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怀安静听着，直到各大臣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告一段落的时候，方道：“各位所献之策都很好。那么现在，有哪位愿意带兵出征，把塔城替本王收回来？”

    朝堂之上，忽然一片寂静。

    身在塔城的千夜自是不知道郑国朝堂上的这些小插曲，郑国国内的动向在他心中根本就不重要。

    西征当日，千夜也没搞什么仪式，只是如常发令，集结的大军按计划一部一部出发。至于激励士气，什么样的演说也比不上空中成群结队的浮空战舰来得给力。

    在黑暗种族和人族要塞群的中间地带，因为常年作为战场，基本上没有人烟，也没有黑暗种族部落生存。有的只是在中间地带游荡，试图猎杀点什么的荒野猎人。他们凶残而狡猾，时刻寻觅着机会。

    然而在千夜的空中舰队面前，任何荒野猎人都变成了猎物，看着头顶一片片呼啸而过的庞大阴影，这些猎人，无论人族还是黑暗种族，都只能拼命地隐藏自己，祈求不被发现。

    大回廊的入口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震动，舰炮的轰鸣撼动群山，大地也在战栗，一座座石堡轰然崩塌，一处处小要塞在从天而降的炮弹中陷入火海。石堡和要塞的守军仓皇而逃，可是等待着他们的是低空盘旋的炮艇，以及乘坐运输船提前在要塞外降落的佣兵。

    空降的佣兵数量不多，但格外凶狠，火力更是浓密得不象话，百余人的小部队，火力竟压得五六百人的要塞守卫部队抬不起头来。

    后路被截断，许多黑暗种族凶性发作，悍然向佣兵们发起冲锋。他们一向看不起人族，总觉得郑国战士是懦弱和胆怯的代表，无论多少军队，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冲垮。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一次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郑国军队，而是千夜的暗火佣兵。

    格外凶猛的火力在半途就收割了大部分黑暗战士，狼人那引以为豪的短途冲刺在狂风骤雨般的金属射流面前就像是个笑话。一头头狼人中途栽倒，身上至少都带了几十个弹孔。

    五百多黑暗战士，等冲到防线前时已经只剩下百余名。黑暗战士并未气馁，而是更加兴奋，催动自己进入嗜血状态。在过往经验中，只要冲入人族防线，十几个黑暗战士就能击败上百名人族战士。近距肉搏，一向是狼人的天下。

    虽然被狼人冲入防线，佣兵们却毫不惊慌，纷纷抛下原力枪，拔出佩刀长剑，纵身而上。

    残余的黑暗战士瞬间只觉得撞上了一堵金属墙壁，他们的刀剑利爪根本奈何不得佣兵身上的重甲，而反过来，佣兵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几乎一刀就能将一个狼人劈开大半。

    仅仅一个反冲锋，还能站着的黑暗战士就剩下十几个了。他们不过多活了十几秒，就在佣兵们第二次反击中被斩杀。

    类似的情景在大回廊前端各处上演，千夜的部队不断突击，击毁城堡，拦截逃敌，将两座大要塞外围的据点一个个拔除。舰队、运输船和地面佣兵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层次分明，一口一口蚕食着黑暗种族的部队。

    这一切进行得太过迅速，以至于两座要塞里的狼人们都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大部分外围小要塞和石堡就已陷落，多达上万的黑暗战士或死或被俘。

    要塞指挥官的指令姗姗来迟，就地组织有效反攻是不可能的，唯一选择是城外据点的部队先召回要塞，但是在暗火舰队的全力拦截下，也只有半数能够成功撤退。

    直到入夜时分，第一天的突击才算告一段落。等到各将军将战果统计汇总，呈报上来时，千夜也是精神一振。

    此次战斗共拔除外围据点四十余个，歼灭黑暗种族部队一万五千余，其中有六千多的俘虏。俘虏大部分是狼人，也有少数的蛛魔和血族。

    这样一来，两个大要塞内的守军虽然还有两万多人，但是失去外围屏障，又少了这一万五千的战士，进攻难度已经降低了很多。

    徐敬轩赶来见千夜时，整个人眼圈已经深深陷了下去，显得疲累已极。不过他精神十分亢奋，带来了两座要塞的布防图，汇报进攻方案。

    他拿出的方案十分详细和周全，甚至已经把舰队优势充分考虑在内。按照他的计划，攻打要塞，需要付出两三千人的牺牲。

    按理说，攻打这么大的要塞，才伤亡这么点人，完全可以接受。不过千夜点了点要塞主炮的标识，问：“你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这里？”

