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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隔壁监控室内爆出愤怒的骂街声,一片哗然。

    薛谦一口咬碎了香烟过滤嘴:“x你妈!”

    梁通为了甩脱郭兆斌案的嫌疑,不惜把非法经营卖淫嫖娼的丑事都抖落出来,亲口承认锦绣皇庭俱乐部就是一家窑子,还顺手把嫖娼的锅扣到陆昊诚头上,总之现在嫌犯与受害人全都不在人世,死无对证。

    警方三年前案发时调查过陆警官的行踪路线,然而锦绣皇城内部当天的监控录像偏偏就被抹去,找不到任何证据,调查亦在某些场外因素干扰下不了了之……

    但就是这么巧合,三年后郭兆斌也暴尸在锦绣皇庭附近,方圆两百米之内。

    鲍正威沉着地对梁通说:“既然陆警官可能是去你的地盘上消遣,请梁先生仔细问问,他到底找的是哪位公关?叫什么名字?发生过什么事情?目击者都有谁?我们要弄清楚事情的全部始末。”

    鲍局长最后顶了梁通一句:“你知道什么就坦白交待,不要为后面的人再遮遮掩掩,把你多年的声名和家财都搭进去,值得吗?”

    梁通这张岩石雕出来的冷脸分明抖了两下,一块顽固的石头就快要碎裂掉渣了。

    薛谦在隔壁茶话会尚未散场时就甩手走了,不愿再瞧梁董事长那张脸。看见对方讲话时嘴唇的形状,他喉咙眼不舒服。

    梁通收起他的檀香木雪茄盒子,不动声色地与诸位领导握手。

    鲍局长故意绕着圆桌走过去,从对方身后擦肩而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逼问:“认识姓凌的那位年轻人吧,凌河。”

    梁通与鲍局长握在一起的右手是僵冷的,但面容纹丝不动:“不认识。”

    这句话鲍正威是蒙的,但梁通肯定知道内情。

    市局门口有黑色专车与司机保镖等候接应,梁董事长在衙门里转了一圈,毫发未损全身而退,身后留下一片怒不可遏的骂声。

    鲍局出来的时候,绷不住一脸阴云,难得也爆出一句骂娘词汇。鲍正威对薛谦说:“这个人厉害,但是也有破绽。他最大破绽就是,对我们反复提到郭兆斌甚至陆昊诚的死显得毫不关心,过分的冷漠、冷静和有所准备。他早就知道郭兆斌会被灭口,甚至知道昊诚那件案子,他也一定清楚凌河是奔着何种目的来的,背后一定是有关联的。”

    梁通办公室的电梯,从八层直通地库,沿着地面之下穿过大街,通往梁氏酒店。警方稍一调查就看出,这秘密通道原来是当初废弃的地铁站地下通道改建而成。梁通这样的挖地打洞,明显属于非法施工,危害公共安全,把朝北大街凿塌了怎么办?然而有钱有势的人就敢这么凿,城管只能管到街头贩夫走卒,管不到梁董事长。

    梁通这次为了将郭兆斌引出锦绣皇庭,不惜暴露他办公室藏在书柜后面的电梯入口。鼹鼠洞本来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被那畜生弄砸了锅,几乎就要满盘皆输。这样危机的情势下,还让郭兆斌死在自家地盘上,郭兆斌这个人,得有多么重要?

