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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经没了 第246节

      重光门两侧的东西廊房,东厢分别挂有知印厅、典籍厅、管勾厅,西厢挂有掌书厅、司乐厅、百户厅的门匾,这里便是孔府的“六厅”。六厅,是孔府的管理机构。可别小看六厅,这可是仿照朝廷六部而设立的。它们各司其职,不同的事务分别由不同的厅处理。各厅的长官官阶正四品到七品不等,人员配备也不相同。
    除却这些“官员”以外,还有若干祭祀、司仪、司礼等等。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哪个藩王敢这么干,早就被皇帝砍头了!
    事实上,孔府还配有自己专属的武装卫队,多达近千,平时间主要用于弹压佃农,和维持孔家在曲阜的“小朝廷”。
    好在,这些人肯定是不敢和专门从左军调来的精锐甲士叫板的,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全部缴械了。
    “之前听说宗子先生(张岱)抱怨孔氏在山东只手遮天,还道不信,如今看来,未必是虚言啊。”
    负责主审的刑部主事徐青见到这番状况,不禁感叹。
    第81章 遗臭万年
    对于曲阜孔府的清算,远超乎了之前一众官员的想象。
    因为孔氏在此扎根上千年,实在是太过庞大,该县人口,孔姓者,占二三之数,林林总总,恐怕不下数万。
    但事实上,大多数也和普通百姓毫无差别,一样被上层的宗族长老们压迫,变为佃农、长工,残喘求生。
    就像当初李自成农民军席卷中原时,不少明朝宗室出身的朱家人居然响应跟随,这些普通孔氏族人对于衍圣公府被清算的消息,可谓欢欣鼓舞。
    因为按照光烈朝廷在南方的既定政策,在清算一些地方大族时,于五世以外,非嫡系出身的普通成员,只要没有参与宗族事务,便不在范围之内。
    甚至,大部分平时备受压迫的庶出、旁支子弟,还会因此而得到分配田产。
    以孔氏为例,在山东巡抚、布政使司衙门的协助下,刑部官员丈量清楚曲阜孔府全部土地所有。
    相较于那些浮财,土地才是孔府的根本,初步统计出来的数字,令众人咂舌,曲阜县,皇册在记全部田土,不过一百一十五万亩,孔府一家就独占五十四万亩,将近一半。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字,明中期以后,隐田、假田成风,根据走访调查,和审讯得知,除了这些明面登记的土地外孔氏至少还有将近二十万亩隐匿田土,有的挂在其他人头上,有的干脆自万历以来,就没有登记过。
    为了清点这些财产,刑部、大理寺、巡抚、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五个衙门合作,十多名官员,带着近百吏员,花了十余日,才勉强清点出一个大概。
    其中,亦不乏孔府在过去百年内,于地方上种种劣迹证据。
    至于这么多土地是怎么来的?孔氏和许多豪绅地主一样,通过灾年释放高利贷,再借用官府关系,强行逼债,而后吞并土地。
    仅崇祯二年山东大旱后,就一次吞入土地近四万亩。
    相较于一般的南方豪族,孔氏在曲阜地方的威势更厉害。
    自唐晚期,唐懿宗下旨让孔家第40代孙孔续为曲阜县县令以来,直至后世的乾隆时期,上千年间,曲阜一地的县令、知县一职,都是由孔家世袭罔替。
    一般而言,孔家嫡长子担任衍圣公,另一人便出任曲阜知县,以至于许多孔家先辈的墓碑上,直接就明晃晃的刻上身前官职是“世袭曲阜知县”。
    毫不夸张的说,曲阜就是千年来,山东境内的“国中之国”,其声势威权,比起什么狗屁藩王、沐国公之流要强得多,毕竟宗室、勋贵虽然坐享富贵,却是不能干预国政的!
    而孔家坐拥一县百里之田,有私人武装,有行政权力,免税免赋,国法不及,还世袭罔替,哪里能叫“孔府”?叫“孔国”恐怕还恰当些!
    为此,不同于对山东其他府县的既定政策,即当地的府县衙门机构,只要不负隅顽抗,可以先维持地方秩序,等待北伐军接管安排。负责主审此案的刑部主事徐嘉,来到曲阜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左军将士,剥夺曲阜县衙一干官吏的职权,全县进入军管状态。
    巡抚李新专门特批,从左军方面要来了一个厢近千军士,参与查抄和稳定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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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庙,弘道门前
    左孔庙,右孔府
    曲阜有孔庙、孔府、孔林三个建筑群,称为“三孔”,其中孔府就是衍圣公嫡系一族居住之所,而孔林则是孔子及其后裔的家族墓地。
    至于孔庙,顾名思义,便是祭祀孔子之所。
    一名六十多岁,须发苍白的老朽手持拐杖,带着十余个族人挡在门前。
    而弘道门前的璧水桥上,上百左军甲士已经严阵以待,为首军官按刀横视对方,眼神中颇为冷漠。
    不得不说,两千年礼教熏陶之下,这个时代很少有能够蔑视孔庙门外牌坊的人,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头百姓,也会对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尊贵事物,产生某种恐慌与畏惧。
    在大多数人眼中,尤其恰恰是不读书,且被压迫得最深,最苦难的农民们,恰恰最吃这一套。
    反倒是那些那些上位者,最终念念有词“君臣父子”,其实反而在内心深处,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做一回事。
    当上面有令要查封孔庙时,几位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都还没什么反应,下边的普通士卒倒是议论纷纷。
    汉代以前,有儒家,但没有儒教,而之后,随着其意识形态和统治阶级的深度捆绑,儒家也就变成了儒教,儒教的经典、人物、文化,被神圣化,尤其是在宋、明、清三代,理学成熟后,达到顶峰。
    对于这些普通士卒而言,孔庙,那是“文曲星”、“文昌帝君”呆的地方啊!自己这般手持刀兵冲进去,难道不会遭报应吗?