    “是的，大人。按照已有情报，只有您战巡的火力能够摧毁这座主炮，同时抵御它的轰击。在这期间，必须有足够支援火力同时压制城中的其它炮塔，以防它们集火战巡。”

    千夜点了点头，道：“这座炮塔交给我，你再修改一次方案吧。”

    “大人，您……”

    “照此执行。”

    “是！”徐敬轩匆匆而去，心情惶恐中又有些兴奋，他终于能够看到千夜出手了！

    千夜刚才那句话，用战术用语来说就是强者突击。虽然理论上强者决定战场结果，但真打起仗来，强者突击反而不是个常规选项，更少有人开局就摆上顶尖战力。尤其对面是固定阵地的情况下，很难预判危险等级。一旦出点什么岔子，战局直接就崩了。

    徐敬轩虽然早就知道千夜厉害，可是孤身突入要塞歼灭主炮，这样的举动，就是刘中远还活着，也不敢尝试。

    第二日清晨，当晨光照亮大地，暗火舰队已经再度升空，如乌云压顶，扑向要塞狼牙。

    舰队刚刚抵达要塞上空，千夜就从战巡中一跃而下，径自扑向要塞主炮。

    而要塞中已经准备就绪的主炮一声轰鸣，炮口喷出惊人的火光，一团炽烈火球迎面轰向千夜！

    真实视野中，一道极粗的黑暗原力线扑面而来。这一炮真是极佳水准，个人目标这么小，千夜行动又突然，居然也能准确瞄准。然而千夜身影一闪，已自原处消失，炽烈火球轰了个空，继续向上，命中一艘走避不及的炮艇，将它的后部完全炸碎。

    第二十八章 摧枯拉朽

    炮艇燃烧着坠向要塞。这是中立之地加固过装甲的对地炮艇，但是根本挡不了要塞主炮一击。哪怕只是擦着点边，半个艇身就消失不见。

    好在一击之后，要塞主炮就空自旋转，再也没有轰出下一发。舰队四下散开，战巡主炮开始对要塞炮塔一个个点名。各个炮艇也拼命开火，压住地面反击火力。

    狼人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临猛烈的空中突击，对空火力强度远远不如对地，许多炮塔抬升角度有限，追着炮艇轰还有点威胁，却根本摸不到战巡的边，一时之间被打得四处起火，狼狈不堪。

    主炮塔座内，千夜已经绕着它庞大的炮身转了一周，将表面上的狼人战士清理干净。但是这座巨炮炮身有大半埋在基座之内，所谓基座，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堡垒。

    千夜找到通向基座内部的入口，铁门早已关上，并从内部锁死。这当然难不倒他，千夜抓住把手，用力一拉，铁门咣的一声大响，已然变形，门把手被整个扯了下来。

    千夜又伸手抓住变形的缺口处，再度发力，一声叱喝，庞大力量汹涌而出，瞬间将数吨座的铁门从墙壁上整个扯了下来，露出后面幽深通道。

    千夜身周亮起一层淡淡光幕，举步进入通道。

    刚过一个拐角，数名埋伏的狼人就突然站起，手中原力枪拼命发射，集火千夜。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如此之多原力子弹攒射一点的威力不亚于一记原力炮了，然而数十发原力弹击打得光幕一阵明灭，并未轰开千夜的原力护盾。

    这几个都是狼人的爵士，一怔之际，千夜已自他们中央穿过，向通道更深处走去。几名狼人爵士捂住咽喉，慢慢倒下，甚至没有看清千夜是怎样出手的。

    千夜沿着通道一路前行，遇到房间就进入搜索，转眼间足迹踏遍了动力室，机械室，弹药库和炮手兵营。等到他再也找不到一个敌人时，基座内已经是一片寂静。

    在基座底部，千夜走进一座大厅，一侧的卷帘大门是打开的，通向要塞内的广场。透过敞开大门，可以看到要塞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慌乱奔走的黑暗战士，不时从空中落下一枚炮弹，将几名黑暗战士掀上天空。

