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夫郎 第2节
赵家陪嫁的被子虽然薄,御寒也是够了,魏青山取了新被子朝着喜轿走去。
就在林渔疑惑为何轿子起了不走的时候,什么东西披在了自己身上,他透过盖头下的方寸之地看见了那是一床被子。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天气还有点冷,先披一披。”
“谢谢。”林渔心里一暖小声道谢,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了,魏家族叔手上抓着喜钱朝着人群中撒了过去。
看热闹的小孩瞬间拥挤了过去,就连准备回去的蔡春花也快步跑了过去,这魏青山穷得只剩一间破茅草屋,以为不会撒喜钱呢,没想到这穷猎户还撒了喜钱出去。
蔡春花和一群半大的孩子挤在一起抢地上的喜钱,那些个孩子跟皮猴子似的,蔡春花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被挤得哎呦哎呦直叫。
周围的大人发出嗤笑声,怎么说也是新人的舅母,这副没见过钱的样子真是丢人。
地上的喜钱被半大的小孩哄抢了个干净,蔡春花一文钱都没有抢到,反倒被挤趴在了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沾了泥土。
蔡春花趴在地上哎呦了一声,她突然看见一枚藏在泥土里的铜板,她赶紧爬过去捡,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男孩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我抢到了!”
一文钱对小孩子来说可是难得的零花钱,毕竟一文钱就能买到一个杂面窝窝头,两文钱就能买到一个白面素包子呢!
这村里人都穷,小孩子没啥可吃的,小孩子攒几文钱去集市上买一点糖甜甜嘴,大人们没有上去抢的,都留给小孩子去抢。
蔡春花是个抠门的,在人群中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见一枚铜钱,还被人捷足先登了,气得她一把推倒了捡到那枚铜板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嚎了起来,看热闹的人还没有散去,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夫郎竹哥儿赶紧上前把小男孩给扶了起来,“铁蛋,不哭了不哭了,阿嬷给你擦擦。”
这竹哥儿也是个厉害的,林渔的喜服买的就是他穿过的,竹哥儿指着蔡春花的鼻子就开始骂,“蔡婶子,你怎么能推我家铁蛋呢,你还讲不讲理!”
“那枚铜钱明明是我先看见的,这小兔崽子抢我的,在说了这渔哥儿相公撒的喜钱,都是我家的!”
“你家赵大志才是小兔崽子呢!考个秀才考个八年都没有考上,我看还是早点去地里干活吧,哼。”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蔡春花的肺管子,她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蹄子你胡说!我家大志十岁就考上了童生,人家夫子说了,我家大志以后是做县府老爷的命,你家铁蛋才是个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没出息!”
“你!屁的县府老爷,我看这辈子就是个童生了,连去镇上做账房的资格都不够,我呸!”
两人拽着头发撕打了起来,在自己房间伸着头看热闹的赵大志赶紧把头给缩了回来,嘴上还嘟囔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是说谁呢,缩回自己房间嫌丢人。
那些婆子婶子赶紧上来劝架,“算了,算了,都是邻里邻居的。”
竹哥儿和蔡春花打起来一点都没有吃亏,揪着蔡春花的头发拽得她呲牙咧嘴。
铁蛋一看他阿嬷被打了,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冲了过来,抬脚就往蔡春花的小腿上踹,“坏婆子,让你打我阿嬷,让你打我阿嬷!”
低头又是一口咬在了蔡春花的胳膊上,蔡春花疼得嗷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把两人给拉开了。
“竹哥儿,别打了,快带着铁蛋回家吧。”
竹哥儿的头发也被扯乱了,哼了一声带着铁蛋离开了。
两人走远了铁蛋扯了扯自己阿嬷的手,“阿嬷,不疼,你看!”
铁蛋高兴地把脏兮兮的小手给伸开了,手心里躺着两枚铜板,竹哥儿有些惊喜,“呀,铁蛋好厉害!竟然捡到了两枚喜钱!等过两天去集市了,买一块点心吃。”
铁蛋乖乖地把两枚铜板给了竹哥儿,“阿嬷,铁蛋不想吃点心,铁蛋今天想吃豆腐!”
竹哥儿心里酸酸的,他家铁蛋这么小就是个懂事,他家家穷,婆母常年生病,地又少,家里穷得连个给铁蛋买块饴糖的钱都没有,他家铁蛋主动把两块铜板上交买豆腐给全家换换口味。
竹哥儿牵着铁蛋的手走了,“走,阿嬷今天给铁蛋做炖豆腐。”
“嗯!”
