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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只有一百万多一点。
    一瞬间里,她近乎有种宝藏还安稳藏在角落、并未遭受哄抢和洗劫的感觉。
    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
    第二天结束上午的曲式分析课后,下午要进行的是专业的室内乐演奏课。
    器乐重奏特别是弦乐四重奏作为室内乐最重要和最有代表性的形式,占据了这门课程的绝大部分内容,因此这节课的弦乐艺术中心内聚集了所有弦乐专业的学生,共有将近四十人,在专业课中堪称规模盛大。
    司璇所在的大提琴专业共有九个人,三男六女,李梦雪和宋冉悦跟她同属一个专业。
    她们寝室矛盾爆发得最尖锐的几次,除开大一的那个晚上,就是上学期期末的专业水平考核,直接与这届首席的选拔挂钩。
    这一周来,室内乐课上练习的主要是贝多芬晚期的两首代表四重奏之一,《string quartet no.13 in b-flat major op.130》。
    作为作曲家晚年不幸生活中最具幽默的一首作品,130的六个乐章包含了具有幻想风格的自由鸣奏曲式、典型而丰满的谐谑曲、德意志舞曲风格的甚快板、如诗般深情的柔板与华丽宏大的回旋奏鸣曲式,其情思的流露流畅自然,带有幻想的陶醉,是贝多芬的代表作之一。
    而在作曲家本人的谈话笔记中,也称这首乐曲为“亲爱的四重奏”。
    课上的学生按照演奏水平进行分组练习,司璇作为大提琴首席,搭档的同样是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和中提琴的首席,相互之间在各大音乐节和演出上已经合作过多次,配合起来很有默契。
    一下午的时间在导师教授的指点而时常有感而发的长篇大论中很快过去,司璇将琴弓擦拭好收入琴盒,向导师道过谢后,又和组内成员简单地探讨了两句。
    讨论结束后她正打算离开,就听第一小提琴的首席徐远安跟在身后叫住她:
    “司璇。”
    司璇转过身,觉得有些伤脑筋。
    徐远安的演奏水平相当不错,是连她导师刘松山都忍不住时常点名夸奖的那类人,加上他的个子高,体态管理得好,在演奏小提琴时的光环加身之后,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并不出色的容貌,径直把他划入“管弦一枝草”的队伍。
    只不过刻板印象让许多人都下意识地认为,两个相貌还算出众的首席在经过多次合作后,之间必然有什么暧昧关系,总给他们俩编排出各种各样的脚本。
    其中有一版青梅竹马的,甚至连她导师都信了,还特意来问过她。
    “我订到了两张十月初《不眠之夜》的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徐远安背着他的琴盒走近,一边开口。单论身高,的确算得上十分优越。
    司璇垂下视线,想了一会儿之后才道:“十月初我要开始准备日内瓦国际音乐节的比赛,可能不太抽得出时间……”
    她很早就从徐远安的举动中读出追求的意味了,好像自从上学期他们合作的次数多了之后,这种追求就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开始她不是没考虑过接受,毕竟自己二十年来的生活,除了练琴好像就没剩别的什么,谈场恋爱也是件好事。
    只可惜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又是很玄妙的,打个比方说,徐远安单方面孜孜不倦追求的这大半年里,对于她内心的触动……
    甚至比不上和谢景濯的短短两次见面。
    加上沉浸式戏剧《不眠之夜》的票价实在不菲,她要是吊着人家趁机揩油未免太不合适,还是干脆拒绝比较好。
    徐远安听到她的答复,虽然是意料之中,神色间也难免漫上一些失落,只能对她极浅地笑了笑,道:“好吧,那你好好练习,就预祝你这次比赛顺利,取得好成绩。”
    司璇点点头,道过谢后,继续往艺术中心的门外走。
    只是等她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影之后,脚下的步子一顿,最后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乐曲名之后不会再打中文了,不影响内容理解,有兴趣可以去听。
    第6章 bwv 1007,in g:gigue
    门边站着的人光看衣着也知道身价不凡,一条chanel橘色连衣裙,手臂上挎了只奶昔白的birkin,身材姣好,妆容精致,整个人散发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明艳。
    只可惜再好的医美和粉底也无法将她面上的眼袋和法令纹一键清除,便在这样的粉饰出的年轻动人之上添出几道岁月的痕迹,反而托显出她某种举足轻重的贵妇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司璇的错觉,原本因为下课还有些吵嚷的艺术中心在这个女人到来之后,磕碰拉杂的声音顿时消失许多,连谈论声都被有意无意地压低了。
    许多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向她的方向投来,露骨又辛辣的,如芒在背。
    倒是曲秀婉依旧落落大方,丝毫没畏惧众人审视的目光,冲她姿态漂亮地展颜一笑,亲昵道:
    “司璇啊,这节课结束了吧?妈妈带你出去吃晚饭。”
    司璇原本略有些怔忪的面色顿时煞白,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攥得死紧的手,在听到“妈妈”两个字之后,也一点一点松开了。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拿着白骨打造的羊角锤,一下又一下地凿在她血色的神经上,让这样仓促拉起的防线迅速溃败。
    很徒然的,所有的要强,所有的汗水和刻苦,所有的赞美和荣誉,在“妈妈”这两个字在她耳边炸开之后,都随之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