    郭兆斌说白了就是一个从农民摇身变成资本大佬的奇葩。假若不知内情,还以为这是一个成功挑战固化阶级秩序的励志故事。然而,资本市场上哪有真正的励志故事,男人要愿意跪,女人要愿意睡,圈子里这块利益大饼的分量就这么多,你想要从中分一块饼,就要看你攀上的大腿够不够粗,看别人是否乐意分你一块饼渣。

    一个农民企业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为什么杀害陆警官?一定有人出于某些原因指使他做下这样的血案。

    ……

    薛谦坐在警车内,思前想后,想到一个釜底抽薪破解僵局的思路,拨通了电话:“严总,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如果不是为我师兄那件案子,我轻易不找你帮忙。”

    严小刀确实听起来不舒服,声音沙哑,好像饱受重感冒的折磨:“你说吧。”

    薛谦说:“陆警官在遇害前三天,也就是三年前的4月19日,曾经去过锦绣皇庭,但不知去调查什么或者见过什么重要人物,监控录像全部没有,口供问不出来……我知道你认识熟悉那里面一些人,比如,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姐,我在录像里看到你们俩在一起。”

    “都是以前认识的人,现在不来往了。”严小刀直觉就想拒绝这类提议,“薛队长,这种事属于利用以前的感情关系,不合适。”

    薛谦脱口而出:“但是你跟女人最好说话了!”

    严小刀画锋一转:“薛队长,其实你身边也有一个很方便很好说话的‘线人’,你怎么不问问那位?三年前4月19日他或许也在里面,很可能看到过什么。”

    薛谦沉默半晌,不爽地说:“我这样就不算利用感情关系了?!我才不问他。”

    薛谦挂断电话才检讨自己太暴躁了,冲严小刀发什么脾气?自己这会儿才是傻白甜,真实情绪在外人面前一目了然。

    他一条手臂垂到车窗外,不停抽烟,在车门旁边的地上攒出四五颗烟头,最终拨通梁少的电话:“有晖,我这两天在燕城,崇山宾馆1208号房间,今晚能见个面吗?我等着你。”

    ……

    不太舒服的严总,暂时寄居在凌先生在临湾新区的一个临时寄居处。

    他挂断薛队长的电话,仰面让自己重新陷入柔软的被窝,身体时不时打出一两个剧烈的寒战。他身子里面和外面完全不是一个温度,中间只隔一层脆弱的皮肤,周围触手可及的阵阵热浪愈发激得他浑身发冷。

    严小刀发烧了,高烧了两天。即便再健壮结实的一副身躯也不是钢筋铁骨,终究是有心有情有义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跌宕起伏和心理煎熬,终于还是撑不住。

    他病得很是时候,也要感激凌河当时就没送他回家。以凌河的善察与私心,严小刀,你是想要回到你干爹的旧宅,还是想要回到海边别墅见你养母,让母亲面对你这失魂落魄无法自持的模样,仓促之间得知事情真相?都不是良策。

    于是,当天凌河的车子载着他,沿着蜿蜒迂回的海边公路去到一个不为外人知的驻地。每日晨昏坐看潮起潮落,海天一线风光绝色。

    大楼外面破败不堪,内部荒凉空旷,墙壁上浮现许多独具韵味匠心的涂鸦画作。凌河只花了很少的钱,从一群破产艺术家手里租下这栋厂房改装的画室——他现在其实跟那群文艺青年同样的囊中羞涩。满院枯草点缀着生命力顽强的铃兰,外墙剥现出图案,透出几分萎靡的文艺情调。

    破厂房就连房间隔断都没有,还不如燕城里北漂群居的地下室。凌河跟所有人同住一大间,互相之间拉一道布帘子。

    只是严小刀那时浑浑噩噩,忽略了凌河经济上明显的困窘拮据。

    严小刀闭眼躺着,透过睫毛间隙瞥见修长的人影带着熟稔的气息压上来。

    凌河是用舌尖分开他滚烫的嘴唇,硬塞进一只冰凉的温度计。

    “别亲我,有病毒。”严小刀哼着说。

    “把病毒分一半给我。”凌河抚摸他的前额和脖子,竟然真就再次挑开他的嘴,从唇舌之间勾出口水丝分享滋味,也是个疯疯癫癫的脾气。

    严小刀的口水都是烫的、辣的。

    温度计读出39.8°,病来如山倒。

    凌河说:“去医院看看?”

