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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长孙氏啧啧了两声,“只怕是成诗了!”
    李客师好奇的问:“为何如此说?”
    长孙氏将昨日诸事说了一遍,特地点名了那位崔小娘子临行前郑重向朱氏行礼,“张稚圭是那位崔小娘子的表兄,其母是崔小娘子的舅母,应该是托其母送过去的……”
    “不是要推敲吗?”李客师忍不住笑了,“难道崔氏还有意怀仁?”
    “反正那位崔小娘子……”长孙氏咳嗽两声,想了想说:“三郎,既然怀仁成诗……”
    李楷忍笑点头,“必然问清后详禀母亲。”
    李客师有些无语,他也知道自己妻子,平日里端庄的很,但性子其实很是跳脱。
    但关键是不是……已经歪楼了?
    “三郎接着说……怀仁如何说?”
    “噢噢,怀仁昨日问朱娘子看哪位小娘子最是讨厌。”李楷一本正经的说:“只要看不顺眼,不说十之八九,也有五六成把握。”
    李客师和长孙氏呆了呆,先是皱眉苦思,随后忍不住大笑。
    李客师连连点头,“的确如此,的确如此!”
    长孙氏和长媳、二媳的关系……呃,反正就是正常的婆媳关系,一家人,但总看不顺眼,挑剔这挑剔那。
    长孙氏嗔道:“难道当年婆婆看妾身也不顺眼?”
    李客师不开口只是笑。
    一个陌生的女人,和自己抢儿子……能看得顺眼吗?
    笑了一阵后,长孙氏哼了声,“那日后倒是简单了,过些日子,只需问朱家妹妹,最不喜欢哪几位小娘子……”
    李客师笑道:“怀仁婚事,你多加留意,但也不必急于一时,朝局如此……还需谨慎,而且……”
    “而且河东裴氏。”长孙氏点头道:“若是真的有意,必要说明……怀仁如今虽有名望,但实无根基。”
    李楷叹了口气,的确如此,李善不可能娶个寒门女子,但世家中完全不怵闻喜裴氏的并不多,能挑选的余地并不大。
    最关键其实是秦王,若是秦王登基,依附东宫的河东裴氏必然衰落,李善才有足够的资格和世家,甚至顶级的门阀联姻……比如那位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信的崔小娘子。
    所以,对其他人来说,秦王能不能夺嫡,关乎到仕途,对本人影响不大。
    比如对于陇西李氏丹阳房来说,若是太子登基,李客师的仕途必然是会受到影响的,但有李靖、李乾佑在,李客师本人不会受到什么苛待,甚至几个儿子的仕途都不会受到影响。
    而对于李善来说,秦王能不能夺嫡,关乎到他太多的方面……就连婚事都要受到影响。
    李楷在心里盘算,秦王和太子多久能分出胜负?
    若是一直持续下去……持续个十年八年,啧啧,怀仁那得快三十才成亲!
    一家三口正在闲聊,外间有仆妇来报,秦王相召。
    李客师有些奇怪,他虽然出身陇西李氏,但在天策府内地位不算高,和秦王的关系也远不如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那么近,出入承乾殿的次数很少……远比妻子长孙氏少得多。
    一路疾驰入皇城,进了承乾殿,李客师刚被引入侧殿,就听见李世民愤怒的斥骂声。
    “太医署皆是滥竽充数之辈!”
    “若三姐不治,必要问罪!”
    李客师心里一紧,知道这是在说回京不久的平阳公主,听这话,太医署已经无能为力了。
    “客师兄来了。”房玄龄迎了上来。
    李客师回了一礼,目光一扫,侧殿内只有秦王、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四人,后三人均是秦王的心腹谋士。
    李世民勉强露出个笑容点头致意,“今日有些许小事相询。”
    “臣当尽言,请殿下垂询。”
    李客师眼角余光瞄了眼,房玄龄、长孙无忌神色如常,杜如晦面色铁青。
    李世民深吸了口气,“德谋与李怀仁最是交好,长安令李乾佑与其叔侄相称,可有此事?”
    怎么问到李善了……李客师更是奇怪,“的确如此。”
    “当日玉壶春被封门,李乾佑一言未发吗?”李世民追问道:“听闻李乾佑之子李昭德,亦与李怀仁交好?”
    李客师被问的一头雾水,一旁的长孙无忌轻声道:“客师兄,当日到底何人背后指使长安令封玉壶春?”
