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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
    闵庄今天的田里并没有村民,以往驮着厚厚的金灯花的长队伍也消失不见。
    整个村庄安静的像没有人。
    再往北,那是郁雾还没来得急去的地方。
    那里,人声嘈杂。
    是一节长长的绿皮火车,呜呜的冒着烟,咔嚓一声稳稳的停在山拗口。
    大批量的被村民粉碎分类好的金灯花被装在各式样的袋子里,按照多少钱一斤的价格,进行着交换。
    “阿氓!上次换那个擦脸的还怪好用哩!”
    桂兰左边挎着俩包,右边抱三个包,后面还背着一个,终于挤了上来。
    “桂兰姐!城里人都爱用这个呢,我给你拿!”
    桂兰叫阿氓的,是火车上来卖东西的。
    闵庄的规矩,不得离开闵庄。而闵庄人的采买就全都在这一节火车上了。
    每月初七,十四,下午六点半,准时准点停在这个地方。闵庄人把收集来的金灯花和火车上来收花的人换钱。再用换来的钱去另几个窗口换零用。
    窗口不多,但是卖的东西可不少。就算你叫上来一个东西他没有,下次也准保能给你弄来。人们不知道这火车从哪来,也不知道要往哪去。
    只是时间冲淡了人们对于自由的渴望,也忘记了原本他们并不需要伸手乞讨,每月只来两次的火车。
    “还有你魏河叔,老招呼腰疼,有没有什么见效快点的膏药?我听淑梅说在你那换的可好使呢!”
    “有有有!等着啊!”
    “我想要个镰刀啊,家里那个镰刀好多年了,咋磨都不趁手了,割花割不好”
    “布!棉布有不?”
    “阿氓啊!城里有啥时兴的款式不?给我姑娘换个......”
    阿氓在车厢里左右忙活着,耐心的解决一个个问题。从没见他急过脾气,或态度不好的时候。所以闵庄人很喜欢跟他换东西。
    只是人们总是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通常现在见着,回了家就忘了,手比划嘴嘎巴,就是讲不出来他的样子。神奇的是到下一次见面,一见到他,大家就又都知道了。
    ‘他’就是阿氓。
    闹哄哄的比菜市场还热闹,东一嘴西一嘴,仿佛要把平日里没说出来的话,一口气全讲给火车上的人听。
    换金灯花的队伍,排到了一个老头。这老头在门户本就不多的闵庄依旧不起眼。看到他只会想起,“啊,那个只会换口粮的抠门薄命鬼”
    因为这个老头,不仅不爱换东西,还喜欢顺别人家的东西。譬如会偷偷割人家的花田,贪图小便宜。可他换了钱却存着,只拿出一小部分换一点粮食吃。因为闵庄并不产粮。要是闵庄可以自足,那他或许粮食也不用买了。
    可让闵庄人真正看不起他的地方,是因为他不换东西。一个不成文的规则,谁家换的东西越多越稀奇,代表着越尊贵。
    一马当先的肯定是魏河家,看他家那么多门和窗户就知道,卧室墙壁上花花绿绿的墙壁纸也是领先了其他几家一个月。人骨子里就是竞争的生物,空间越小,发挥的余地越大,越容易人吃人。
    魏河更是矛盾的人,他看不上桂兰换的那些没实用的东西,也看不上桂兰满嘴的城里人。但当那些东西给他带来满面荣光和闵庄人的嫉妒时,他默许了。
    老头的钱换好了,可他一直不动,直愣愣的看着他那几十袋子分装好的花,正被火车上的人搬运上去。进了火车上就全看不见了,不知道送去了哪。
    后面排队的闹哄起来,让老头换完钱赶紧腾地方。
    老头不为所动,依旧在原地等着。等火车上的人下来,看他还没走,询问似的看他。
    “还有什么需要换的吗?”火车人毕恭毕敬的问。
    等了好一会儿,火车人差点以为这老头是站着傻掉了,老头才开口说话。说话声音异常清晰,精准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价格为什么一直不变?早过老多年了。”
    安静了。
    像全部按下暂停键,窗口想要接东西送东西的手都停滞在半空。
    警钟敲响的时候会吓住很多人,有人会就此醒来,有人会害怕的逃的更远。
    显然,闵庄属于后者。
    “咋!?你老头还盼着降价?!”桂兰是最积极的维护着。她构造的价值已经和闵庄的生命融为一体。
    “不降价就不错了!人家没多要咱们,你倒是上赶子!收花的时候怎没见你少偷别人家的!!?”
    桂兰呵着,气势上还游刃有余,从容的接过窗口递来的包装精美的东西。
    “就是!”
    “你不换东西别耽误我们换东西!薄命鬼......”
    “是啊是啊......你看这个和这个搭配可以吧,我觉得比魏家那个......”
    只是一瞬间,场内又哄然起来。仿佛刚才就是机器卡顿一下,很快就上了新的发条,继续持续的运转起来。
    第35章 将变的定数
    “诶诶,你去看看那谁又换啥子喽?”
    “诶呀呀...我去排阿氓那队不就行了,换的钱不够咋弄?”
    “你先去,不够咱两家拼,我可不想看桂兰那个得意的脸内......”
    排在郁雾前面的两个老妇正嘀嘀咕咕的商讨什么,郁雾觉得那阵仗好像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个谁。
    明明桂兰姨在闵庄是最吃的开的,背后居然又是另一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