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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他捏着那一段手腕,把森鸥外睡袍的袖子推上去一截,将针头刺入皮肤。
    药剂注射进入血管的时候,蝙蝠侠忽然发现,他决定救人,其实与这一切都无关。
    他只是没法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遭受痛苦。
    天花板上的灯光昏暗而柔和地洒落在四周,一切都很安静,床上躺着的人像是在沉睡,黑发零零碎碎地散落在枕边。此刻流淌进森鸥外血管里的那些化学成分,也许会生效,也许永远都不会了。
    蝙蝠侠也不知道。
    他握住那个人的手腕,等了一会儿,没有松开。
    第108章 崩塌的秩序(10)
    灾变第八天,下午。
    5:40 p.m.
    港口mafia大楼。
    尾崎红叶行走在高层走廊上。在和中原中也说出那番话之后,她就屏退了森鸥外周围的下属,因此,此刻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距离一个小时结束,还有8分钟。
    尾崎红叶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中原中也会怎么选择。他固然敬重森鸥外不假,也视港口mafia如同家人;但如果这两者必须舍弃其一,那么 ,无论过程多么艰难,最后的答案都是确定的。
    因为森鸥外自己也会这么做。
    在之前的大半个小时里,除了代替中原中也主持局面,统计各处损失,调派部队人手之外,尾崎红叶还暗示了黑蜥蜴的广津柳浪和芥川银等人可以去见立原最后一面。
    一旦公布森鸥外死讯,作为直接凶手的立原道造,就是必须要处决的。
    以广津先生历经港口mafia两代首领的资历,也许猜到了她和中原中也准备做什么,但尾崎红叶也只是向着他温婉一笑。等那张由森鸥外亲手书写,略显潦草的字据拿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所有的行为都将是正当的。
    而现在,她要准备将首领转移到安全隐蔽的地下室去。
    也许不能再称呼为“首领”了,尾崎红叶心想——她需要尽可能隐秘地将森鸥外转移走,以免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异常。
    固然,中原中也在港口mafia的部下中一向声誉良好;但如果这件事涉及到前任首领的死亡,他就是声誉再好,也经不起质疑。
    至于森鸥外,尾崎红叶会在剩下的时间里亲自保护他。
    等到“灾变”结束——如果“灾变”能结束的话——森鸥外也许可以考虑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隐居,而她也将辞去干部的职位,作为对这次叛逆行为,以及对前任首领的谢罪。假如森鸥外自己不介意的话,她或许会考虑跟他一起隐居也说不定。
    如果不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待大家的都是死亡。
    ——正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本应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忽然有风掠过。作为经验丰富的暗杀者,尾崎红叶立即警觉起来,本能地回过头。
    可能是错觉,她看到了一角黑色,迅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
    清空森鸥外身边的医务人员和下属之后,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她在这一整层楼都设下了防备。因此,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必然不可能是组织成员;而如果是敌人,对于昏迷不醒的森鸥外来说,要取他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尾崎红叶当即加快脚步。
    金色夜叉悬浮而出的时候,她的右手,也悄无声息地,按住了藏在袖中的刀柄。
    转过一道门,房间内温暖适宜的气息扑面而来。踩在柔软无声的地毯上,尾崎红叶的脚步,却陡然刹住——
    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笼罩下来,一个身影坐在床上,披着睡衣,中长的黑发微微散着,肩膀很瘦削,腰间隐约可见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旁边的墙上。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说:
    “红叶君。”
    声音还有点儿哑。
    “——鸥外大人?”
    尾崎红叶见到这一幕,悬浮在身边的金色夜叉消失了。她有些讶异地说。旋即,想起了刚才在走廊上遇见的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扬起了半边眉毛,“刚才那是——”
    是蝙蝠侠吗?
    那漆黑的颜色,很像是哥谭都市传说的标志。
    尾崎红叶此前并没有对隔壁城市的那一群蝙蝠们抱有任何希望;可是对于超英来说,也许,救人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件事,甚至不必为他们这样的违法犯罪分子单独作出区分——
    然而森鸥外抬起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尾崎红叶安静地站在一边。森鸥外伸出手臂,摘下挂在高处的药水,看了一眼标签,自己把输液管关停了,针头从手背上拔下来。取出针头的时候,他注意到小臂上有一个新鲜的针孔,周围的红肿和微微的血痕还没有消退。
    不是幻觉。
    那个人确实来过。
    他意识勉强清醒的时候,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拉着自己的手。
    不是朋友或者情侣之间表达亲密的那种牵手,而是很冷硬地,如钢铁一般,无法动摇、无法挣脱地,钳制着他的手腕。
    好像是要强硬地——拉住他,不让他坠落下去似的。
    于是森鸥外也想起了,好像也就是不久之前,烈火的炼狱里,也是有这样一只手,强硬,不容质疑地,把他拽了出来。
    那火海至今还历历在目,虽然是幻境,却烧得他灵魂都在发痛。手腕被抓住的地方坚固得没有一点儿缝隙,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拒绝,或者反抗的余地,疼得就像是被钢铁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