    千夜负手而行，随意在要塞内走着，就像是在自家庭院漫步。对这种普通战士之间的战斗，他已经没什么兴趣插手，只在看到已方佣兵遇险时，顺手救下来。

    目前战况是压倒性的，黑暗战士数量虽多，装备和全副帝国精英部队套装的佣兵相比，差了整整两代。而许多黑暗战士都是死于来自空中的炮火打击，他们显然没有受过专门对应空袭的训练，大部分躲避动作无效甚至加速了死亡，小部分强者的对空反击则完全不得要领。

    千夜也不是毫无目的的游荡，哪里感受到强者气息，他就会向哪个方向去。转眼之间，已经有一名子爵和三名男爵死在他的手下。

    但是黑暗战士数量着实不少，到处都是流弹，就连千夜的原力护盾也时时有些波动，更不用说普通战士了。

    又一名爵位黑暗强者在千夜面前倒下，最后一击时他是徒手，也没有放出领域，却感觉到对方有一刻气势一落千丈，衰退得不太正常。千夜心中一动，毫无保留的释放威压，属于荣耀侯爵的恐怖气息瞬间覆盖了半个要塞。

    无数黑暗战士，无论种族，无论阶级，都清晰感受到了那发自血脉深处的战栗，那是源自黑暗源点的恐惧，是每个黑暗种族与生俱来的本能。

    转眼之间，半个要塞的抵抗就彻底消失，几乎所有黑暗战士的战意瞬间崩解。他们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这种感觉着实不错，千夜慢慢立定，品味着摧枯拉朽的滋味，忽然间后脑有一缕针刺般的感觉。

    他闪电般转身，看到一颗原力实体弹正无声无息飞来，对正了自己眉心！

    这一瞬间，千夜看清了弹头那极为复杂精密的结构，以及带着点点黑斑的深灰色。这是掺了大量黑钛的原力弹，是对付人族强者不二杀器。

    原力弹先是狠狠地撞击在千夜的原力护盾上，瞬间令整个护盾光芒大作！然而它就如射进粘稠液体，将原力护盾不断压缩，却无法穿透。

    就在这时，弹头忽然裂开，弹出三片薄如蝉翼的外壳。弹壳如刀，瞬间划破原力护盾，同时吐出原本埋藏在中心处的细长弹芯穿透护盾，继续射向千夜眉心。

    这是穿甲弹，专门对付原力护盾及类似防御的，从设计到做工都令人赞叹，价格不菲，并且只有真正高明的狙击手才能驾驭得了。

    千夜双瞳中映出弹头，旋即穿甲弹的轨迹就发生偏转，险而险之地擦着他脸颊掠过。千夜随手一探，已经将弹头抓在手里。

    弹头极为锋利，又十分沉重，千夜徒手去抓，手心都被刺破了一点，渗出一滴血珠。以黑钛的毒性，一般被划出伤口，这只手就废了。不过千夜身怀暗金血气，以品阶而论还在黑钛之上，哪会怕这个？血气一转，伤口处渗出一滴灰血，就没事了。

    千夜随手将弹头抛下，摇了摇头，他刚刚释放的威压是上古血族气息，这狙击手居然还用黑钛弹来对付他，也不知道是事出意外脑子没转过来，还是手边根本没有其他类型的同级狙击弹。不过想来狼人手中最多能拿出破魔秘银弹，也不会有人族的烈阳弹。

    对这个狙击手，千夜倒是有了点兴趣，自攻入要塞以来，这还是第一个稍微象点样的对手。

    他抬头望向狙击弹飞来的方向，真实视野中，淡淡的黑暗原力轨迹尚未完全消散，身影闪动间已在原地消失。

    一个闪烁，千夜出现在数百米外，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的街区。刚刚狙击弹就是从这一带发出的。除非那狙击手一枪射出、看也不看即刻转移阵地，否则的话那人应该还在这附近，没有走远。

    达到这个水准的狙击手，往往对自己极为自信，许多人会都想要亲眼见证战果。只要这人也有同样的弱点，看到千夜徒手接弹的恐怖实力，怕是都会怔上一怔。只这么一楞神的功夫，那人的速度再怎样也逃不出千夜现在覆盖的范围。

