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篇看空报告的出世，可以预料的是光年债券的市场会瞬间消失，市面上仅存的一批多头是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就被瞬间涌出的海量空头吞没。等到后知后觉的人加入时，已经找不到对手方了。
    一档资本市场点评栏目又出现在最热门的位置，这一次的主持人依旧是那位美女主持，而嘉宾则还是几天前那位天才投资经理。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的攻守易势，年轻的投资经理明显不知所措，脸都显得有些僵硬。而美女主持则变得温和妩媚，轻声易语地问着他关于光年的看法。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内心深处的尊严还不曾被抛弃干净。面对以温柔声音问出的犀利问题，他勉强地说：“就目前这篇报告的内容来看，还不能得出一个确定性的结论……”
    “你是想说，光年依旧是一张好公司，是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它是好公司，而是说它是一家独特的公司。”
    “你现在依然这样认为吗？”
    “……是的。”年轻人硬着头皮说。
    美女主持出人意料地不再逼问，而是问起了其它问题，这让年轻人瞬间有了活力，赶紧侃侃而谈，生怕再回到原本的话题上去。
    楚君归从这档节目切了出去，开始关注其它市场。债券的主体市场波澜不惊，双方还在僵持，而衍生市场已经十分热闹，悄悄地冒出来十几个有关光年的新品种。这些新产品结构复杂，但目标都是一样，为做多或做空者提供一把适合对决的兵器。
    行星的这一边刚刚入夜，另一边则是太阳初升。
    简站在落地窗前，一只眼睛的视野追踪着资本市场，另一只眼睛欣赏着著名的日出美景。
    诺兰兴奋地冲了进来，叫道：“大获全胜！天哪，短短一个小时就把价格打下去10%，这可是债券！10%可比权益的腰斩还要致命。市场上已经根本找不到对手了！”
    简很平静，说：“这不是意料之中吗，值得这么兴奋吗？”
    诺兰说：“当然值得！市面上现在就成交了80多亿，其中有70亿是我们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多头了。70亿啊！这就是白捡的钱！”
    简淡淡地道：“70亿不少，但也不算多。这点小钱，没必要大惊小怪。你专门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我是想建议，是不是再追加100亿？”
    简微微侧头，露出美丽的侧脸，问：“为什么？”
    “是这样，这点损失还在那些大机构的承受范围之内，最多的一家也才20亿而已。我们这时候再下一把重注，其实成交不了多少，但是可以逼迫那些机构认输，毕竟到目前为止它们并没有损失多少，所有的债券都已经卖出去了，再加上搭配的垃圾，还是赚的。它们止损，我们这些钱就完全到手了，这将会是一笔教科书级别的交易。”
    简终于点了点头，“懂得适可而止和逼对手投降，你终究还是进步了一点。神剑集团的人应该到了，你也一起听听吧。”
    “神剑？他们来干什么？”诺兰问了一句，但这时简已经走出房间，他赶紧追了上去。
    在房间自带的会议室内，七八名神剑集团的人整齐地坐成一排，有半数都有着略显斑白的头发，年轻的几个则是英俊帅气，各有特色。
    诺兰一看到这几个人，立刻就收起了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起来。这几个人都是资本市场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地位比他可高得多了。
    简在众人对面坐下，说：“没想到一点小事惊动了神剑集团两位副总裁，看来我的要价又可以提高一点了。”
    居中的两位老人互望了一眼，年长的咳嗽一声，说：“简小姐，您在光年项目的操作非常犀利，但是未免有些过分了，特别是神剑集团和你的家族还有深度合作的情况下。”
    “家族是家族，我是我。可能无意当中我破坏了一点行规，那我很抱歉，毕竟我还年轻，不懂那么多的行规。”简的风格一向不留余地。
    两位老人又互望了一眼，显得有些诧异。另一位老人说：“简小姐的风格果然和传闻一样，那也没有关系，我就直说吧，我们希望你能停止在光年项目上的操作，并且适当削减空头仓位。”
    “要减到多少呢？”简不动声色。
    “目前神剑在这一项目上的仓位是20亿，我希望能降低到5亿。5亿也是相当大的数目了。”老人的目光锐利。
    简微微一笑，说：“这5亿算是送给我的？”
    “差不多。”
    简收了笑容，冷道：“我的观点恰恰相反，这5亿是我凭本事赚的。5亿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大数目，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凭什么让我白送你们15亿？就凭你们够老？还是凭你们跟家族里哪个没用的老家伙有那么一点交情和见不得光的交易？”
    第654章 又不是你的钱
    诺兰看着空空荡荡的会议室，再看看身边的简，说：“他们居然能忍耐30分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这些大人物也是这么能忍的。我一直以为大人物的脾气都非常的差。”
    简说：“他们还没有试探出我的真正态度，自然不肯走。再说，面子和20亿比起来完全不重要。”
    诺兰道：“刚才是你的真正态度吗？我是说，要那边项目的股权？那可远远不止20亿。我印象中这部分股权已经超过50亿了吧？他们这怎么可能答应，答应了不是傻吗？”
