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此次流放途中,他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
姑母正元节求皇帝舅舅赦免了他,他这几日紧赶慢赶回了京城,就是想要找那几个害他的贱人报仇。
“不必。”崔远看了眼地上生死不明的王垠安, “终究是太原王氏的人, 直接杀了不好交代。”
当然他更怕的是,到时候王婉宁真成了宠妃,来找他们算账。
留这个王垠安一命,也可以当作人质。
“把人带走就是。”崔远吩咐道。
已经被喂了迷药的王婉宁,在王垠安迷蒙的目光里被拖走。
他想要阻止,可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今日就是上元节,崔家打定的主意, 就是今日把王婉宁献给皇帝。
等他缓过来,或者等别人明日发现他没有上朝, 只怕已经为时已晚。
不、不行……他得要救姐姐,他答应过爹爹和娘亲,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呃——”
王垠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门外爬去。
少年束发的布带被血浸透,轻飘飘落在地上,血从他身下蜿蜒开,染了一路。
“叩——叩叩——”
他用尽全力扒拉大门,却始终没能成功。
就在他都要放弃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垠安!快来吃元宵!史馆准备了多的,师姐让我给婉宁姐姐和你带了!”
听声音是被崔家人支开,今日还在史馆帮姐姐一起修史的江蓠。
“王垠安你……”江蓠扔掉食盒,蹲下身抱住他。
“我姐被崔远带走了,救她!求你!”王垠安卑微道。
“好好!我先去给你找大夫!”
王垠安拉住江蓠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之前从不明白,姐姐为何总让他多做好事,不要做坏事。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善因真的可以结善果。
“不……马上去找五殿下、不,去找那位漠北公主。”王垠安紧紧抓住江蓠的手。
“去找陆怀卿。”
崔远敢对他下手,就是明白傅葭临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这些年对傅葭临有几分情分,但他不敢赌——万一傅葭临不帮忙呢?
但陆怀卿不一样。
她连江蓠都愿意救,一定也会救他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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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怎么还在梳妆?今夜是约了什么小郎君吗?”谢识微揶揄陆怀卿。
陆怀卿往头上簪傅葭临送她的栀子花的手一顿,她心虚遮掩:“才没有。”
“就是和何怀之、阿依木她们一起出去赏花灯罢了。”陆怀卿面不改色撒谎。
她不是故意想骗她堂姐的,只是她这些日子看出了谢识微对傅葭临颇有微词。
为了不在大过年给谢识微添堵,她选择不说等会儿要去见的人。
陆怀卿对着铜镜又仔细整理了一下鬓边碎发。
嗯,堕马髻,簪上一朵仿栀子花的簪子,好看又简约!
“长安的小娘子都是别牡丹,阿卿要不换一换?”谢识微提议道。
“不用。”
陆怀卿笑着摇头。
这是她心上人送的花,比什么牡丹都更娇贵、更漂亮。
陆怀卿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问谢识微:“堂姐当真不去逛逛灯会吗?”
谢识微解释:“婚期定在下月的,如今不过半月,我再出去走动不好。”
也是,毕竟连堂兄都在十日前去岭南,说是帮忙取当年落下的一些伯母留给堂姐的嫁妆了。
“那等会儿,我给堂姐捎花灯和元宵回来!堂姐不许早睡哦!”陆怀卿笑得眉眼弯弯。
她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裙子,鲜艳夺目的红映着她比雪更白几分的脸,丝毫不知道自己像个圆乎乎的元宵。
“好。”谢识微点头。
陆怀卿登上马车,同乘马车的何怀之打趣她:“公主今日穿得这般好看,白白便宜了那小子了……嘶——阿依木,你又掐我!”
阿依木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本来就是……”何怀之反驳。
“怀之,你以后不许这么说。”陆怀卿收敛笑意,正色道,“我喜欢傅葭临,你就要尊重他。”
阿依木和何怀之都诧异地看向她。
陆怀卿认真道:“我将来……应当会和傅葭临在一起,他是我喜欢的人,你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陆怀卿难得说这般煽情的话。
马车内,一阵沉默,最后还是阿依木先开了口:“银雀,我们懂你的意思。”
“你喜欢谁,我们也会喜欢的。”阿依木推了一下何怀之。
何怀之立马表态:“对!”
“不过……你现在年纪太小,生孩子对身子不好,得再等几年。”何怀之秉着医者仁心提议。
“你说什么啊!”陆怀卿和阿依木一起按着何怀之“打”他。
两人就像小时候把何怀之按在长满柔嫩青草的地上挠痒痒那样。
直到何怀之连连讨饶,陆怀卿和阿依木才相顾而笑,放他一马。
“就知道欺负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何怀之揉着丝毫不疼的手腕,假装惨兮兮道。
“不是说大燕人都讲什么‘君子’、“淑女”吗?也不知道傅葭临……”何怀之小声絮絮叨叨。
陆怀卿听到他的前半句,仔细想了想这话。
因为傅葭临自己就不是什么君子啊。
恰好,她也不是什么进退有度的淑女,他们俩恰好乌龟看绿豆,就是看对眼了。
何怀之不服不行。
马车在坊口停下,何怀之和阿依木去过他们二人的上元节,陆怀卿则按照约定的地点想去找傅葭临。
虽然八月十五教育过傅葭临,早到和迟到都不好,但她今日还是稍稍早了半个时辰到。
毕竟,那个小呆瓜大笨蛋,万一这次又提前好几个时辰到了如何是好?
她这样贴心又温柔,就勉为其难看在他上次多等了那么久,这次换她早些时辰来找他好了。
只是陆怀卿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江蓠焦急向她跑来。
“公主……王婉宁,被崔家的人带走了!”江蓠道。
他今日先跑了崔府听说陆怀卿出门赏灯去了,就又立刻往东市找了来。
陆怀卿向后踉跄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一直派人盯着王家的吗?那些暗卫——对,陆怀卿突然回想起,从正元节那夜开始,暗卫除了“无事”的禀报,就再也没提过王家其他风吹草动。
原本她只当是元正节暗卫们也都想着休假,再加之不过短短半月,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
却没想过可能是她的人已经被崔家控制了。
她找的那些小乞丐最近过年节,自然也松懈了对王家的看管。
竟然就这般叫崔家人钻了空子。
陆怀卿听江蓠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伯,你立刻去找阿依木,联系我们在长安的人手。”陆怀卿拿走马夫手里的鞭子。
这不是她用得最趁手的那条绞金鞭,但是勉强用用也够了。
交代完事情后,陆怀卿拉住江蓠就向崔府去。
她摘下头上的栀子花,目光略微凝滞了片刻——
傅葭临,对不起,今日是她食言了。
可是她必须要救下王婉宁。
陆怀卿将簪子收入袖中,她又嫌弃身上的披风多事,直接脱下披风在长安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她知道长安人看到了,一定会笑话她是个疯子。
但没关系,疯就疯吧。
只要能够救下在意的人,和他们好好在一起,谁还管那些不相关的人怎么想。
“咱们就这么直接进吗?”江蓠有些害怕。
今日崔家请了许多宾客来府上,但这崔家人既然都把陆怀卿的暗卫捉住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进去?
陆怀卿自信:“我的暗卫都是阿娜帮我选的和调/教的,他们绝不可能交代主人是谁。”
江蓠还是惴惴不安,却未曾想,那些家丁真的没有拦下二人。
陆怀卿却没有时间得意,她现在需要的是摸清崔家把王婉宁关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