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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全叔在茶楼买了许多样茶点,还买了粥,东西一样样摆到小餐桌上,一边笑呵呵地说:“不知道陈秘书喜欢吃什么,所以多买了几样。”
    害全叔半夜加班不说,还要他伺候吃喝,陈佳弥有点过意不去,微笑着对全叔说:“麻烦你了,全叔。”
    全叔笑,蒋柏图眼看没全叔什么事了,让他先回去休息,想想又说:“车钥匙给我吧,等下可能要用车。”
    等全叔离开,蒋柏图看了眼桌上品种繁多的早餐,回头问陈佳弥:“想先吃什么?”
    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却并不觉得饿,也丝毫没有胃口,但她不愿辜负蒋柏图的好意。
    于是坐直身子,伸目光看了眼,又抬头看看还在滴水的输液瓶,“要不这个拿下来,我坐过去吃吧。”
    蒋柏图把她按回床上,看看她手背上的针头,确定了没有松动才说:“别乱动,好好坐着,我喂你吃。”
    “哦,那……我想先吃粥。”
    蒋柏图拿一只小碗盛粥,煲得绵软瘦肉青菜粥,热辣滚烫,香气四溢。
    看蒋柏图小心地盛粥,陈佳弥忽想到自己小时候成熟得不像孩子,但长大后,有时会希望能在某个人面前做回孩子。
    而此刻她觉得自己在蒋柏图面前就是个孩子,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幸福孩子。
    她笑了,笑得很幸福,像孩子一样纯粹。
    亲人给的伤痛,有爱的人来弥补治愈,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蒋柏图一抬眼就看到她笑,端着粥过来坐下,几分好笑问她:“在笑什么?”
    “因为开心呀。”陈佳弥下意识摸摸手背,针头旁贴着白色胶纸。
    蒋柏图真喜欢她这种能够快速自洽的性情,坚韧勇敢,苦中作乐。他的情绪被她牵动,跟着她起落,与她一同进入轻松如度假般的时光。
    他喂一勺粥到陈佳弥嘴边,陈佳弥张嘴吃了,边嚼边忍不住想笑,等咽下后说:“我最后一次被喂饭,应该是在三岁的时候。”
    说到三岁,一下子想到那个可怖的傍晚,她心脏沉沉一坠,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怔住。
    “may,”见她神色突然变化,让蒋柏图很担心,放下碗,握住她的手,有意找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佳弥怔怔地望着蒋柏图,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看看今天的日期。”
    陈佳弥想找手机,才想起好像没带出来,手机应该是在出租屋里。
    “leo,我手机是不是没带出来?”
    蒋柏图也想起来了,安抚她说:“等你吃饱好好休息,等下我回去帮你拿。”
    陈佳弥很乖地应他一声嗯。
    等陈佳弥吃完早餐又吃了药,躺下休息又确定她入睡后,蒋柏图出去拜托护士帮忙留意病人,护士态度很好地答应,并请他尽快回来。
    蒋柏图回到陈佳弥的住所,看到手机就在沙发上,他心里挂念陈佳弥,拿了手机不作停留立刻要走,听到门外有人脚步声近,打开半合的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爸,我记得是这一层楼。”陈佳维看蒋柏图一眼,低声跟他爸嘀咕,
    陈志彬看着屋里的男人,几分打量意味,她知道陈佳弥是跟两个女孩子合租,好奇怎么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你好,请问陈佳弥是住这里吗?”
    隔着门框,蒋柏图也打量他,眼神有点警戒,“你找她什么事?”
    “我是她阿爸。”陈志彬解释道,“打了她很多次电话都没人接,我们很担心,所以我过来探望她。”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刻见到陈佳弥的家人,蒋柏图颇意外,神色温和了些,平静地说:“她住院了,手机没带。”
    “二妹怎么了,怎么突然住院了?”陈志彬神情焦灼起来,“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她。”
    “她发烧了。”蒋柏图犹豫一会,保持中立态度,又替陈佳弥做了个决定说,“她可能暂时不想见你们。”随后好心安慰,“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一听就知道两人关系不简单,陈志彬微微诧异,再次打量面前这个气度非凡的男人。
    他莫名觉得这个后生仔很可靠,也不多问什么,女儿有人照顾,他一时倒是放心了,就客气地问:“怎么称呼你?”
    “我姓蒋。”蒋柏图淡声回答。
    他尽管很年轻,陈志彬却莫名觉得称他为“小蒋”并不合适,索性就有话直说了:“那麻烦你转告二妹,叫她回个电话。”
    蒋柏图颔首说:“等她心情好些,我会转告她的。”
    陈志彬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抬脚先下楼。
    陈佳维没有立即跟下去,又多看蒋柏图一眼,并斗胆问他:“你是我二姐的男朋友吗?”
