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轻沉默片刻,又沉声道。
四皇子笑了笑,只对旁人吩咐。
“准备些上好的伤药,给季大人带回去。”
“是。”
近身侍奉的太监应声。
而这一天,季寒轻从东宫带回去的伤药,三天后就用上了。
季寒轻被打了板子,在御书房门口。
为什么?
因为口出狂言,要娶七公主。
搞清楚缘由,朝中大臣们倒也觉得季寒轻该打,七公主那是谁呀,昭贵妃的女儿,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若是男儿,说不得太子之位都是七公主的,季寒轻的父亲虽是有实权的职官,但只是外地的正四品,并非京官儿,且家中并无爵位,他本人虽在京都为官了,但入仕时间尚短,虽优秀但毕竟资历还浅,最响亮的名头就是状元郎。
可翰林院里,那状元一抓一把呀。
季寒轻这样的家世,那可是比二公主、六公主的驸马,都矮着一头的。
皇上怎么能松口呢?
事实上,按众朝臣的猜想,七公主嫁入霍家这样的国公府,或是刘家那样的尚书府,亦或是陆家这种丞相府,才是门当户对的呢。
而彼时玉璋里,暴躁老父亲裴曜正在来回踱步。
“他倒是真倔啊,挨打也要说,朕朕叫人把他的嘴缝起来!”
“皇上也是倔。”方玧剥着葡萄,白他一眼,“皇上真要是瞧不上,怎么八十板子打下去,那季家小子还能被人扶着走回去?”
裴曜被噎了一下,冷哼,“那是因为有太子劝着,况且,朕也是个惜才的。”
“对,皇上说的对,吃葡萄吧。”方玧笑眯眯的,哄孩子一般。
而在裴曜没看见的角落,七公主红着眼睛悄咪咪退了出去。
她一听说季寒轻被父皇打了八十板子,就慌了,跑来方玧这里急的一顿哭,现如今瞧着,心里倒是不怕了。
原本七公主还想立即给宫外的季寒轻送信,却被青容笑着拦下。
“公主,且看看他的真心也不迟。”
闻言,七公主想了想,便只让人送去了治伤的药。
季寒轻倒也真的是个犟种。
挨了一回打,也不退缩,反而越来越勇。
裴曜不单独见他,他就上折子说。
总之就是不放弃。
如此坚持下来,满京都都知道了,有个不怕死的,天天向皇上求娶七公主,重要的是,他还真的没死。
观察许久,朝中有些人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皇上大概是看上了,但还在考验呢。
“差不多得了。”方玧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闹久了可就没意思了。”
裴曜心里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舍不得女儿罢了。
但最终还是松了口。
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天,季寒轻笑的嘴角要咧到耳朵根。
裴曜真看不得他那喜滋滋的样子,下了旨就把人轰出宫去了。
礼部定了吉期,次年六月。
待嫁的日子里头,七公主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倒是裴曜,每每看着方玧给七公主清点嫁妆,就背过身去抹眼泪。
刚开始,方玧还劝劝,后来都懒得说了。
真是年纪越大,泪沟子越浅。
可真到了七公主出嫁那天,看着一袭红妆的女儿,方玧霎时间也是泪如泉涌。
七公主长得和方玧有六分相似,如今也是十八岁的年纪,就比方玧当年入东宫的时候大一点儿。
可当年啊,方玧入东宫的时候,连像样的衣服都只有一身儿,更别提其他嫁妆了,唯一跟着她的,就是青容。
现如今到了女儿出嫁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都差了点儿,方玧嘴上不说伤心不舍的话,可却几乎将能给的都给了女儿。
是对七公主的疼爱,也是对多年前,自己的一种弥补吧。
七公主也落泪,趴在方玧怀中,哭红了眼睛。
倒是裴曜,女儿出嫁这一日,反而没哭,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让七公主莫要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就回宫来,自有父皇来护着她。
七公主含泪笑着点头,也如从前撒娇一般,拉了拉裴曜的衣袖。
最后,自然是四皇子这个亲哥哥背着七公主上了花轿。
当着众人的面,季寒轻立下毒誓,一定会待七公主永世如初,视为瑰宝。
直到花轿和仪仗队远去,裴曜才轻叹了口气,折身牵了方玧的手,一步步回宫去。
到如今,孩子们都走了,宫里才是真的冷清下来。
但相比于宫中的冷清,季府上就是锣鼓喧天的热闹了。
待得宾客散去,季寒轻才迫不及待的将人拥入怀中。
红烛之下,四目相对,都是笑意。
成婚后的二人,自不必说,感情自然是好。
七公主喜欢玩闹,季寒轻就陪着她四处游玩。
什么新鲜的,有趣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带回府中给夫人瞧瞧。
但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如此感情好的两人,也有犟起来的时候。
譬如这对弈,非得杀出个高下了,有时候还能生气翻脸。
再比如说解谜和作诗,亦或是文章见解,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是非得挣上一挣。
有时候奴才们瞧着都挣得红脸了,想着赶紧劝劝吧,可眨眼的功夫,俩人又不知怎的和好如初了,又亲昵的跟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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