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来，先入席吧，时间紧迫。”
    入座之后，李若白看着满桌的菜，不禁叹了口气，说：“这才是生活。”
    刘宇田笑道：“我这个人就是比较喜欢吃，所以舰上的厨师都是我私下招募的。倒是便宜他们几个了。”
    各个军官都是大笑。
    李若白也道：“我以前的上司要是也能这样，我也不至于跑到这种穷乡僻壤了。”
    刘宇田道：“哦？下面很荒凉吗？”
    “不荒凉，但比荒凉糟糕多了！看到那风暴云层了没，想想看，能有什么设备能在那种环境下正常运转的？只有纯机械！这简直就是要回到原始社会了。行星上有生命，但这是个呼吸氯气的星球，所有生物流的不是血，完全是强酸。我们想要找点吃的，都得自己重新合成有机质。营养膏的味道，各位想必都还记得吧？”
    许多军官都是脸色一变，连声道：“忘不了，忘不了！”
    盛唐从军，无论什么职位都得进行新兵营训练三月。在新兵训练期间，大多时间的主食就是营养膏。营养膏这种东西，可以用任何有机质合成且具超高热量，味道一言难尽，简直刻骨铭心。
    一听李若白在下面行星只能啃营养膏，众人都想起了伤心往事，顿时变得热情了不少，刘宇田更是频频劝菜。李若白也不再矜持，放开大吃。
    楚君归在旁边不紧不慢，看上去斯文，但实际上一直不停，也没比李若白少吃了。在意识中，几个组件正在讨论楚君归的问题：“吃得好真的很重要吗？”
    “当然！好车配好油，什么人总吃营养膏都会疯的。”政治组件一马当先。
    “现在还有用油的车？”艺术组件质疑。
    “这是比喻！不要那么较真！”政治很不满。
    “你这比喻不恰当。”
    “你不也是经常搞复古吗？”
    楚君归直接把两个组件都关了。
    这时吃喝过了一轮，刘宇田道：“要不我让厨师多做几个菜，给你们带回去怎么样？”
    李若白满足地叹了口气，说：“不用了，载荷非常宝贵。”
    “也对。”刘宇田点了点头，说：“这次补给的主货是一台寒武纪级别的军用主脑。说实在的，这么古老的主脑还真不好找，最后是在一艘已经服役超过200年的运输舰上拆下来的。剩下的半吨稀有金属就好办多了，仓库里有的是。现在是战时，单晶金属氢的价格有所上浮，目前定价是7000万一吨。你们带过来两吨，抵扣货款后还能剩下大约2000万。这笔钱怎么处理，是记到账上还是折成其它物资？”
    “先记到账上吧。另外最近舰队有什么需求？”李若白问。
    刘宇田想了想，说：“局势目前还算稳定，不过双方试探动作都在加大，这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冲突已经有十几次了。”
    李若白一怔，问：“冲突还在加剧？这是要真打的节奏？”
    刘宇田苦笑，“我也在担心。咱们盛唐和联邦过去几十年中大小冲突不断，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全面战争。每次冲突打到一定程度，就会自行收手。可是这一次不太一样，已经打出真火了。”
    旁边一名军官附和道：“确实，从来没见过这么密集的冲突了。不过这些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事到临头时打就是了，难道还怕了联邦那些家伙？对了，听说4号行星上也有不少联邦部队，打得怎么样？”
    楚君归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李若白。
    李若白则是道：“行星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遇上？实际上我们的活动范围超不过200公里，就遇到过一次联邦的小部队，顺手干掉了。”
    双方又聊了一会，才散了席。
    李若白刻意结交下，到离开时已经和刘宇田以下许多军官称兄道弟了。
    约定了下一次的交接时间地点后，两人就返回运输船，重回行星地表。
    “看到了吗，就一顿饭的功夫，大家关系已经不错了。”
    楚君归道：“我没看出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意义？”李若白反问。
    楚君归想了想，说：“你说的关系，我觉得还是要看我们本身有的资源吧？如果自己没有资源，关系再多有什么用？如果我们手上没有单晶金属氢，你跟他们关系再好他们也不会来的吧？”
    李若白有些意外，道：“你想得明白啊！确实，对普通人来说光是吃饭喝酒根本没什么用。”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上面花费时间？”
    李若白白了楚君归一眼，“你是普通人吗？”
    “是。”
    李若白顿时被堵得不轻，无奈道：“算了，和你这家伙说不清楚。你别忘了，我们是在和天域舰队交易，而执行交易的就是一个个人，就是我们刚刚见的那些人。他们本身位置不高，也没什么资源，但是他们可以让这笔交易做不成。”
    “这也可以？”楚君归皱眉。
    “怎么不可以？办法多了！再说，就算他们阻止不了交易，也可以把时间拖长，你受得了吗？”
    楚君归道：“胆子这么大？”
    “不需要胆子，一点点不经意的小失误就够了。比如说，机械故障，或是导航突然偏差，晚上几天再来。你能拿他们怎么样？不允许飞船坏吗？”
    政治组件不同意，“他们这是消极殆工，还要不要前途了？”
    楚君归觉得有理，就原样复述。
    李若白哼了一声，“他们本来就没有前途，还会在乎这个？”
    楚君归思索，然而以试验体惊人的高速思维也理不清，试验体第一次觉得人心实在是太复杂，还是打仗简单。他决定一落地就去找联邦基地的麻烦，再抓一批俘虏回来。
    运输船穿破风暴云层，转入稳定飞行，贴着地面向着末日阴影飞去。
    第376章 尽力而为
    五艘运输船冲破风暴云层，徐徐降落。
    艾格尼丝仰望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运输船，目光幽深。儒雅男子站在她身边，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你申请了5条船的补给？”
    “没错，而且都是战士和装备。”
    儒雅男子再也无法淡定，失声道：“难道是我们全部能够动用的预备队？”
    “是的。”
