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封天纵倒想看看,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够救得了他们俩。
一察觉到封天纵已经彻底离开,左温就直接放开慕华灿的手,半点也不留恋。
就算他与那太虚剑修已经达成协议,他也不愿平白无故亲近慕华灿,总觉得莫名吃亏。
谁知蓝衣青年并未松手,反倒顺势将左温搂在怀中。
唯有左温目光沉暗再三警告之下,慕华灿才不甘心地松了手,仍然眸光灼灼望着那少年。
“你真是心性凉薄,这几十年都不与我联系。你就不怕我骤然变心,与主角参和到一块去?”
蓝衣青年语气浅淡,神情却好似一只打量着猎物的长尾巴狐狸。只等找到猎物的破绽,就直接扑上去咬住它的要害。
可惜这等威胁,对左温没有半点用处。
少年一双红瞳微微眯起:“即便你违背誓约,我也自有其他办法。大不了把你和主角一起杀掉,也算干脆利落地逆转天命。”
只一句话,就让慕华灿瞳孔微皱。他早料到左温如此回答,却未想到他回答得这般直接了当,一点也不留情面。
“但我猜,你可不会违背誓言。封天纵这等薄情自私的人,你早见得多了。若论容色,他也不能与我原身比较。所以我放心大胆地联系你,你也不必试探我。”
明明是安抚之言,左温总有本事撩拨得自己心中一松,又有两分不快。他这般不坦白不利落的言语,真让慕华灿拿他毫无办法。
慕华灿靠着树干,神色淡淡地说:“若论心性,你也是自私冷漠那一种,至多比封天纵强出一点。谁知你是变着法子夸自己长得好看,觉得我不会因此背弃你。”
这话就是明白不过的讽刺,谁料左温径自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一向多疑又冷漠,唯独一张脸还算看得过去。想来你对我如此一片情深,最大的可能就是瞧中我那张脸。”
“可惜原主这张脸不过一般,独独纯云有我九成容色。”
后一句话左温说得小声,依旧不差半字落入慕华灿耳中,瞬间让慕华灿失笑。
他没想到,这魔修竟会如此在意皮相之美,更因此嫌弃起几位原主的脸来。
如此幼稚,倒也有些可爱。蓝衣青年眸光温软,唇角微微上扬。
“若是说起来,你这次运气不错。”左温不快地冷哼一声,“不光是绝色美人,还背景深厚师门上下都宠爱你,着实抓了一手好牌。”
“可惜全然无用,很快四大门派都知道,我被你迷惑心智,一并叛门而去。”慕华灿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光华动人,“你蛊惑了我,说出来谁不觉得你能为极大?”
左温依旧不高兴,他索性背过身去:“靠别人又有什么意思,又不是自己风光。我不用猜都知道,封天纵必会将你洗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头上。”
蓝衣青年扳正了左温的脸,一字一句道:“一切有我在,你又何必担心。你若飞升我就随你一路破碎虚空,你若堕魔我也一路下坠不得解脱。不管何时何地,都是如此。”
似是玩笑又似誓言,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出。左温沉默刹那,仍旧不愿说半句话。
这般一直沉默,好像左温自己服软般,少年立时眯细眼睛。
下一瞬,左温又骤然微笑起来:“在外人眼中,必定是我执念深重,直接将你关押在蛮荒之地中,甚至不惜牺牲你让四大门派为之臣服。”
“上个世界是你处于强势,我不得不屈服。在这个世界,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当一把合格的反派炮灰。”
定是这人又有了什么坏主意,算计主角封天纵,慕华灿立时了然。
蓝衣青年并不反驳半句,只歪了歪头道:“好好,就随你的心意。”
第71章
如此亲昵的言语, 倒让左温有些不快。
这太虚剑修以为自己是谁, 胆敢对自己这般宠溺地说话,只当他们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所有恩怨都从未发生么?