    严小刀用手臂挡住眼底红丝:“不去。”

    “就这么生扛?”凌河皱眉,“你以为自己是一块铁吗?”

    严小刀说:“我没病,我心里难受。”

    他极少生病,偶尔高烧这一次,好像抽干了过去几年积蓄的全部精力,脸颊都悄悄凹陷下去。

    凌河就在他的睫毛缝隙之间来来往往出现了好几次,弄凉毛巾给他降温,尽管这样的物理降温土法就是杯水车薪,没什么作用。严小刀依然陷入循环式的冷热相激,十分难过。

    凌河在焦急中四处环视,立即又觉得这破厂房的窗户很不顺眼,西晒的阳光正好就要移至小刀的床前。

    凌河抬手一指,对仅有一帘之隔的隔壁床铺某人说道:“致秀,帮我把那扇窗户的窗帘挂上,晒到严先生了。”

    毛致秀从床铺里眯出一双惺忪睡眼,一瞅那扇大窗足有两层楼的高度:“这么高?这得是猫才上得去吧!”

    凌河说:“秀哥,你不是猫吗?”

    毛致秀一哼:“老板,您还是养只真猫吧!”

    凌河瞧出毛小队长是故意拿乔,不得不抬了贵体移驾到毛致秀床边,捏捏仙姑的丸子头,再揉揉仙姑的胳膊,最后坐到床上给仙姑捏肩捶背。

    “诶再往下,往下……”毛致秀脸朝下舒服地趴着,伸手指点,“嗳对,就这就这,哎呦我的腰睡不了这硬木板,诶再往上点,您手使个劲!”

    凌河忍不住想要发作:“你怎么不找蕙真给你捏,她比我手艺好!”

    毛致秀从枕头里斜出顾盼神飞的一双眼:“老板,我不让你捏,我怎么拿你寻开心?”

    严小刀绷不住“噗”地笑出声。

    凌河气急败坏,下手捏仙姑的翘臀。毛致秀捂住自己臀部赶忙呼救:“严——先——生——”

    严小刀沉沉地笑出声:“你俩继续演,不碍我眼!”

    “一只懒猫恶猫!”凌河骂道。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确认了已有伴侣的身份,确实不适宜再跟致秀没大没小不男不女地瞎闹着玩儿了。

    毛姑娘给眼前一对伴侣添油加醋的目的也已达到,鼻子眉毛眼都笑成一团,很有成就感,于是移开尊驾爬起床来,去安窗帘了。

    就这一通插科打诨,让严小刀在高烧状态中稍微缓解,没那么疼了。他知道凌河是真担心他。

    凌河喂小刀吃掉一碗荷包蛋龙须面,又吃了一轮退烧药,随后把床帘拉严实了。

    凌河侧卧着将人环抱,怀中人仍然不停打颤。凌河解开小刀的睡衣睡裤,麻利儿剥光,同时脱掉自己衣服,用毛巾被蒙住。

    这大间屋子里毕竟群居着不少人,周围是窸窸窣窣响动和说话声音。一帘之隔,严小刀都感到意外凌河这样对他……

    身躯相合,肉贴着肉,严小刀冷热乱颤的皮肤骤然被温暖的躯体包裹住,裹得严丝合缝,能感受到一双手不停抚摸他,胸膛紧贴他,坚持往他身上发功渡热。

    凌先生平时每次在床上办那事,都没有脱得这么干脆利索,严小刀忍不住皱眉:“你再摸我硬了。”

    片刻,严小刀说:“我真硬了。”

    凌河嘲笑道:“39.8°你还能硬,你果然没病!”

    严小刀说:“你都脱光了,我不硬我是不是有毛病?”

    凌河嘴角浮现微光,笃定地替他下了结论:“你没毛病。”

    好像很久没这样亲密,越是心煎,就越想念对方难得的温柔。严小刀侧过身,脸埋进凌河的肩窝,无声地蹭弄,然后拉过凌河一只手,按到自己下半身昂首抖动的龙头上。他这姿势分明是从熊爷那儿学来的,熊爷每天晚上在狗窝里跟媳妇求宠求欢,就是这么打滚蹭毛的德性!