蔡春花也被赵家柱给拉回到了家里,“行了,行了,还不嫌丢人呢,快点做饭吧,都等着呢。”
“等着就等着呗,催催催,催命呢!”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就连迎亲的队伍也早就走远了,今天过来给林渔梳头的李婶子抬脚也准备走呢,这蔡春花是个抠门呢,就算是准备一桌子席面,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孙家媳妇儿一把拉住了想走的李婶子,“婶子,走什么呢,午饭还没吃呢。”
“有什么可吃的,你看蔡春花那脸是欢迎我们来吃的吗?”
孙家媳妇儿嬉笑了两声,“这不,在这吃了,就给家里省下一口饭嘛。”
李婶子一想也是,这家家都不富裕,蔡春花又是个抠门的,越不想吃越要在这吃,几个婶子一起又回到赵家的院子里去了。
今天过来迎亲的时候,魏家那边带了两只野鸡,两封果子,还有一封饴糖,花生果脯这些,这礼带的算是厚的了,特别是那两只只羽毛鲜亮的野鸡,看得邻居个个眼红。
糖、果子啥的都是值钱的东西,蔡春花想着去娘家的时候拿一些充充面子,也好让她那势利眼的嫂子高看自己一眼。
一看今天请来的几个婆子又回来了,她赶紧把这些东西给锁在柜子里。
李婶子眼尖当然看见了,她冷哼了一声,这大喜的日子,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主家,魏家听说虽然穷,这礼带的可不少,应该是个可靠的人家,但愿渔哥儿在那边过得好吧。
喜轿一路晃晃悠悠地朝着鹿家村而去,林渔早上没有吃饭,昨天夜里也就吃了半个剌嗓子的玉米面窝头。
他脑袋有些昏沉,被子好暖和,他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被子,林渔拥着被子昏昏欲睡。
等喜轿落地了他才猛地惊醒,半梦半醒中他梦见了他娘,他娘温柔地摸着他的头,笑得眼睛弯弯地,“我们渔哥儿长大了。”
美梦被惊醒,林渔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的面前伸过来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林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把手搭了上去,在热闹的人声中和男人拜了堂。
拜堂的时候宾客小声议论,这魏家老娘今天是过来了,但这拜堂的时候连高堂都没让坐,更别说受新人的礼了,魏老太气得脸色铁青,这老大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魏青山权当没有看见,他今天是没有邀请魏老太和魏二一家的,这家子也瞧不上他,估计是听说了自己的席面荤腥不少这才赶了过来,要不然也不回来。
这大喜的日子,魏青山不想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必要因为这些人闹得不开心,反正他们早就断亲了。
仪式很快就走完了,林渔不太清楚魏青山的家世,只是有些疑惑怎么没有敬茶这个环节。
直到林渔坐在床上他还有些恍惚,他就这么成亲了。
他陪嫁的两床喜被被人叠着给放在了床上,刚开春,尽管是屋里还是有些冷,但林渔坐在床边不敢乱动,他像一只到了陌生环境的小动物,只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他听见外面开席了,他闻见了肉的香味,他饿得舔了舔嘴唇,他已经不知道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蔡春花不舍得给他吃肉,家里的肉和鸡蛋都是紧着赵大志吃,就连月娘也很少能吃到。
就在林渔坐在床边发呆的时候,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布鞋,猩红的袍角在一方视线下晃动,“怎么不披着被子,冷不冷?”
林渔有些被吓到,僵硬地摇了摇头。
魏青山抽空进屋看一眼,外面都是过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他家里算是没什么长辈,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操办,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今天他举办婚宴,家里的老娘和弟弟一家是来了,但就只管吃席,丝毫没有下手的意思,魏青山也不在意,反正已经分家了,这个家就以后就只有他和他的小夫郎。
魏青山把自己收在床头的冬衣给拿了出来,“先披一下袄吧。”
魏青山给自己的小夫郎披上了棉衣就离开了,他的冬衣披在自己夫郎身上几乎把他整个人给罩住了,他的夫郎怎么这么小一只。
魏青山出来后就找到了何大娘,“何大娘,麻烦您帮我给渔哥儿弄点吃的吧。”
何大娘擦了擦吃的满是油光的嘴站了起来,“行,我和冬哥儿去弄。”
这青山弄得席面真的不错,比前几年村长家的席面都不差,咸菜蒸大肉片,小炒肉,炒鸡肉,猪杂炖萝卜干,辣炒鸡杂,猪脚炖黄豆,凉拌野菜,在来一份鸡汤炖大白萝卜。
八个菜,七个菜都有荤腥,可以看出魏青山是用了心的,这些荤腥怕是自己攒了一段时间的猎物,还有这每一桌都有的野菜,这才刚开春,野菜才刚露头,采了这么多回来怕是费了一番功夫。
只有逢年过年才见荤腥的村里人吃得嘴上都是油,筷子在桌子上打架,生怕少吃了一口,小孩子更是吃得脸上手上都是油,院子里很是热闹。
这边魏青山家席面办得热热闹闹的,那边赵家柱家也得出一桌席面招待今天过来帮忙的婆子婶子们。
蔡春花抠门,就炖了一个干菜豆腐,一碟子炒萝卜,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虽然蒸的是干饭,但陈米里面还夹着稻谷壳子呢!