    蒋柏图嗯了声,陈佳维又说:“那麻烦你照顾好我二姐,谢谢啊。”
    蒋柏图又嗯了声,看陈佳维快步下楼去追他爸,忽然感慨陈佳弥在家人眼里是没有姓名的,二妹和二姐似乎就是她的代号。
    开车回医院途中,看到一间花店,蒋柏图停住车,没有犹豫,下车进了店——
    情人节,当然要给心爱的人送玫瑰。
    第61章 朱丽叶玫瑰
    陈佳弥睡了很沉的一觉,醒来时,发现蒋柏图已经回来了。
    蒋柏图连夜从瑞士回深圳,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了深圳又在她身边忙前忙后,一刻也没休息过。
    此刻他应当是很累的,长腿支在地上,闭着眼慵懒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头歪向一边,单手支着太阳穴,呼吸安稳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陈佳弥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他很久。
    打完了针水,已拔掉针头,没有输液管羁绊,她活动起来方便许多。
    生怕吵醒蒋柏图,她起身起得小心翼翼,脚伸到地上穿拖鞋时,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束花。
    淡黄与淡粉两种颜色双拼,是不同花期的效果,浪漫优雅。
    她恰好认识这个品种,知道它是玫瑰花中的贵族,叫朱丽叶玫瑰。
    手机就放在花束旁边,陈佳弥犹豫一瞬,拿手机查看,看到家人打来的那么多未接来电,她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波动,转而看了眼今天的日期——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
    前几日蒋柏图问老家的地址,陈佳弥就在猜他应该是要送情人节礼物,可她却忘记今天是情人节。
    伸手摸摸那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抽出一枝来,她发现花枝上的刺全被剪除掉。
    想起曾与蒋柏图讲过喜欢玫瑰,但不喜欢玫瑰的刺。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送玫瑰才特意叫人去掉刺。
    他这种细心的温柔与体贴,让人感动。陈佳弥陡然产生异常强烈的幸福感,心情也顿时变得很好。
    轻轻下床,轻轻经过蒋柏图身边,进卫生间上厕所,都没有吵醒蒋柏图。
    但在她按下冲水键,水声哗啦一声响时,蒋柏图被惊醒了。
    他望向病床,发现陈佳弥不在,心头一紧,等意识到她在卫生间时,才放了心。
    她昨日打电话哽咽地说想他,他就开始担心。在飞机上的那十几个小时,他坐立难安,度日如年,莫名地感到害怕。
    害怕她做傻事,所以她须得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才感到安心。
    陈佳弥打开门,看见蒋柏图醒了,有点抱歉地对他微笑,“吵醒你了啦?”
    卫生间旁窗户的光线刺眼,蒋柏图双眼微眯,向陈佳弥伸出一只手,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他腿上。
    他的样子有些困倦,一手搂着陈佳弥的腰,一手去探她的体温,指背贴着她脖子一侧停顿了一会,放心地说:“没那么热了。”
    “嗯,感觉好多了。”
    陈佳弥横坐在蒋柏图腿上,双手摸摸自己的脸,之后把脸埋到他颈窝,鼻尖蹭着他脖侧的脉搏,嗅着独属于蒋柏图的独特气息,她一阵舒心,闭着眼喃喃地说:“leo,谢谢你。”
    她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原来这样依赖蒋柏图。
    好像只要有他在,任何伤害她都能抵挡,再大的事也都可以迎刃而解,而她可以安心地躲在他怀里疗伤。
    光线很好,距离很近,蒋柏图低眼看见她白皙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她闭着眼赖在他怀里,十足的信赖,他偏过脸去,鼻尖碰碰她的额头,“谢我什么?”
    “谢谢你特地从瑞士赶回来,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谢谢你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谢谢你送的玫瑰花。”陈佳弥停顿一霎,转而问他,“那玫瑰的刺是你叫人剪的吧?”
    蒋柏图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佳弥缓缓睁眼看蒋柏图,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很近,她忽然发觉蒋柏图的眼睛那么清亮,睫毛也很长。
    她手不自觉就想伸去触他的睫毛,到半途,转道用食指去戳他的眼下的卧蚕,笑一下说:“想感谢你的事太多,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又把脸蹭着他脖子说:“leo,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好。”
    蒋柏图怔了一怔,微一思索后说:“其实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好,只是因为你值得拥有这样的我,而我也正好想把最好的自己给你。”
    陈佳弥温温软软地赖在蒋柏图身上,触动地看着他,没说话。
    蒋柏图与她对望半晌,想到了什么,忽然意有所指地说:“有的人,什么都做了,但什么都得不到。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
    陈佳弥不知道他讲的有的人是谁,但她听出来了,自己是第二个有的人,她会心一笑,俏皮地说:“那我就当我是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得到了的那个人。”
    蒋柏图没应声,只嘴角带着笑看她,她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腾地坐直身子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我那房子的?你怎么会有钥匙?”
    “你钥匙插在门上没拔。”蒋柏图把头仰在沙发背上,轻轻地看着她。
    “有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沉思一下,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把脚从拖鞋里拔出来,换个坐姿,叉开双腿跨坐到蒋柏图腿上,双膝跪在他两腿外侧。
    坐好之后才发觉,这个面对面的坐腿姿势过于暧昧,蒋柏图仰着脸看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蒋柏图,笑问:“重不重?腿是不是被我坐麻了?”
    蒋柏图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坐姿,没答她的话,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问她:“现在心情好些了?”
    陈佳弥肯定地点头说:“好多了。”
    “那我跟你说件事。”蒋柏图摸着陈佳弥的手指的骨节,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今天我见到了你爸爸,还有你弟弟。”
    “怎么会?”陈佳弥眨眨眼,诧异地问,“在哪里见到的?”
    “我回去拿手机的时候,他们刚好来找你。”蒋柏图十分中立的态度转告她,“因为打你电话没人接,他们很担心你。”
    陈佳弥不吭声了,慢慢把脸埋进蒋柏图颈窝,当听不到。
    蒋柏图眼见她的脸色黯淡下来,不敢多说,更不敢盲目劝她,看见桌上的果盘里有医院配备的水果,转移话题问她:“想不想吃水果?给你削个苹果吃?”
    陈佳弥摇头不说话,蒋柏图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抱着她坐,颈侧是她偏热的呼吸。
    静了一阵子,他偏头看她,她也抬眼看他,她不说话,但眼里有种哀怨的情绪。
    对望片刻,陈佳弥收回视线,额头抵在蒋柏图肩膀上,垂下眼,缓缓倾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