少年红色眼瞳瞬间眯起, 一字一句道:“我既已做出决定,你只需服从便是, 并不用多言半句。”
噢,真是难讨好。蓝衣青年长眉一扬,倒也不生气。他只当自己养了一只皮毛柔软模样可爱,脾气却极坏的猫咪。
那小猫跳到你膝盖上求抚摸求顺毛之后, 就觉得笨蛋主人毫无用处。他稍有厌倦就直接用小爪子拍你,不让你再抚摸半下。
蓝衣青年忽然不笑了, 他一双澄澈眼睛落到少年面上,似要将他打量个利落彻底。
慕华灿如此反应, 并不出乎左温意料之外。他并非故意挑衅滋事, 只是为了试探慕华灿能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
许下终身相随的承诺再轻易不过,只需舌尖牙齿叩动几下,就能骗得凡人一片真心。但左温不一样,他是魔修,轻易不会许诺亦不会应邀。
他与那太虚剑修随时都在交锋,言语为利刃心机为盾牌, 一退一进双方僵持不下。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
先前左温逼迫慕华灿太甚,那人稍加冷漠也是情有可原, 一切都被左温看透,并无半点意外。
蓝衣青年悠悠叹息一声,纤长手指落在左温头顶,软软缓缓地揉了一下。
这般发展,着实和左温料想中半点不一样。刹那间,少年脊背僵硬,甚至没有挥开慕华灿的手。
“我一向言而有信,你又何必这般警惕?”慕华灿语气温软,好似摩挲一只猫般动作轻柔,“对我多倾注一些信任,我必定不会辜负你半点。”
说得好听,谁知道情况如何,左温心中冷笑。不过也好,这一局又是自己赢了,那太虚剑修必定心中不好受。
黑衣少年心中得意,也就没计较慕华灿在他头顶揉来揉去,就连紧绷的脊背也放松刹那。
下一瞬,慕华灿的话又让左温心中恼怒。
“哎,可惜这次你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蓝衣青年收回手,啧啧叹息两声,“我还是更喜欢你当猫时的模样。”
左温没好气拍掉慕华灿的手,声音冷淡地斜了他一眼:“原来你喜好这般特殊,竟对一只小猫起了情念,这真是我太过高看你。”
慕华灿笑盈盈扳着左温下巴,吐气如兰:“不,有了耳朵和尾巴,我就能看出你何时生气。不像现在这般,猜不到你半点心思。”
“养猫固然好,也比不上你半点。整个世间,我独独心仪你一人。”
情话说得多了自会成真,慕华灿一直坚信这一点。
横竖他有足够的时间同左温消耗,纵然那魔修不断穿越世界,他也能一并尾随而来,并不畏惧半点。
黑衣少年静默刹那,似是有些无所适从。
左温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并未想到慕华灿竟会如此包容他,并不计较半点。如此温软言语,简直像哄不懂事的小孩或者妖兽,让左温有些自惭形愧。
不过顷刻,左温立时恍然大悟:“你把我当猫哄,实在混账!”
璀璨红眸狠狠瞪了慕华灿一眼,满满都是不快之意。左温几乎想狠狠扇慕华灿一耳光,又觉得那等行为实在无理取闹。
他气咻咻背过身去,绝不愿理会蓝衣青年半点。
哦,这次反应倒是挺快,竟猜透自己心思。刹那间,慕华灿都有些惊讶了。
“混账当不起,有些可恶倒是真的。”蓝衣青年悠悠道,“即便你发脾气的模样,我也觉得可爱极了,旁人哪能与你比较分毫。”
这般甜腻的情话,简直让左温浑身一抖。如果比下限,左温发现他还真比不过那太虚剑修。
虚耗无益,不如早早继续布局。左温平静一瞬后,默不作声转身就踏上云端。
那朵薄薄黑云和阴沉天气融为一体,修士轻易搜寻不到他的踪迹。黑云身后却缀着一道五彩云光,剔透晶莹极为引人注目,好似能将整片天空都晕染成彩色。
偏偏慕华灿并无半点自觉,他一袭苍蓝衣袍随风飘扬,着实风姿出众飘然如仙。
现在计划未定,若是打草惊蛇还是自己吃亏。少年长睫微微颤动,终于淡淡道:“你的云光太显眼,我载着你。”
左温亲自开口邀约,慕华灿一点也不意外。他斜了斜眼睛,仍是笑意盈盈:“怎么,你不生气了?”