    “圣人赐名,封门长达半个月,绝非寻常人物……寻常人物也使不动陇西李氏子弟。”
    李世民微微颔首,双眼盯着李客师,他很早就知道玉壶春被封门,当日还以为是那个不省事的李德武干的,但直到昨日,才知道其中另有玄机。
    想查证这些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李乾佑、李德武拎来问个究竟,但前者是齐王府主簿,后者是东宫的太子千牛备身……李世民虽然不放在眼中,但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行挑衅之事。
    更何况,如果昨日房玄龄所禀的是事实的话,自己更需要小心应对。
    所以,李世民召来了李客师,李乾佑是李客师的堂弟,两人关系亲密,而且都与李怀仁叔侄相称。
    理论上,玉壶春酒肆被封门这么久,李客师就算不亲自出面,也有理由问一句。
    在这四人的凝视下,李客师坦然直言,“最早乃太原祁县王氏子弟王仁佑,后是京兆韦氏的韦庆嗣……因其为太子家令,所以乾佑不便回护。”
    房玄龄轻轻叹息一声,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是太子家令韦庆嗣。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保持着沉默。
    看样子气氛有点凝重,李客师觉得自己应该说上几句……然后他笑着对杜如晦说:“还要多谢克明,若不是京兆杜氏出手,玉壶春酒肆至今只怕还要被封门。”
    说起来,韦庆嗣身为京兆韦氏子弟,出任太子家令,背后出手……知晓内情的人很少很少,李德武是膝盖中箭,李乾佑身为齐王属官,无能为力,而李客师虽然是陇西李氏出身,却也没有名正言顺的出手的借口。
    唯独京兆杜氏可以,一方面两家世代相交,另一方面杜如晦是秦王心腹幕僚,不管以私论,以公论,都足以制衡,甚至压制韦庆嗣。
    所以,将李善视为侄儿后辈的李客师才会相谢……而杜如晦那张脸啊,一阵青一阵白,胸脯剧烈起伏几下,嘴巴动了动,最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客师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八成自己说错话了。
    “此事不可外泄。”李世民交代了几句后让李客师离开,阴着脸道:“东宫到底想干什么?!”
    长孙无忌扬声道:“东宫欲夺陕东道不果,如今故技重施,此事不可轻忽!”
    房玄龄轻轻点头,前日晚上,检校吏部尚书兼天策府司马封伦突然找到了自己,提到了杜淹以私事拜托东宫的太子家令韦庆嗣。
    从私交的角度来说,这不算什么,毕竟杜淹和京兆韦氏早年就交好,但这件事却提醒了李世民以及房玄龄等谋士……这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
    毕竟韦庆嗣的身份太过特殊,太子家令,非李建成心腹不能当之……这种阴私事,杜淹为什么去找韦庆嗣?
    李世民、房玄龄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杜淹有没有转投东宫?
    任何事,不怕你想得多,就怕你不动脑子……于是,李世民、房玄龄等人都警惕起来。
    说起来,杜淹转投东宫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其一,杜淹至今在天策府中还没有任职,只在弘文馆为学士,而且还没被列入十八学士,不得升迁让杜淹颇为忿忿。
    特别是之前,房玄龄都私下暗示过,杜淹将任天策府兵曹参军事,但转眼间杀出了个凌敬,这如何不让杜淹愤怒?
    其二,杜淹和杜如晦虽是叔侄,却早就交恶。
    叔侄交恶,不是杜淹转投的理由,但叔侄,却是杜淹转投的理由。
    门阀世家,从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比如京兆韦氏,韦挺、韦庆嗣均为李建成心腹,但也有韦氏子弟入天策府,韦挺的弟弟就在天策府任功曹参军事。
    其三,封伦身为吏部尚书,主责选官,若不是察觉到蛛丝马迹,只怕不会如此确凿。
    所以,别说李世民了,就连向来温文儒雅的房玄龄都面色阴沉。
    “决计不许!”房玄龄压低声音,却斩钉截铁道:“此为殿下根基!”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点头赞同,去年太子李建成欲亲征河北,暂时节制陕东道,可能会招揽不少武将,这还在李世民允许范围之内……毕竟他在军中威望太高。
    但此次的性质是不同的。
    杜淹虽然不在天策府中任职,但却是弘文馆学士,这个身份决定了他决不能被东宫拉拢。
    武德四年,李世民扫荡中原,一战擒两王,奠定了李唐一统天下的根基,随后回朝受封天策上将,组建天策府,但同时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创立了弘文馆。
    弘文馆的出现,是李世民从无敌统帅转为文治的标志,是李世民正是拉开夺嫡之争序幕的标志。
    弘文馆的十八学士,无不在天策府任职,下面的诸多学士,无不是依附李世民。
    若杜淹叛去东宫,将极大的打击李世民的声望……从武治转为文治,这方面李世民对李建成,本就没有优势。
    杜如晦心里发狠,自己当日为何不问个清楚,若是知晓其中有太子心腹插手,就不会落到今天境地。
    沉默了很久,房玄龄突然起身,踱到李世民面前,整理衣着。
    “玄龄兄……”杜如晦一怔后猛地起身,“某……”
    “克明乃王佐之才,殿下不可稍离。”房玄龄笑着如此说,郑重下拜。
    李世民轻叹一声,起身亲自扶起了房玄龄,“克明乃左膀,玄龄乃右臂,孤难道就能弃之?”
    房玄龄点头道:“权宜之计罢了。”
    李世民沉默了会儿后,微微点头。
    其实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在场四个人都心里有数,给杜淹一个天策府官职就行,只要入了天策府,杜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转投东宫。
    但天策府不比秦王府,官职是有定例的,从天策上将而下,长史、司马、从事中郎、祭酒、主簿等等。
    基本上没有出缺,目前只有掌管书疏传达的录事出缺,九品微末官……而杜如晦是从事中郎,四品官。
    这是杜淹无法接受的。
    而房玄龄站了出来,他是天策府记事参军,五品官……杜淹却是能接受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等等吧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李善面无表情继续操作,完全不理会。
    外间第二次响起敲门声,第三次,第四次……门终于被拉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只被扔过来的小兔子,惊的马周一声尖叫。
    “抱住了。”李善摘下面罩,漫不经心的说:“看好了,这只兔子如果死了,那就用你代替。”
    马周怔怔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兔子,“你拿这兔子作甚?”
    “听说过五香兔头吗?”李善摸了摸兔子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