    这事儿,倒是让几位主事官员麻烦了好一阵。
    好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左军毕竟是农民军底子,还是有不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先是查抄了隔壁相对没那么敏感的孔府,随后为首一名左军厢总就亲自带队往孔庙赶来。
    这位厢总是西军出身,当年砍了知县造反的角色,最为无惧,百多号人持着各式兵械,就破了孔庙正面的圣时门,直奔内里而去,结果就在弘道门前被一个年老的奉祀官以及十余家仆拦住。
    “此至圣之地,休得放肆!”
    那老夫子竖眉呵斥
    身后十几名年轻家仆,却是面露难色,看着对面锋刃横立的凶光,踟蹰怯懦不前。
    为首的厢总也不与这老朽多言,直接一手扬起公文
    “巡抚衙门亲署,封存检点孔府、孔庙一干事物,望尔不要阻碍公务!”
    那老人乃是孔族中的长辈,名唤孔贞云,论起辈分,大概是孔兴变的曾祖父那一代了,于孔府中,虽然由于倔强顽固,不太受待见,但一直掌管孔庙的日常打理。
    “巡抚算什么!”
    那老人向天际拱手一礼,昂然道
    “洪武十年,太祖敕建大成至圣文宣王庙宇,弘治十六年重修拓广,我大明历代先皇的圣旨,在此门前,尚且还要下马落轿,礼遇甚恭!他李新一个巡抚算什么东西!”
    随后又一指那队伍后面的刑部、大理寺官员
    “尔等亦是读书人,这些糙汉不懂!难道你们不懂吗!此乃天下文脉至圣之地!焉能有刀兵放肆!”
    后方站着的几个官员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作。
    自汉代以后,敢对孔府头上动土的人,还真没几个,一开始他们接到任务,也是心中忐忑不安,他们倒是不怕孔府上下这些老少废物能干什么,而是害怕自己的士林清誉。
    在仕途之上,政治声誉几乎就是一个人政治生命的一半,而在这个理学大道至上的年代,干出抄孔府、孔庙的事情出来,十有**都是要被人打成“奸党”的。
    就算天子照顾你,可一旦名声臭了,皇帝也不可能保你一辈子。
    更何况,若是摊到一个如嘉靖、乾隆一类善用权术的天子,先偷偷鼓动你把得罪人的事干了,事后再推卸责任“朕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手下人瞎干的”,然后再把你推出去挡枪,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毕竟,自古天家,有几个不是凉薄自私之人?
    徐嘉原本只是秀才出身,与仕途无缘,是当初朱由榔在肇庆不拘一格,征辟两广士人,才得以入仕,八年间,从一介秀才童生,变成正六品主事,受皇恩深重。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不同于其他人,根本不在乎事后自己可能面对的结果,因为这个任务是他主动争取的。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报恩。
    所以他此行甚至都没有请圣旨,就是为了事后,若引起天下世人非议,有害天子,那他徐嘉,就主动把所有责任揽到身上,表示自己乃是矫令行事,与陛下无干!届时一杯毒酒,以报皇恩便是!
    不得不说,古人虽然在思想上固执,但也有很多后人难以想象的品质,比如“重恩义、轻生死”。对于徐嘉而言,遇到朱由榔之前,他不过就是个年近三十,还只是穷秀才的措大,这辈子最好的出路,顶多就是给哪个心善的掌柜当账房而已。
    是朱由榔不拘一格,提拔于他,方有今日,以命相报,有何不可?
    “不必管他,直接推开,冲进去!无论此间发生何事,我一力承担!”
    徐嘉面无表情,冷冷吩咐道
    “你们这是要遗臭万年、千夫所指的!”
    “等着吧!今日之后,全天下读书人都要戳尔等脊梁骨!”
    那老朽边被拖拽,便厉声咒骂
    引得跟在徐嘉身后的一众官吏心惊肉跳,暗中悲戚,因为这老家伙,恐怕说得还真不错。
    此间事了后,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主动辞职,除非是真的不想要自己和家族名誉了。
    徐嘉依旧沉着脸,毫无表示
    就在此时,后面圣时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甲胄和喧嚷,而后迅速归于平静,一个清朗男声远远传了过来
    “你说谁要遗臭万年啊?”
    第82章 孔家算什么狗屁玩意
    “你说谁要遗臭万年?”
    一名三十出头,留着短须,显得颇为渊渟岳峙,但身上那股子淋漓英气却是藏不住。
    身上只是月白色儒衫,看起来宛如哪家公子哥一般
    但徐嘉听闻这声音,却是顿时愣住,随后立即回身拱手下拜
    见此状况,其他官吏如何猜不出来者是何人?
    “臣等,拜见陛下!”
    其余诸多军士也纷纷行礼,扑倒一片。
    朱由榔皱眉
    “之前就三令五申过了,只要不是大朝会,君臣相见不必行大礼,还有,军中将士甲胄在身,同样不用行礼。”
    此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朱由榔,第一次遇到圣驾,自然是激动难已。
    徐嘉倒是见过不少次了,却反而是最为情绪激动的那一个,因为他知道,朱由榔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陛下焉能至此!”
    徐嘉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涕泗横流,泣声道。
    朱由榔闻言笑道
    “我怎么就不能到这儿来了?徐州战事已过大半月,山东全境基本平定,按照原先规划,行在本来就要先到兖州府安顿嘛,这里距离兖州城不过数十里,看看都不让?”
    “陛下万金之尊,圣明天纵,凌于兆民,焉可涉此是非?此间事,当以臣等为之,万无涉驾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