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拨过去,响了一声陆昊游就接了,劈头就问:“可可怎么样?”
是急切担忧的语气。
“说是疱疹性咽峡炎,她的病例你有吗?医生问我她上次用什么药?”
“在家呢,现在回去拿太耽误事,药名我都记得,等下微信发给你。”
“你记这么清楚?”
苏景很意外。
“当然了,每天打针吃药,持续了四五天,傻子都能记住了!”
陆昊游语气轻松地说。
苏景却沉默了,她还以为孩子病得不重,一下子就自己好了。
陆昊游误会了她的沉默,安慰道:“咽峡炎是儿童常见病,只要及时医治,熬过那几天就好了,放心!”
苏景哽着嗓子嗯了一声,突然放柔了声音:“和一个单身母亲交往,很辛苦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连同刚才那点子委屈,一下子哽住了陆昊游的嗓子,不知怎么连眼眶有些发热,他大力咳嗽了一下,粗声粗气地说:“别傻了!”
苏景返回去的时候陈西川已经帮可可办好了住院手续,她一愣,说:“这么严重?还需要住院?”
“医生说最好在医院观察一夜,你如果有事就先回,我在这里守着。”
陈西川目无表情地说。
“我没事!”
苏景走到床头,看了看可可输的液体,又摸摸额头,校医给她吃的退烧药起了作用,她已经开始大量出汗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条手帕,细心地塞在可可背后,怕汗把衣服打湿了。
陈西川站在不远处,看她娴熟且温柔地做这这一切。
她低着头,有缕头发从鬓角垂落下来,面色恬静,本是以前最寻常不过的场景,现在却焕发着圣洁的美丽的光芒,让他的心微微抽痛。
苏景忙完后起身,说:“你看着她,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我去!”
陈西川提脚要走,又顿了顿,难得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蟹黄小笼包?”
苏景很惊讶,原来他记得自己爱吃这一口。
陈西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等她回答,立刻大踏步走了出去。
等他折回来的时候可可已经醒了,烧暂时退下去了,输液的针也拔了,这会子精神得两眼炯炯发光,正缠着苏景讲故事。
他心下一松,拿出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莲子百合粥,张罗着让她快吃。
可可却面露恐惧,捂着嘴往后缩,说:“我不吃,不吃!”
“乖,吃了饭病才会好得快,听话!”
苏景从陈西川手里接过粥,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哄她:“快,甜甜的,是你最喜欢的。”
“我不吃!”
可可捂着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仿佛她喂的是毒药。
“陈可可,听话!”
陈西川唬起脸,怪吓人的。
“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老冰棍。”
“生病怎么能吃老冰棍呢?尽胡说!”
苏景一直把那勺粥送到她嘴边,半胁迫半诱哄:“乖,就喝一口!”
“我说了我不吃!”
可可不耐烦起来,一伸手打翻了勺子,在床上又跳又叫:“我要吃老冰棍,老冰棍!上次生病陆叔叔都给我吃了!”
这话就像炸药,瞬间引爆了陈西川,他立刻拎着领子把她提溜了起来,严厉地说:“不许胡闹,立刻给你妈道歉!”
被打翻的粥溅得苏景胸口都是。
“算了,算了,小孩子生病了是会娇气一些。”
苏景一边擦一边和稀泥。
“什么任性?!都是你惯的,还有那个姓陆的,安得什么心?我女儿生病了给她吃老冰棍?!”
新仇旧恨裹在一起,陈西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可看着他发火的样子,又委屈又害怕,哇一声哭了起来了。
正闹着,值班医生闻讯赶来,问清楚事端后笑了,说:“快别冤枉孩子了!疱疹性咽峡炎头两天是这样的,口腔溃疡严重得根本吃不下东西,尤其是热的,有经验的医生确实会建议吃老冰棍,好歹可以补充下盐水,喝粥也不用这么心急,放凉了再喂。”
他扫了苏景和陈西川两眼,摇头,说:“孩子不是刚生过这病吗?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还不如人家的什么叔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景和陈西川对视了一眼,心中皆五味陈杂,只有可可像得胜的小将军一样,双手抱在胸前,骄傲地睥睨着他们,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哄着可可吃了点东西,她却又烧起来了,医生过来打了退烧针,说:“很正常,至少会反复发烧三天,超过三十八度五就用药了,放心,等下就睡安稳了。”
果然,打完针的可可没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不像刚才那样烦躁翻滚了。
陈西川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叹:“原来养大个小人儿这么不容易!”
这话隐隐有和解讨好之意,苏景却没有接腔。
外面暮色四合,病房里没有开灯,静悄悄的,他俩一人床头,一人床尾,守着他们的孩子,心里沉甸甸的。
这样的场景倒是平生头一遭,以前的陈西川只知道牛哄哄地往家里拿钱,仿佛会赚钱就是尽了为人父的所有责任,现在的他是真的变了,但苏景也变了,世上并不会真的有一个人永远无怨无悔地等着另一个人,等他醒悟了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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