    凌大爷以横卧之姿打量和抚摸严小刀,掀开被子一角,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弯腰凑上去。

    这样的意外举动让仰躺的严小刀吃惊,双腿肌肉瞬间僵了,脑子本来就烧得头晕糊涂,烫出了一片意识的空白——他以为凌河是要给他做那个!

    凌河弯腰附身的动作连贯而流畅,就是要做伴侣之间情之所至理所当然的那件事,完全不会感到羞耻或者别扭,小刀都为他做过同样温存体贴的事。严小刀被眼前情形激得忍耐不住。不由他的意识了,他下身猛地顶起,在内裤下面顶出突兀的维度和角度。

    严小刀一动都不敢动,一半是因为体虚,另一半是觉着不可能,烧出幻觉了。

    赤红色的龙头突破阻隔猛地蹿出。凌河离得很近,眼仁瞳孔针缩,也像被一柄尖锐的利器刺中眼膜,浅绿色瞳仁被逼出一层暗红。

    凌河几乎用嘴碰到,生硬地刹车,微微调开视线。

    严小刀都看出来了,这事不行。凌河像是冲破了层层的障碍阻隔,面对眼前岩浆咆哮烈焰滔天的大火坑,不顾一切纵身一跃,跳到一半发觉还是跳太早了,根本就跳不过去么,半空中生硬地拉出一个直角,直线下坠就要掉坑底了!

    “用手就行。”严小刀猛地拉过凌河,把人从火坑中捞起。

    他有点揪心,轻声说:“不用那样,用手。”

    两人身体都在发烫。

    凌河也没什么过分艰难夸张表情,就趴在他大腿上,垂眼嘀咕了一句:“你为我跳海了,我不能为你跳个火坑么?这算什么。”

    严小刀觉着自己幻听了,还是凌先生真的会读心术?

    他还是伸手捂住自己,把利器收回包袱:“别闹,不要。”凌河却还不依不饶,非想要试试。床上这样你来我往欲拒还迎的场面也是新鲜了,两人在床帘之内用轻微难辨的动作互相揪扯……凌河最终撕扯赢了,低头隔着一层内裤,含了小刀,吻了小刀。

    严小刀觉着他快被烧化了,周身灼热,热浪宣泄,身躯化成铁水……

    之后,严小刀背着凌河,还是给苏晴打了个电话,约定当晚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他表面上婉拒薛队长的提议,内心无法释怀。陆警官遇害前的行踪,与锦绣皇庭这座众所周知的酒池肉林“豪门后宫”,二者之间划出一道说不清的关联,这已经不仅是为陆警官复仇伸冤,“梁”这个姓氏足以让他困惑不已,百爪挠心。

    同一个晚上,严小刀和薛队长同时约见他们各自的线人,两只大手从两个方向潜行着扒开灰迹,试图寻找看不见的恶魔这些年来茹毛饮血作恶人间所留下的蛛丝马迹。

    第一百零二章 美人如玉

    严小刀约见苏小姐, 是在临湾一家会所的包房之内。

    他出门坐上计程车之后, 给凌先生发了一条先斩后奏的讯息:【我去找苏晴询问线索,很快回来, 不用着急找我。】

    他对老家这片地方太熟, 特意选择一个比较安静清幽的地方。和“雨润天堂”或者“锦绣皇庭”那种俱乐部不一样, 这是个干净地方,不养鸡也不下蛋, 就是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客人们喝茶聊天观景赏鱼的场所。会所内弥漫沁人的幽香, 灯影与荷花在池中一齐晃动。

    严小刀盘膝坐在竹编炕桌一侧,给姑娘沏茶, 迅即就被苏晴揽过茶具茶杯。苏晴做这些小事举止娴熟而优雅, 眉目聪慧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