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看着她,久久不语,黑沉沉的眼睛里装满了心事,最后,她把小手轻轻抽了出来,躲到了苏景背后,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苏景心中刺痛,像针扎了一样。
陈西川把可可拉出教室,蹲下来平视着她,说:“可可,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是小朋友和老师的错,是的,老师也会犯错,你能把事情给大人说清楚,还大度地原谅了他们,表现得非常棒!”
可可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听懂,懵懂地点头,又点头。
陈西川起身,对苏景说:“把可可的东西收拾下,咱们以后都不来了。”
“转园?”
苏景很惊讶,也很愤怒:“凭什么?!她们做错事就轻飘飘地道个歉,反倒咱们得转园,这就是你谈判的结果?!”
她做梦也没想到陈西川会这么不给力,他做生意时那么杀伐立断,现在却一味地息事宁人,说到底还是没把孩子当回事。
嘘,陈西川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刚要说什么,贾老师已经把整理好的被褥和生活用品送过来了。
苏景接过来就走了,心中愤愤不平,她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可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口气她必须得争回来。
园长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笑吟吟地和陈西川握手告别,陈西川也非常客气,说:“可可的转园手续还得麻烦贵园尽快办理。”
“放心,周一过来拿就行了。”
“后续的事?”
“就像咱们谈好的那样,贾老师会停职一段时间,我们全园也立刻进行师德师风的整顿和学习。” “好,园长果然有格局有魄力,再见,后面的事我会持续关注的!”
园长脸上的笑一僵,陈西川的眼神和语气都在告诉她,他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贾老师停职了?苏景非常意外,气突然顺了,脸色也柔和起来,又好奇,园长可是个硬茬子,见惯了高官贵人,未必把陈西川这个做生意的放在眼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夕阳西下,陈西川西装革履,一手牵着女儿,另一个胳膊夹着被褥;苏景牵着女儿的另一只手,右肩叮铃咣啦背着她的水杯文具换洗衣物,太阳的余晖把他们的身影拖得长长的,远远看上去,是人间烟火中再幸福不过的一家三口。
“你还真打算有什么后续?”
默默走了一程,苏景到底忍不住。
“当然,等可可转园手续办好了,会有电视台和自媒体的朋友来跟进这件事,该曝光曝光,该整顿整顿!”
陈西川轻描淡写地说。
苏景心一惊,即便哄得园长和贾老师赔笑了半日,他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后招在这里。
“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
苏景收住了脚步,反倒有些不落忍了:“道歉也道了,转园也办理了,相关老师也受到了惩罚,不如就此打住吧!”
“可可,那里有个秋千,快去!”
陈西川支走孩子,抬眸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可可是转走了,其他不知情的小朋友和家长呢?他们能这样对待可可,就会同样对待别的没背景没送礼的孩子!停职一个贾老师,还有王老师刘老师,这些所谓的名牌公立幼儿园仗着金字招牌,散漫骄纵,不知道还有多少龌龊事,任由它下去,受到伤害的孩子就不止可可一个了。”
苏景再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陈西川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说:“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什么圣人,不过刚好碰到罢了,同是天下父母心,不知道便罢了,碰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12 、妈妈不想因为你,和爸爸继续捆绑了
陈西川来的时候开了车,难得主动提出要送她母女俩回去。
苏景倒是想有骨气一点,可可却像扭股糖似地,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闹到最后,他们爷俩坐到了后排,她变成了司机。
一路上,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耳边却飘荡着父女俩一递一搭的聊天声,基本都是可可在说:什么她新捏的老虎头多威风啦,妈妈太笨给她买的小帐篷搭好几次才搭好啦,姥姥前天包的茴香馅儿包子特别香啦…,事无巨细,滔滔不绝。
陈西川本来就惯孩子,加上今天可可受了委屈,越发有耐心了,嗯嗯哈哈地应对着她。
可可越发放肆了,索性滚到他怀里,一会儿摸摸他下巴上的胡茬,一会摸摸他的鼻子眼睛,还时不时试探着叫声“爸爸”,陈西川真应了她又没话了,只管嘻嘻傻笑,仿佛怎么也稀罕不够他似地。
苏景开始还从后视镜里瞄两眼,后来简直没眼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约摸一刻钟后,车停在了楼下,陈西川抱着孩子下了车——可可睡着了,苏景伸手去接,他躲了下,说:“我送她上去。”
苏景愣了楞,决定成全他难得的稀薄的父爱,俩人默不作声地一起上楼了。
陈西川把可可放到卧室床上,安顿好,出来时苏景刚好翻出一双男式拖鞋,顺手往他脚下一扔,他立刻熟练地褪下皮鞋,踢拉着啪嗒啪嗒走到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下去,往沙发背上一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和以前一模一样。
苏景转身给他沏了杯热茶,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孩子的父亲,今天也算是立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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