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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什么意思?”
    云舒笑着道:“文人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志同道合者会抱团。只要西州学院办起来,有边老在,一呼之下必然有人应邀前来。而且我还不止要文人,只要在某一方面特别优秀的,都可以来西州学院当老师,西州学院会是一所综合大学。”
    综合大学几个字,萧谨行是没听懂,但是他却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西州太偏了,即使是边老的影响力,应当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前来。”
    云舒眯着眼,看着跳动的烛火,“确实如此,所以接下来就要看我们如何创造条件了。”
    端着茶盏还未喝的萧谨行,疑惑道:“如何创造条件?”
    “自然是看我们明日能不能打开西州的局面了。先祝我们明日马到成功。”
    说着,云舒碰了一下萧谨行的茶杯,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云舒来沙州,边老的事只是其一,另一件事就是约谈如意坊沙州大掌柜。
    他需要借开遍大雍的如意坊,打开通往中原的路。
    第36章
    由于昨日已经从刘经义那边,拿到了边老及其家眷的文书,于是第二日一早,云舒就带人去接边老夫人以及几个孩子。
    低矮的黄土墙砌成了一间间又矮又窄的屋子,风吹日晒到这些墙都已经斑驳开裂,屋顶上遮风挡雨的草也早就漏了。在这样的季节,完全没有保暖的作用。
    其中一间屋子前的空地上,头发已经白了的边老夫人,正佝偻着腰,艰难地转动着纺车纺麻布。她的身边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乖巧地帮她一起干活。
    云舒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最小的女孩子在问:“祖母,祖父也跟爹爹一样不回来了吗?”
    边老夫人像是生了病,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刚要抬头说话,就见到了靠近的云舒。
    看着眼前衣着虽不华丽,却分外精致的少年,边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纺车,行礼道:“不知贵人有何事?”
    云舒连忙扶起行礼的边老夫人,温声道:“边老现在人在西州,我是来接老夫人去西州与边老团聚的。”
    云舒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边老夫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紧紧地抓着云舒的手臂,眼眶泛红,声音都在发颤,“你是说,老边他……还活着?”
    云舒点头。
    他身边的亲卫罗延,立即解释道:“边老夫人放心,边老被我们殿下救下了,现在人正在西州。您快收拾一下,带着几位少爷小姐,与我们回西州吧。”
    边老夫人也没有老糊涂,闻言迟疑了一下,就要拒绝。
    “我们是罪臣家眷,怎能随意离开沙州呢。老身知道老边没事,就安心了,还是不要再给殿下惹麻烦了。”
    边老夫人与边老一样,都不想要牵连云舒。云舒只好安抚道:“此事我已经找刘都统商议好了,你们的文书刘都统也都已经交给我。此后,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沙州,到西州生活。”
    边老夫人明白,这位殿下大费周章让他们从沙州去西州,不可能是为了让他们去西州服刑。
    对方这是在帮他们呀。
    这是天大的人情!
    边老夫人眼含热泪,她与边实年纪都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但是孩子们不一样,他们最大的才十一岁,最小的才六岁,他们不能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干最脏最累的活,活着都没有一个盼头。
    “殿下的大恩,老身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为您做牛做马。”边老夫人当即就要给云舒跪下,却被云舒扶住了胳膊。
    云舒笑着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有些事等你见到边老自然就明白了。”
    现在还在沙州,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自然不好说太多。
    说是收拾衣物,但边老夫人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没一会儿就打包了两个包裹,出了低矮的草帘门。
    罗延赶紧上前从老夫人手里接过包裹,道:“老夫人先随我一起去客栈稍作休息。”
    边老夫人闻言点头,拉上最小的孙子,身边跟着两个孙子,随罗延一起离开。
    六岁的边静姝拉着祖母的手亦步亦趋,她回头看向那个住了好几个月的“家”,问身边的边老夫人:“祖母,我们不回来了吗?”
    边老夫人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长叹一口气,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道:“是的,不回来了。”
    边静姝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云舒,悄悄问道:“是那位漂亮哥哥,帮我们离开的吗?”
    边老夫人感激地向云舒投去一瞥,“是的,不过不能叫漂亮哥哥,要叫殿下,夏王殿下,记住了吗?”
    小姑娘点头,甜甜地道:“祖母我记住了,是殿下哥哥。”
    边老夫人还再纠正着,只是几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云舒没听到后面的话。
    等到他们离开,萧谨行才从另一边走出来,与云舒并肩看着那些人逐渐消失。
    此次边老的事,主要还是云舒在出力,萧谨行不想自己出现,分摊了边家人的感激。
    两人站了一会儿,萧谨行问道:“要去酒楼了吗?”