真是可恶,慕华灿就是吃准自己理亏。左温暗中磨了磨牙,只微笑着反问道:“你我一向感情深厚,又何谈生气?”
“作为强迫你让你叛门堕魔的魔修,我也合该有些怜香惜玉的风度。”红瞳少年歪了歪头,当真有几分邪魅肆自的模样,“明明是你闹别扭,早早想开也就没事了。”
真是半点不认输,明明输了还要在口头上讨回来。慕华灿索性并不答话,只含笑着点了点头。
他随着左温一路而行,到了一处山谷才停下。
周遭横七竖八的山峰,仿佛参差不齐的妖兽巨齿,似要将整座山谷一口吞下。
天色已近薄暮,原本就阴沉的天气越发暗淡无光,让那些山峰越发触目惊心。
这处山谷着实景色不佳,就连草木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慕华灿踏在地上,就能听到干枯草叶发出的声响,不禁让他眉头微皱。
不需神识外放,慕华灿就能感觉到周遭灵气魔气混淆在一起,似是暴烈又似纷乱,让人根本分辨不出。
不说修士在此地定难适应,就连魔修怕也极难忍受。偏偏慕华灿身前的少年,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左温眼见慕华灿落在后面,也并未有丝毫意外,只淡淡催促:“这道阵法只开启一刻,再晚半点,你就和外面的妖兽一块过夜。”
原来此处不光环境险恶,更有妖兽作恶。当年左温应计堕魔之时,不过是筑基修为,如何在此地存活下来?
慕华灿的心微微一悸,发现他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目光落在左温脸上,他那双红瞳在暮色中,越发颜色艳丽。
“呆子。”少年微微抬眉,微凉的手直接攥住慕华灿食指,引着他逐步向前。
这一笑,全是天真与狡黠,依旧是他心心念念之人的模样。
就算左温皮相再三变更,或清雅或艳丽绝不相同,可当他微笑之时,慕华灿依旧能看到当初那个魔修的模样。
干脆利落捅了自己一刀,血色与寒光交织,既是惊艳莫名又是危险至极。只那一瞬,慕华灿那颗坚定不移的剑心就起了波澜。
那一缕微弱情丝,牵引着慕华灿一路执着而行。纵然他那时神智不清,对左温依旧未曾忘怀。
终究是动了心起了念,眼见左温面色苍白地倒在自己怀中,慕华灿恍恍惚惚知晓缘由为何,甚至能够挣脱至为坚固的牢笼。
他一切情念全因左温而起,由此纠缠不清也并未后悔分毫。
慕华灿任由左温牵着他的手,觉得少年微凉手指好似一簇火焰,热度从指间直抵心脏。
血液澎湃跳动又缓缓流向全身,所有惊惧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手心翻转,直接覆上左温的手,少年未有丝毫反抗。
虽然周遭环境险恶,就连最后的霞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慕华灿却觉得现今着实美妙。
原来那太虚剑修如此好哄,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乖乖跟随,甚至不问自己将他带往何处。
左温在心中微笑,越发觉得自己掐准了慕华灿的要害,轻而易举就能让他妥协。
他们二人一路而行,慕华灿也一并到了左温身边,悄然静立的模样倒有几分警惕。
他将左温牢牢护在身边,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提前感知。
“又不是让你同妖兽搏杀,何必这般警惕?”少年淡淡道,“这是我的住处,有些简陋还望见谅。”
左温掐捏法决,一朵幽幽蓝芒落在灯座上,映亮了整座洞府。
在这蓝芒映衬之下,慕华灿终于能将一切打量个遍。虽说洞府中灵气魔气混杂,已比洞外好出不少,也并未强出许多。
恍若有成千上根针悬浮在身遭,纵然并未刺痛慕华灿,也让他时刻肌肤生寒莫名惊惧。
而这住处也实在简陋,似一道术法蛮横粗暴地轰出一个大洞,就连石壁也并未雕饰分毫。
唯有一盏青铜灯盏,其上蓝芒悠悠晃动。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妖兽皮毛,柔软而舒适。
若非左温亲口承认,慕华灿绝不会相信此处竟是修士的居所,说是一个凡人猎户的住处,怕都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