黑白无常。
    两人用英文爆着粗口，粗暴地将刑具取下随手丢到一旁，一边架着一条胳膊，拖着已经奄奄一息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港商离去。
    管家这时过来冲周老板和高壮做了个“请”的手势，再次带路。
    他们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顺着那玻璃栈道继续向前走，又来到了一座电梯前。
    同样利用虹膜识别，管家启动电梯，带周老板和高壮回到城堡式的豪宅内。
    周老板不动声色，暗暗心惊：没有专人带着，恐怕任何人在这里都将寸步难行！
    待电梯门再次打开，三人穿过一条铺着红毯的长廊，推开一扇巨大的白色欧式浮雕双开门，走进一个装修相对简单的大厅，厅内正中央布置有十几米长的方形餐桌，其上是华丽的水晶吊灯。
    而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竟然也是玻璃幕墙，外面同样是荡漾的海水，以及各种自由游曳的海生生物。
    有一个男人坐在长桌最远端，正翘着二郎腿，微晃手中的红酒杯，嘴角带笑地远远看着周老板和高壮二人。
    “赵总！我把金剑带回来了！”高壮高举起金剑，然后放到了长桌上。
    周老板一怔，也赶紧将环形玉取了出来，放到了金剑旁。
    赵总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玻璃幕墙，而那位聋哑管家这时才不紧不慢地上前，拿起金剑和环形玉，后退着离开了大厅，并将大门关闭。
    第495章 分而食之
    “坐！”赵总收起二郎腿，半转过身，视线从玻璃幕墙方向，移回到了周老板和高壮的身上。
    长桌上，有两个挨着的位置摆有餐点，精致的餐盘上是一块还冒着热乎气的牛排，左右各置刀叉，还有半杯红酒。
    周老板与高壮分别坐到两个位置上，互视一眼，谁都没有去动刀叉，随后两人又齐齐扭头看向座首的赵总。
    赵总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梳着油背头，穿着黑色的衬衫，衬衫左侧领口有一枚红色的古怪图案的胸针。他鼻骨高挺，双眼细长，唇形微弧向上，使他看起来总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看起来透着诡诈和狠厉。
    “周老板，见面礼可还满意？”赵总忽然问的这一句话，令周老板心中咯噔一下。
    之前周老板为了让自已的行为合理，说出了自已投奔赵总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位曾利用他们兄弟三人的港商，并为死去的哥哥和姐姐复仇。
    既然有这么深的恨，让他可以不顾现有的一切，去以身犯险，并甘愿被他人利用，那他见到仇人时，应该要有大仇将报的快意，更应该迫不及待将最凶狠的酷刑用在仇人身上。
    如果这样来看，那他刚刚的表现，一定是不合理的，他太过于平静，也太心慈手软，甚至比不过与那位港商无冤无仇的高壮。
    难道，这所谓的见面礼，是赵总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周老板意识到，自已接下来说的话，将非常重要，不仅仅关乎到赵总对他是否能够建立起信任，甚至可能还关乎到他的生死。
    那么，他要给出的回答，就不是“满意”或者“不满意”。
    “这几十年，真的变了很多。”周老板苦笑着长叹，似为执念不甘，“没见到他之前，我时常想，如果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把他剥筋抽骨，再把他挫骨扬灰。可真见到他时，我又在想，我无论把他怎样，我的哥哥和姐姐，也回不来了。”
    赵总右肘支着座椅扶手，撑着右侧脸颊，眼睛盯着周老板，频频点头，听得认真：“正常。”
    周老板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我一直以为我非常恨他，我也确实该恨他，但今天我才发现，我其实恨的是自已，是那时幼小、无能又懦弱的自已。”
    赵总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能理解。”
    周老板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赵总，愤怒的双眸中几乎要喷出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可以让我亲手结果了他吗？”
    赵总抬起头，摆了摆手，指向玻璃幕墙：“晚了点，但也不算晚。”
    玻璃幕墙后的海水中，这时有一人拼力扑腾着，被一块绑在腰间的大石带着缓缓向下沉来，落入众人视线，正是那位港商。
    他一边无力挣扎，一边喷吐出腥红的气泡。
    诱人的血腥味吸引来了诸多肉食鱼类，其中便有一只白鳍鲨。
    白鳍鲨的游动速度极快，像是一枚鱼雷，直冲向那年迈的港商，张开巨口凶狠咬下。
    看到这一幕，周老板才猛然意识到，之前高壮所提到的“新鲜”，是什么意思。
    那港商本就仅剩求生的欲望强撑着一口气，面对白鳍鲨的扑食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而更令他绝望的是，他身周弥漫开来的鲜血，又吸引来了两只白鳍鲨，和更多肉食鱼类。
    三只白鳍鲨应该都饿了很久，开始疯狂争食，对那港商残忍撕咬。
    面对如此残暴又血腥的画面，即使周老板见过各种场面，仍一阵干呕，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
    高壮高举起双臂，兴奋地狂呼了几声，他那如打了鸡血的样子，令周老板脊背发寒。
    赵总这时忽然道：“快吃吧，一会凉了，会很腥。”
    周老板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低头将目光落在盘中那块牛排上。
    牛排上淋有酱汁，盘边摆有迷迭香，那诱人的香味本该勾人食指，但此时的周老板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怎么？不合胃口？”赵总的语气中透着不悦，听起来是在询问，实际更像是在催促。
    周老板正想辩解两句，却听到旁边传来刀叉摩擦餐盘的声音，和用力咀嚼的声音。
    高壮好像吃得很香！
    周老板拿起刀叉，切割下一块牛肉，看到牛肉组织间的血丝，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白鳍鲨猎食的画面，顿时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意使他呕出酸物。但他没有吐，而是将呕物含在口中，又咽了回去。
    稍稍调整过后，他不切小块，改切大块，将几乎三分之一份牛排叉起塞进嘴里。他用力咀嚼，用力割肉，忽然他一愣。
    原来高壮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应该也和他一样，在用这种方式逼着自已将这份三分熟的牛排吞下。
    高壮吃得很快，估计也就两三分钟，便将牛排吃净，并一口饮尽红酒。
    周老板即使很努力不想让自已胡思乱想，但还是忍不住反复想起刚刚血腥的画面，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已化身成了那白鳍鲨，此时在咀嚼的并不是牛肉，喝的也不是红酒。
    赵总饶有兴致地看着周老板三口吞下牛排，细长的眼下满是笑意，但微扬的嘴角却带有一丝嘲弄的意味。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缓步来到玻璃幕墙边，向下方俯视。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竟频频摇头，口中发出“啧啧”声响。
    过了一会，他回过身，微笑着冲周老板和高壮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插着口袋，向着门外走去：“看了一场好戏，又吃饱喝足，那么接下来咱们谈谈正事吧。”
    高壮冲周老板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紧跟了过去，周老板又回头看一眼那面玻璃幕墙，表情复杂，似是在看自已选好的墓地，但他不敢久留，很快追上高壮，与高壮并排跟在赵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