    云舒答:“嗯。”
    因为时间还早,两人也没骑马或是坐车,而是直接走着去的,顺便逛一逛沙州的市集。
    日上三竿,街道两边出现了不少或是推着车,或是挑着担的小贩,也有些是有摊位的摊贩,他们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卖吃食的,有卖胭脂首饰的,也有卖布料绣花的,更有一些小孩玩的玩意儿。
    人声鼎沸,很是热闹,与西州萧条的市集相差很多。
    云舒和萧谨行走其中,与普通百姓擦肩接踵。
    云舒突然想到,自己平日里忙得连闲逛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他之前给自己起了个名叫“闲庭”,取的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1”之意。没想到他是一点都没得闲,也没时间看云卷云舒,倒是成了卷王云舒。
    云舒想到此处,勾唇笑了笑。
    萧谨行盯着他,眼中满是诧异,“你喜欢这个?”
    云舒本就是随意一瞥,听得萧谨行此言,定睛再去看对方说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里插了一只七彩的风车,正被风吹得呼啦啦乱转,分明是哄小孩的玩具。
    云舒:“???”
    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萧谨行却根本不信,他迟疑了一下,随后伸手从小贩摊上拔下了那支七彩风车,不容分说地塞到了云舒的手里。
    “想要就拿着。”
    说完就转头付了风车的钱。
    云舒手里捏着还在吱呀乱转的风车,一脸的错乱。他真的没有想要风车啊!
    走在前面的萧谨行,却是笃定云舒想要风车却不好意思。
    长在宫里还没有母妃照料的小皇子,哪有过风车这样的小玩具。
    眼巴巴瞅着,看着真是怪可怜的。
    云舒捏着萧谨行一番好意给买的风车,收也不是,丢也不是,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递给身边的亲卫。
    “帮我先收起来。”
    总不能当着人家面,给扔了吧。
    亲卫接了风车,略一思索,转头就进了一间铺子,很快就拿了一只锦缎盒子出来。
    云舒抿了抿唇,没吱声。
    这一只锦缎盒子,够买多少只风车了?至于一只小风车,还用这样的盒子装起来吗?
    难道要当做传家宝吗?
    亲卫要是知道自家王爷的腹诽,一定要大喊冤枉。
    那可是萧将军送给王爷的东西,要是坏了折了,他哪里担待得起?
    这是风车吗?
    这是萧将军送给王爷的情谊!
    盒子买都买了,装也装了,云舒也不好再多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到酒楼的时候,已经到了巳时末。
    沙州如意坊的大掌柜马掌柜,已经在酒楼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夏王殿下,以及……
    ——萧将军?
    -
    昨日,马掌柜在晚上闭店之时,收到了一份请帖,对方邀他第二日中午去沙州最大的酒楼相见。
    伙计见马掌柜脸色有点微妙,好奇问道:“掌柜的,谁来的请帖?”
    马掌柜将请帖放入怀中收好,顿了一下,说道:“是西州那位夏王殿下相邀。”
    这伙计是马掌柜的亲侄子,跟在马掌柜身边长见识,是马掌柜最信任的自己人,于是马掌柜也就没瞒着对方。
    马掌柜想了想,转头问自家侄子,“此前我从未见过夏王殿下,你说他突然找我是想干什么?”
    伙计一时也想不通他们怎么就能跟夏王扯上了关系,于是道:“他虽然是西州王,但在京中就一直不受宠,如今又去了西州那地界,那里还不如咱们沙州呢,就算他找三叔,应当也不敢将三叔你如何。”
    马掌柜其实就是想考考自家侄子,并不是真的询问对方意见。
    他也觉得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皇子,还被发配到西州那样的地方当王爷,一个词就可以总结,那就是无权无势。就算对方想管,也管不到沙州来,更管不到如意坊的头上。
    至于夏王到底找他干什么?
    马掌柜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夏王看上了如意坊的什么物件,但没钱付,于是想要以身份压人白拿。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他们如意坊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京中也是有靠山的,要是达官贵人谁都仗着身份白拿,那他们如意坊早就关门了,那还能开遍大雍。
    马掌柜打定主意,对方是来打秋风的,脑子中已经想了数套应付的方法。
    然而今日,马掌柜才发现来的不止夏王殿下一人,还有那位杀伐果断的萧将军,他原先有些轻视的心,顿时就收了几分起来。
    这些掌柜的,都是人精,就算心里再看不上不受宠的皇子,但该有的礼节也一点不会落下。
    云舒和萧谨行一进包间门,马掌柜就带着他的侄子,给二人行礼,嘴上说着吉祥客套的话。
    云舒也没有摆谱,很是亲和地指了下方的两个座位,“不用如此拘谨,坐下慢慢聊。”
    马掌柜虽然表现得很小心,但是心里却道:呵,一个王爷对我这般和气,肯定有所图,看来就是想要白拿我如意坊的好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