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肉文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26章 夜晚(1)

      朱允熥的晚膳,摆在老爷子的永安宫。
    准确的说是他们朱家爷仨的晚膳,都摆在了这儿。桌上坐着他们爷仨,皇后赵宁儿带着宫人在旁忙碌。
    这也是老爷子当年留下的规矩,早些年不管多晚老爷子和朱标两人散了朝,定要回宫跟着马皇后一道吃饭。
    也不是多精美的饭食,自入宫后宫里的肉类就多以羊肉为主。一锅子热乎乎的清炖羊排,几样腌的坛子菜,银丝花卷小米糕。
    外头的厨房里冒着热气,听说下午赵宁儿母亲进了宫,特意给老爷子带了几只家养的土鸡。
    “滋!”
    老爷子抿了一口烧酒,然后皱眉龇牙咧嘴,又夹了一筷子苏子叶,放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
    六斤见状,笑嘻嘻的夹起块一拃长带皮的羊排放嘴里,学着老爷子吃饭的样子吧唧起来。
    “可不兴吧唧嘴,老人说呀吃饭吧唧嘴没福气!”老爷子笑着纠正六斤的举止,“别跟老祖学,咱是泥腿子出身,吧唧嘴一辈子改不了。你是太子,以后大宴群臣,你在金銮殿上跟喂猪似的吧唧嘴,下面人咋吃?”
    六斤就咯咯笑,老爷子摸摸他的脑袋,“当初你祖父小手,跟咱吃饭也学咱吧唧嘴,咱一个嘴巴抽过去,直接从桌子上打到地下。好乖孙,可不能吧唧啊!”
    这偏心偏的,当初儿子吧唧嘴大嘴巴子往死抽。到重孙子这了,就好言好语的哄着。还只能他来哄,别人还没这资格。
    随后,老爷子对外头喊道,“厨房那大公鸡,多放点酱,味重了才香。炒干巴一点,上年儿的大公鸡呀,吃的就是个嚼头!”说着,看看朱允熥,“你丈母娘下午送来的,刚在咱动手宰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吱儿的喝口酒,夹块老醋萝卜皮放嘴里大嚼,“嗬,酸爽,开胃!”接着,又瞅瞅正小口吃着小米糕的朱允熥说道,“要说咱杀鸡这手法呀,比以前可长进不少!”
    “以前杀鸡,按着脖子当头一刀,血扑棱的搁哪都是!现在咱学会了,掐着鸡脖子把嘴掰开,照着嗉子一剪刀。不见血,还消停!”
    闻言,朱允熥知道老爷子这是有话说,放下饭碗侧耳聆听。
    “听说你小子要杀人了?”老爷子斜眼看看他,捏着酒盅,“这才当皇上没几天就大开杀戒了?学咱?小子,咱当年可是忍了十多年才动手的!”
    “孙儿也不是要杀人,而是有些案子不杀不行!”朱允熥叹口气,“哎,到今日孙儿明白,当初您老在奉天殿喊的那句怎么就杀不绝,又多痛心疾首!“
    “咱那是气的,杀人有啥痛心疾首的,死的又不是咱儿子?”老爷子嘴里的萝卜皮嘎嘣嘎嘣的响,话似有所指。
    朱允熥顿感有些心虚,赶紧岔开话头,“现在和您开国时候不一样,大明开国之初,您要用着这些人,所以忍了那些年。如今.....”
    “如今天下稳当了,谁也闹不起风浪了!”老爷子笑着打断朱允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多的是,是吧?”说着,叹息半声,“你当家,咱一般事都不愿插嘴。可这回呢.....”说着,老爷子罕见的犹豫片刻,“大孙,咱不希望你学咱!大孙,咱....不愿你留骂名。有些事,咱背着就行了,你背着,咱心里头不舒坦!”
    朱允熥笑笑,“皇爷爷,其实骂名不骂名的,孙儿早就想开了!”说着,苦笑道,“人生在世,怕担骂名就要看别人脸色活着,太累!就算是看别人脸色,人家也会说软弱无能说什么事事迁就。”
    “嘴长在别人身上,就好比书生写的文章再好也有挑刺,富翁做的善事再多也有人沽名钓誉。穷人再怎么穷困潦倒,也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皇爷爷您也教导过孙儿,活在当下,把现在的日子过好,管他谁说什么呢?您不是常说,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
    “哈,你小子!”老爷子咧嘴大笑,继而点头道,“能说出这些,足见你长大了。当初你爹在的时候,咱一杀人他就急赤白脸的拦着,甚至跟咱顶着干。他在你这个岁数,远不如你!”篳趣閣
    朱允熥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羊排,继续说道,“孙儿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吏治。国家富裕了必然要滋生贪腐,就好比民间寻常人家,家里穷的时候上下一心,富了之后就各自都是小心思,想着楼钱内斗。”
    “您老人家洪武朝的清明之政,要传承下来。只有吏治清明,才能推行国政。不然在位的都是些整日表面上做功夫喊万岁的磕头虫,私下里男盗女娼掉钱眼里的无德之人,咱大明连表面光溜的驴粪蛋都比不上,不整个全烂都是烧高香,更别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孙儿也跟大臣说了,杀人杀的是歪风邪气,谁觉得脑袋硬谁就往道口上撞。现在不杀,等文恬武嬉的时候,更杀不过来!”
    老爷子大口吃着羊排,连骨头都嚼碎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这话咱爱听。”说着,看看朱允熥,“可是,别人杀了也就杀了,自家人.....”
    老爷子心里,终究是有些担忧,怕朱允熥开了个坏头。
    “咱有儿子,你将来也有儿子,你这辈儿若是起了头,六亲不认的杀!”老爷子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一些,“将来到了六斤这辈儿,那....”说着,叹气一声,“有些事其实咱知道,可是咱老了,人老了就念着情儿。再不济,也是你叔叔.....”
    他是老了,但没糊涂。
    这么大的案子,最大源头就是在周王那,甚至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还能揪出他哪个儿子来。他心里担心的是,自己大孙子年轻不知深浅,调子起太高,被那些头铁的文官们挤兑住,到最后不好收场。
    “皇爷爷,孙儿心里都有数。”朱允熥柔声笑笑,“您放心吧!”
    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平时说的都好,遇到事也都是帮亲不帮理。
    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那些藩王们未来的出路,朱允熥早给他们想好了。现在他们多贪婪,将来他们去地方就多蛮荒。
    就这时,赵宁儿端着一大盘炒鸡进来,笑道,“老爷子,您尝尝孙媳妇做的炒鸡,按您的说法炒的干干巴巴的!”
    一盘炒鸡,色泽鲜明,块块都裹着油花。
    “这个是你的!”老爷子把鸡腿放入六斤的碗里,然后夹起鸡头笑着说道,“这是咱的!”
    说罢,对准鸡冠子就是一口。
    “嗯!香!”老爷子大赞,“大乖孙呀,你知不知道,这鸡脑袋里有秦桧!”说着双手掰开鸡脑袋,“你看里面,像不像有个小人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