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紧跟其后。
    “瞧，我们到地方了——”
    红头罩说。
    阴暗的房间，破旧的老电灯勉强工作，书柜挤着掉漆的墙面，角落有杂草生长，这是犯罪巷再寻常不过的出租房，就像当初他和卡纳住得那个一样。
    红头罩愉悦地笑了两声。
    他解开头罩，露出自己汗淋淋的额发，雨水打湿了皮夹克外套，多米洛面具遮住了他的绿色瞳孔，但没遮住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杰森小声说道。
    蝙蝠站在窗边，黑夜为他投下阴影，他警惕又沉默地观察着。
    杰森双目喷出烈焰，紧紧咬住牙关，奋力将声音挤出去。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大声质问，一脚踹向柜门，破碎的木屑落了一下，露出这场戏剧的第三个主人公。
    小丑被捆在椅子上，闻言高兴地抬头打招呼，“哈喽！伙计们？人到齐了吗？？”
    没人理他，杰森胸膛上下起伏，他指着小丑大声怒吼。
    “看着他！！布鲁斯，为什么小丑还活着？”
    蝙蝠侠保持沉默，半分钟后才说，“抱歉，我不能那么做。”
    “就这个？你只想说这个？？——你知道吗？这个人渣站在这里，你让我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你让小丑活着，你让卡纳死去，你让无数人担惊受怕地活着，恐慌不安地死去。——你什么都做了，你什么都没做。”
    轰隆——
    窗外乍起雷声，闪电把短暂地照亮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屋子，杰森看见布鲁斯沉默地站在原地，他张开嘴巴，但又什么都没说。
    室内陡然陷入死寂，破旧的柜门发出咯吱的声响。
    半分钟过去，布鲁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不能杀人。”
    “不能跨过那条线？善良的蝙蝠侠？哈？”
    “更多的死亡只能带来更多的不幸，没人能决定别人的生命。”
    “可我没有说别人，拜托，布鲁斯，只是小丑，只是小丑，他让我们离开了你，如果我的死是罪有应得，是我的鲁莽自大害死了我自己。但卡纳呢——他就死在你面前，他和小丑一起跳入化工池，为什么你还要让这个人渣活着走出去？”
    杰森开始后悔把头罩扔在地上，这太丢脸了。
    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一切，这太丢脸了。
    小丑在旁边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他兴高采烈地欢呼，“我记得他，小白鸟，那只小小鸟可没有小丑叔叔那么顽强，要死要活可不行~”
    砰砰砰——
    杰森冷漠地朝他大腿上开枪，刹那间墙角溅起血花。
    他充满恶意地说，“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还想呆到最后吧？”
    “oh~不乖的小鸟。”
    小丑嘀嘀咕咕。
    布鲁斯无力地看着这一切。
    他当然知道杰森是什么什么意思，他亲眼看着卡纳死亡，却来不及救他，就像当初他来不及拯救杰森一样，甚至他被隅于自己划下的规则无法挣脱。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愤怒悲伤痛苦中，不只是卡纳，杰森，还有其他死去的人，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意义，他不止一次想要杀了小丑，但他还是熬过了，哥谭需要的是蝙蝠侠。
    ——而蝙蝠侠从不杀人。
    此时面对杰森的质问，他只能沉默。
    沉默后又说，“抱歉。”
    杰森满眼失望。
    他吐出一口气，摊开手冷静地说，“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布鲁斯，你的原则并没有让哥谭变得更好。我死了，卡纳死了，难道这还不足够让你明白，小丑活着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你的原则却对此无能为力。”
    布鲁斯摇了摇头。
    他不只是蝙蝠侠，还是杰森的导师，在超级英雄道路上的前辈，他经历过更多，于是他就像从前那样，轻轻地教导自己的孩子。
    这是个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矛盾，只是这一次生与死的隔阂，让这个矛盾更加难以解决了。
    “杰森，你还年轻，你不明白，或许杀人能带来一时的畅快和和平，但杀戮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这是哥谭，我看过太多人由善变恶。我了解自己，这条底线一旦越过，我就无法回头。“
    他语气带上莫名的悲哀，“我是蝙蝠侠，抱歉，杰森，卡纳，我无法作为父亲为你们报仇……”
    “……”
    “……”
    室内长久地陷入寂静，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无数颗尘埃在灯光下凝固，好像空气都不再流动。
    杰森猛地吐出一口气，他手指虚握在身后，收拢又张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满腔的怒火都被熄灭，又有好像无名的酸涩再次在胸口蔓延。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好像和计划的听到的不太一样。
    于是他故作不在乎地调侃，“瞧——我就知道你需要我，红头罩能替蝙蝠侠干那些脏活。”
    “杰森！”
    布鲁斯严厉地呵斥他。
    于是这声厉喝又开启了另一道机关。
    杰森冷静地说，“你了解你，我当然也了解我，布鲁斯——如果死的人是你，是迪克，那么我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个人找出来，亲手送他下地狱。”
    顿了顿，他又干涩地说，“在开始，我怨恨过你为什么不替我复仇，但我明白，我的死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还害死了卡纳——你说的没错，我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