    男子深吸一口气，说：“您的意思是……”
    “我要在这里，就是这里，把那个人打趴下！”
    儒雅男子苦笑，“您本来都已经达成目标了，虽然最后出了一点小意外，但并不影响您的整体战功评价。此时离开，不是正好？何必节外生枝呢？”
    艾格尼丝冷冷地道：“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
    “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儒雅男子连忙否认。
    艾格尼丝道，“我是这个意思。你难道觉得，一对一的话我打得过他？或者加上你，我们就打得过他？”
    “这个，也……”儒雅男子终究没有那么厚颜无耻。他震惊的是，从不认输的艾格尼丝居然会如此爽快地承认技不如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会认输？”
    他只能点了点头。
    “赢面在四六开的，我还可以嘴硬。现在赢面根本连一成都没有，嘴硬有什么意义？我又不蠢。”
    儒雅男子不知怎么，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想了想，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就连甘勃也不能让你这样吧？”
    “不，我现在对甘勃的评价提升了。能打出那样的战报，甘勃那家伙已经是超水准发挥了吧？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匆匆跑路，连军团都不要了。”
    儒雅男子苦劝，“连甘勃都不愿意趟的浑水，我们为什么要去试呢？”
    这时运输船降落，一辆辆全新的战直接从运输船中驶出，艾格尼丝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说：“既然他搞不定，而我搞定了那家伙的话，谁强谁弱，不就很明显了吗？”
    “那要是你输了呢？”儒雅男子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
    哪知艾格尼丝丝毫不怒，且回答得异常顺利：“我已经准备好了赎金，到时候你来把我赎回来就行了。”
    儒雅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才苦笑道：“这又是何苦？”
    艾格尼丝说：“你永远不会懂的。”
    “我确实不懂。”随即他想起一个问题，“难道这次进攻，我不跟着你去吗？”
    “你来干什么？还要多一份赎金！你在基地里等消息，收到我的消息就带上赎金出发。”
    “你这是……根本就没打算赢？！”
    “谁说的，我绝对会尽力！”
    运输船一艘艘落下，卸下大量战车兵员，然后本身将被拆解，船体材料、引擎和燃料都会用于基地建设。直到现在，能够穿梭风暴云层的运输船都极为昂贵，只能用于要员运输，大部分战士只要到了4号行星，都是买的单程船票。
    部队整编完毕，艾格尼丝带着超过400辆战车和近百架机甲，浩浩荡荡地离开基地，杀向末日阴影。当初她攻破兽巢，军力也不过如此。
    如果大规模的行动，能够瞒得过其他人类，却瞒不过隶属于开天的信使。部队出动不久，楚君归就收到了消息。全新的寒武纪主脑也掌握了对手的攻击路线，为了不再重蹈当日面对甘勃的覆辙，楚君归决定率兵出击。
    两支钢铁洪流，在中游相遇。
    艾格尼丝看着远方山坡上不断涌出的战车，远远超出预期的数量让她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对面也出现了接近400辆战车。
    艾格尼丝向前一指，两辆战车就连射数炮，落入楚君归的战车部队。这本是最后测量弹道数据的几炮，炮弹带着些许弧度。就算这样，4发炮弹还是有3发命中，显示出相当过硬的炮术。
    然而火光过后，几枚炮弹全被弹开，战车装甲居然只削去薄薄一层！
    艾格尼丝又吃一惊，急忙调整视野，就看到被削去的战甲缺口处闪烁着幽蓝光芒。这种光芒艾格尼丝并不陌生，显然是添加了关键稀有元素的高强度合金。只是原本对手战车装甲就厚得离谱，现在居然装甲块品质还有所提升，这还让人怎么活？
    艾格尼丝一咬牙，大步向前，率领部队冲锋，一场4号行星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装甲战就此拉开帷幕。
    然而当双方装甲部队绞杀在一起时，山丘开始震动，庞大的方舟攀上山顶，开始用数十门大口径炮逐一对联邦战车机甲点名。
    方舟的防御更加变态，艾格尼丝又重新体会了一遍甘勃的绝望。
    楚君归不在方舟上，但是方舟的炮火精准度并不比他在时下降多少，方舟的机动也是翩然且富有灵性，不断将厚实装甲的部位迎向火力最密集的方向，同时把受损的脆弱部位隐藏起来。
    方舟上，李若白驾驶、李心怡操炮，楚君归则率领战车纵横穿插，三人配合得有如行云流水。
    艾格尼丝大败，但败得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惨。
    联邦损失战车近300辆，机甲50台，换来的是楚君归一方的200辆战车被击毁。其余的联邦部队逃了回去，但是艾格尼丝却没能逃掉。她那台机甲实在是太过醒目，早就被楚君归和李心怡盯上。想要逃跑的话，机甲的续航也比不过方舟，所以在一条左腿被重创之后，艾格尼丝果断命令其它部队撤退，然后打出投降的信号。
    投降得如此干净利落的对手，楚君归也是第一次见。他看看战场，近300辆战车车组，再加上珍贵之极的机甲驾驶员，以及补给车辆乘员，有超过1500名俘虏等待回收。这已经有点超出楚君归的收容能力，于是他只得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就地打扫战场。
    在一片狼藉中，艾格尼丝的机甲依然挺立，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的突兀。
    直到楚君归的战车停在她的面前，确认过机甲所有武器系统的能源全部关闭后，机甲舱盖才缓缓打开，艾格尼丝飘然跃落，立在楚君归战车的炮管上。
    此情此景，倒像她才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