    简微露冷笑，说：“这就是我真正的要求，或者说，第一层要求。他们现在当然不会答应，作为老牌大机构，他们也必然不会看着机构名声有损，必然得做点什么，哪怕明知道没有用。我想，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的反击就会来了。”
    “怎么反击？难道吃掉我们的空单？”
    “不，这个价位上他们不会的，只会做些姿态，比如说在80左右挂单。那样的话，我们做空的风险就会大得多。同时，他们也会炮制一批新的报告来反驳我们，给市场以信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安静，等他们的声音变得足够大，市场上的多单足够多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诺兰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说：“难道70亿还不够？”
    “70亿仅仅是开胃酒，等到神剑集团上钩，我们就再出200亿，算是……前菜。”
    诺兰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我是说万一，光年集团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差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别赌这么大？”
    简淡道：“那就让它变得和我们想象中一样差。这件事自然有人去做。”
    “这……你打算干什么？”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也在这行混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真正的大机构和小银行的区别之处，就在于前者的业务从来都不仅限于资本市场。”
    诺兰摇了摇头，说：“这简直……就是疯了。”
    “如果只是一个光年，会让我留在这里吗？行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神剑集团是持仓最多的，其它的机构就比较分散。一会估计还有几家会上门，大致都是在5-10亿之间，这些人就由你去应付。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吗？”
    “明白，骂出去就是。”
    “顺便提点条件。”
    “什么条件？”
    “随意。”说罢，简就出了会议室。
    楚君归正倒在沙发里看着最新的报告，杨慧的影像就出现在通讯频道上：“我就在你门口，出来喝一杯吧！”
    片刻之后，楚君归和杨慧在餐厅中相对而坐。杨慧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然后说：“我刚得到消息，已经知道是谁在对我们下手了。另外集团高层刚刚谈判失败，已经决心反击。我的工作暂时算是保住了。”
    “恭喜。”
    杨慧盯着楚君归，说：“没什么好恭喜的，这次的事情是对方坏了规矩，但是结果如何还很难预料。我们的对手，是出道以来从未失过手的简！她的外号很多，什么冷面屠夫、冰心杀手之类的有十几个。”
    “如果不是见过她，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佣兵。”楚君归难得地幽默了一下。
    “不要开玩笑！我只想问你，你对光年的信心究竟有多少？”
    “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就目前的规模而言，我有足够的信心。”楚君归正色道。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有信心就好！”
    楚君归转头一看，见塞蕾娜走了过来，径自在桌边坐下。申跟在她后面，有些悻悻地向楚君归打了个招呼。
    楚君归说：“我一向有信心。”
    塞蕾娜点了点头，回头道：“申，买10亿，市价。”
    申脸色一变，但是在塞蕾娜严厉的目光下，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操作。等操作完，他忍不住说：“小姐，我觉得目前行情，我们可以买得更便宜点。”
    “我想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也听过你的建议。现在是我的最终决定，你执行就好。”塞蕾娜显得有些不耐烦，看来之前两人没少争论。
    10亿似乎有点少，相比于塞蕾娜此前说话的方式和口气而言。不过在这种时候能够有个同盟军，还是难能可贵，这无关金额，而是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楚君归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想了想，说：“在现在的环境下，价格不是那么重要，方向才是根本。”
    “有道理。刚刚我可是把零用钱全都砸进去了，就是赔光了，我可就没饭吃了。”塞蕾娜吐了吐舌头。
    “没问题，我养你。”楚君归不假思索地道。
    塞蕾娜小嘴微张，整个人都僵住了。杨慧则看看楚君归，再看看塞蕾娜，神情复杂。
    楚君归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于是补充了一句：“不考虑口味，只满足营养和热量需求的话，养一个人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他这话真心实意，光年两万多战士，每个月伙食加在一起，消耗的能量也不过就是双叶树的一根树枝。只要能量充足，就是把石头扔进去，制造机出来的也是蛋白质。就塞蕾娜这纤细身板，大概两个加起来也吃不过一个光年战士。