    下方街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黑暗种族战士在拥挤奔逃。就在不远处，两只佣兵小队彼此掩护呼应，正在一栋栋楼房地扫荡前进。每个战术动作，都展现出极高的团队作战素养。在大战场上，这样的小队即使个人战力普通，也常常能够打出越级的战绩。

    佣兵开始加入地面战，加剧了混乱。再加上千夜展示出强者气息，黑暗一方却无人挺身抗衡，几乎所有黑暗战士战意被夺，都只想着逃命，认真抵抗的已经没有多少。

    千夜双瞳尽成蓝色，将整个街区都收入眼中，每个黑暗战士的身影都在不断变幻、扭曲，然后消失。掌控之瞳所施加的微弱扭曲之力，就如一张蛛网落在身上，普通人根本感觉不到，真正强者却会本能地抗拒。

    千夜的目光忽然落在一个黑暗战士身上。他的外表和举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普通战士一起彼此推挤，向另一片街区逃去。

    千夜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后，在他肩上一拍，道“伪装得很高明，只是这样做，难道不是有失身份吗？”

    那黑暗战士回头，脸现恐慌，连眼神都是满满的惊骇。他拔出短刀，一刀向千夜腹部刺来。这一刀虚乏无力，就和三级战士差不多。

    然而在千夜眼中，有极淡的黑暗原力在那战士左侧飘动，轨迹莫测。如果千夜对自己的判断有丝毫怀疑，稍稍疏忽，那缕漂移的原力就会成为他脱逃的机会。

    “没用的。”千夜手上忽然加了把劲，一道无法抗拒的大力压下，顿时令那战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在重压承身的瞬间，他终于露了底细，迸发出极大力量反抗。然而这人终究只是伯爵嘉德伯爵位阶，哪里抗得住千夜一拍，还是被砸到了地上。

    他脸现挣扎，旋即苦笑，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动手吧。能死在血族名门荣耀侯爵手下，我也没有玷污部落的荣誉。”

    “你能这样想，很好。”千夜点头，抬起右手，就准备一掌拍落，结束他的性命。

    这种嘉德伯爵级别的狙击手，实在太过危险，普通实力侯爵如果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暗中狙杀，留他不得。

    “等等！”狙击手眼中终于露出真正的恐惧。

    千夜的手悬停在他的头顶，淡道：“你有什么要说的？怎么，还打算投降不成？”

    狙击手苦笑，道：“大人，我们同为永夜贵族，您为什么会带领人族部队作战？就算是这样吧，在墉陆，我们之间为了黑暗荣誉而发起的战争，如果战败被俘，基本会让对方选择投降或是付赎金。即使在上层大陆，只要不是血亲复仇，差不多也是这个规矩。从来没有象您这样，连个说法都没有，直接动手开杀的。”

    千夜笑了笑，“我可不是你们永夜贵族。看清楚了！”

    说着，千夜指间亮起一点炽烈之极的光芒，晨曦启明照在狼人伯爵脸上，竟有了灼烧的效果。

    “黎明原力！”狙击手一脸震惊。

    第二十九章 疯狂的想法

    让狼人感受了一下之后，千夜就收了原力，这么近的距离，再多一会儿，晨曦启明能把这位狼人伯爵的双眼灼双眼瞎掉。

    狙击手还没回过神来，“您，您怎么会用黎明原力？刚刚您展示的，不是血气吗？而且是极为靠近黑暗本源的血气。”

    “我。”千夜想了想，坦然道：“一半是血族，一半是人族。”

    狙击手难以置信，他不是没见过黑暗种族和人族的混血，相对而言，在底层大陆上这类混血儿的数量比中上层大陆要多得多。但是他们要么因原力驳杂难以修炼到高阶，要么在实力提升的过程中，一方血统彻底吞噬掉另一方，大部分情况下，黑暗血统更为强势。

    可这又是亲眼所见的事实，震惊之后，狙击手终于道：“我明白了。不过既然您如此强大，为何会选择站在人族一方？他们即弱小，又贪婪，彼此之间还喜欢内斗。”

    千夜淡道：“这就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了。如果没有其它想说的，那就准备上路吧。”

    狙击手脸现挣扎，忽然道：“大人，我看您的部属中并不只有人族，还有一些应该是古老魔裔的后裔吧？”

    千夜有些意外，赞道：“眼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