赵家一家四口,在加上三四位帮忙的婶子,这桌子都坐不下的,几个过来帮忙的人心里都憋着气,这大清早过来帮忙的,中午了就吃个这!
几人匆匆吃完饭就离开了,嘴碎的孙家媳妇儿呸了一句,“这蔡春花真够抠门的,谁家吃野菜炖豆腐啊,真的是连人家白事……”
李婶子打断了孙家媳妇儿的话,“说啥呢,也没个忌讳,今天可是渔哥儿大喜的日子。”
孙家媳妇儿讪笑了两声,“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几个过来帮忙的婶子也出声道:“这渔哥儿的彩礼都十两银子呢,你看这蔡春花就给陪嫁了两床被子,那渔哥儿的喜服还是买竹哥儿前几年的,你们是没看见,今天渔哥儿那鞋子一露出来,这小孩都是笑话的。”
“是啊,是啊,黑心肝的蔡春花夫妻两,这院子里的活计不都是渔哥儿干的,农忙的时候还得跟着下地,这没出嫁的女娘哥儿有几个下地的?”
“哼,这才打发了一个渔哥儿,她家可是还有她那个宝贝儿子赵大志呢,这月娘现在还小,以后总归是要出嫁的,以后请我来我可不来。”
“我也不来,让她蔡春花一个忙活去吧!”
几个婶子纷纷说着以后蔡春花家办事都不来帮忙,李婶子叹了一口气,“这次就当是帮渔哥儿那可怜孩子了,你看渔哥儿那瘦的,胳膊上打得伤痕都没消呢,可怜的孩子呀。”
第3章
鹿家村这边席面正热闹,众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生怕少吃一块肉,这么丰盛的席面可少见,难得见荤腥得多吃点。
何大娘拉了拉坐在自己身边的何冬冬,“冬哥儿,和娘去给你嫂子弄点吃的去。”
何冬冬赶紧夹了一块大肉片塞在嘴里,鼓着腮帮子跟着何大娘去了厨房,何大娘做饭,何冬冬帮忙烧火,何冬冬是何家唯一的哥儿,上面有两个哥哥都成亲了,被养得很是娇宠。
今天来参加婚宴穿着一件簇新的青绿色小夹袄,小脸圆乎乎的,嘴巴里塞着肉显得脸都更圆了。
何大娘戳了一下自家哥儿的额头,“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知道注意点样子,谁家敢要你。”
何冬冬砸吧砸吧嘴,“谁家的席面有这么多荤腥呀。”
何冬冬说的倒是实话,他家在村里日子还算是好的,就这样一两月才见一次荤腥呢,他能不馋吗?
何大娘撸起袖子擀面条,水开后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她想起新夫郎那瘦弱的腰肢又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听说这新夫郎父母都不在了,跟着大李子村的舅舅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想必不是那么好过的,她这才又打了个鸡蛋进去。
黏糊的白面手擀面碗里放了猪油,窝着两个圆滚滚的鸡蛋,又撒上一些翠绿的葱花,闻起来很是诱人。
还没吃饱的何冬冬咽了咽口水,他在家虽然受宠,但家里有更小的小侄子,吃鸡蛋也轮不到他呀。
何大娘把面条端给了何冬冬,“去给你青山哥的夫郎送去吧。”
何冬冬哎了一声端着碗走了,等何大娘在坐到席面旁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早就被吃了个干净,她也没在意,拿着馒头沾了盘子又吃了一些。
何冬冬端着碗去了房间,“嫂子你饿不饿,青山哥让给你弄了点吃的。”
何冬冬把碗给放在了桌子上,他对坐在床边的新夫郎很是好奇,还没等林渔说话呢,何冬冬就自来熟地跑了过来,“我给你拎着盖头,你吃饭。”
林渔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何冬冬给扶着坐在了桌子旁,“快吃,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何冬冬说干就干,伸手就把林渔头上的红盖头给撩起了一点,林渔也饿了,天气又冷,他身上都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