    塞蕾娜又呆了几秒，忽然失笑，转眼间变成放声大笑，边笑边说，道：“你真会讲冷笑话！”
    好不容易她笑够了，回头道：“再追加100亿，市价。”
    申大吃一惊，失声道：“不行！”
    塞蕾娜脸色一寒，道：“这是老爷子授权我管理的份额，我可以全权处置。你要是再多嘴，那就回去，我再换人！”
    申脸色尴尬，咬了咬牙，向楚君归狠狠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执行了指令。塞蕾娜想了想，说：“对了，我还有个好姐妹，她有20亿零用钱在我这里，都一起买了吧！”
    申已经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就道：“执行完毕。”
    塞蕾娜瞪了他一眼，说：“你这次倒快。”
    申回道：“又不是你的钱。”
    第655章 止损
    塞蕾娜的重注让楚君归稍稍有了压力，不过试验体并没有太大的负担，在他看来，成熟的人类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者说一百多亿她又不是亏不起。
    几个人聊得正欢，一队黑衣人涌进了餐厅，在几人周围一站，成包围之势。这批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楚君归不动声色，塞蕾娜则是脸色一沉。不过她还没发作，申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指着一个黑衣大汉的鼻尖骂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谁允许你们站在这的？不管你们是谁，给我往后退，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申的手指都快要戳到鼻尖了，可是几个黑衣大汉不为所动，眼神冷漠，全当没有看到申这个人。申一时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要动手，却又觉得有失自己身份，另外万一对方还手，自己也真的打不过。他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瞄塞蕾娜，却发现小姐又和楚君归聊着什么，根本就不往这边看。
    就在尴尬之际，这时餐厅经理一路小跑着过来，额头见汗，说：“实在抱歉，这些先生没有恶意。”
    一看到餐厅经理，申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分，喝道：“有没有恶意恐怕不是你说了算，而且他们冒犯了我们小姐，你没看到吗？再说，这地方是说进就能进的？连几个保安都能随意出入，跟个超市有什么区别？客人的尊严和隐私呢，就是这么保护的？”
    餐厅经理被骂得脸色阵青阵白，只有连连道歉。
    这时餐厅经理身后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优雅男人，他微微一礼，说：“这些都是我的私人随从，在这里澄清一下，这间餐厅确实是这个星球上对身份要求最严格的地方，就连我也只能带5个人进来。而塞蕾娜小姐应该没有携带朋友的资格，当然，规定只是规定，像塞蕾娜小姐这样的人我们都愿意和她做朋友，所以对于偶尔的逾规我们也并不介意。”
    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男子的话外之意很清楚，他才是该出去的那个。
    男子在桌边坐下，对楚君归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亨利，是恒远银行的执行董事。我就不绕圈子，直接说了。我们认为近期做空光年及相关证券的行为十分恶劣，因此银行高层决定反击，并且征得了一些业内机构的认可。它们数量不多，但是都相当重要。很快我们就会发起一系列的反击，但是在这一阶段，您非常重要，而且关键。这几个人都跟随我多年，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们将在一周内保护您。”
    楚君归双眉微扬，“会有人来杀我？”
    “那倒不至于。我是说，现在还不至于。不过一些小的意外，比如说撞个车，或者被什么东西砸中，就很不好说了。这些都是小事，但非常影响心情。而这几个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
    楚君归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拿东西砸中自己，但还是认真看了看这几个壮汉。他的目光落处，被看到的壮汉就如被针扎了一样，瞬间一个颤抖。这点反应已经让楚君归大致判断出他们的实力，格斗术在6.0左右。
    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甚至勉强称得上高手，当年的林兮也不过是7.0。这些人的身体基本素质都是普通人的3倍左右，真打起来的话一打几十毫无问题。如申这种2.0的，只能称为格斗爱好者，可以一对三四个普通人，在这些壮汉面前，就是三个申也撑不了一分钟。
    “我基本不会出酒店，所以这些人并无必要。”楚君归看了餐厅经理一眼，接着说：“如果这里都会出问题，那我想整个星球上也没什么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