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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节

      第八章 事了

    广场上陆陆续续汇聚起来数以千计的战士,许多战士到场后自发开始集结,组成一个个方阵。所有战士装备精良,服色整齐划一,远远看上去很有气势。放眼整个中立之地,狼王军团也算是精锐了。

    然而老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简直就要滴下水来。在他眼中,那些看着高大健壮的家伙,实际原力虚浮涣散。直白点说,就是广场上全是杂兵炮灰,一个象样点的高手都没有。

    这样一支部队,行同没有骨架支撑的烂肉,不管数量多少,哪怕平均等级高过对手,都会被有强者支撑的队伍一冲即垮。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级别的炮灰要多少就有多少,死多少也不心痛,无非就是出点装备钱而已。

    几名将军眼力也不差,转眼间发现其中猫腻,也是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

    这种炮灰,拉出去多少都是无用,反而因为需要统帅,大大增加几名将军的风险。

    千夜孤身一人,来去自如,根本不可能理会炮灰,而只会盯上他们这些战将级别的强者。在战场上,没有中下层军官支起攻防节点,休想组织防线,就连肉盾都拉不起来。别看这些将军话里话外不把狼王放在眼里,他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对上千夜连一招都撑不住。

    所以让他们带这堆炮灰去进攻听潮城,那是想都别想。

    老者对这几名将军知之甚深,都懒得对他们开口,默立良久,方伸手招过那名侍从,道:“天王手令你都看过了,那就调三千人吧。即刻进发听潮城,封锁西门。”

    侍从脸色有异,问:“封锁西门?”

    老者哼了一声,道:“怎么,就这些乌合之众,还想封堵四门不成?”

    侍从陪笑道:“小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觉得,这……这似乎没什么用处。”

    “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立刻照此办理!”老者语声中开始有了杀气。

    侍从心知若再推托,老者怕是会立下杀手,眼下远古图腾战堡中可没有能抗衡老者之人,况且在狼王计划中,也并没打算与张不周正面对抗。侍从点点头,应了下来,自去部署战士。

    等侍从走后,一名将军问:“大人,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

    老者阴森一笑,道:“有用,摆明态度。”

    “什么态度?”几名将军都有些莫名其妙。

    “狼王的态度。”

    听潮城内,当狼王军团封堵西门时,着实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千夜不为所动,依旧在城主府中闭门不出,俨然一副苦修到底的架势。

    入夜时分,期待发生点什么事的人们不得不怀着失望散去。谁都看得出来,封门的狼王军团清一色炮灰,连一个战将都没有,甚至级别高点的战士也数不出几个。

    这种战队一触即溃,毫无战略意义,他们存在惟一的价值,只不过是战阵里那几面狼王军团的旗帜。攻击他们,就相当于攻击狼王军团。

    千夜没有出手,并非意料之外,只要不傻,看到西门外那所谓三千狼王军团,谁都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他连城主府都没出,就非同寻常了。这很大可能意味着,千夜早就料定了狼王不会真的出手,甚至无需去亲眼验证一番。

    暮色中的城主府并不平静,数名穿着深色紧身衣的人没有惊动任何守卫,从某处越墙而入,熟门熟路避开固定哨位,无声无息直入后院。他们行进间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杀气外露。

    后院现在几乎大半是空荡荡的,千夜占据了西北角一个小院,若无召唤,里面不留仆役,当然也不需要守卫。除了守卫还会按原定路线巡逻,平时偌大庭院连一只鸟都不会路过。

    两名城卫军有说有笑地从走廊尽头转出,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黑影憧憧。顿时一脸惊慌,就要惊呼,对面来人却做了一个令他们眼熟的手势,然后抖出一份文书。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来不及看,但是那颗硕大的天王印,却是每个东海人都认得的。两名城卫军不由互相转头看向同僚,就在犹豫彷徨之际,几个神秘人越过他们,继续向前。

    静室内,千夜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几个神秘人接近的方向。

    就在这时,身后墙壁猛地破开,一柄无光长剑疾刺后脑!

    那几名入侵者只是幌子,用来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手早就不知何时潜伏在背后!

    这一剑,那杀手志在必得,剑锋上更是透出一抹诡异的暗蓝,显然已淬上中立之地特有的奇毒。

    眼见剑锋已经触及后脑,千夜突然身体向旁边一侧让开了剑锋,两者几乎同步发生,巧合得就像千夜不耐就坐,正在这要命关头,舒展了一下身体。

    杀手志在必得的一击骤然落空,却是临危不乱,剑锋去势未尽,另一手中就多了把蓝色匕首,刺向千夜后心。

    此刻两人几乎呈现贴身之势,静室破墙的角度显然事先算计过,瓦砾和家具正好限制了千夜的挪移路线,而杀手前后挥出一剑一匕首的攻势也在努力截断剩余反击余地。

    果然千夜让开剑锋后,就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匕首顺利刺穿了他的外袍内衣,划破了肌肤,艰难地在肌肉中前进。

    但是杀手心中惊喜尚未泛起,就遇到了阻力,匕首如陷坚岩,转眼间就无力深入,甚至连骨骼都没有碰到。

    杀手想要使力,可是手上却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他忽然眼角瞥见异物,不知道何时空中飘着数根血线,目光循去,竟是正从他自己身体中缩回,每根血线顶端都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血珠。

    他没来得及理解这异象的含义,只觉无比疲倦,只想昏昏睡去。那睡意来得极快,且汹涌得无法抵抗。杀手晃了一晃,终于一头栽倒,再也不动了。

    千夜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背处的伤口就消失不见。匕首上的剧毒,对于古老血族来说也不算什么,千夜在利刃入体的时候伤口处微有麻辣不适,此外就没有其它感觉了。

    千夜拿起匕首和长剑,稍作检视,发现这两把都是六级的武具,不禁失笑,“他们倒还真下血本。”

    杀手本身是十六级强者,精于隐匿潜伏,更擅长利用地形,组合出突袭方案,还能够瞬间爆发强大力量,以求一击必杀。不过他本身防御不怎么样,为了潜伏,更是连战甲都没穿,中了千夜一记生机掠夺,立刻死于非命。

    此人极擅隐藏,就连千夜也不知道他何时匿于院内,直到发起突袭的那一刻,方才觉察,这份刺杀的功夫,怕是杜远那种级别的强者也难逃一劫。

    刺杀之术到达如此境界,除了天赋外,还是自小就要经受严格训练,且投入大量资源,方能有成。这人本身的价值,远在那两把六级专用武器之上。

    天王府派出这个杀手来袭击千夜,可说下了血本。

    千夜掂了掂手中无光长剑,一个跨步,突然出现在对面的一堵墙边,挥剑对着白壁刺下去。长剑本就锋利,在千夜原力加持下更是无坚不摧,洞穿墙壁如穿豆腐。每一剑落下拔起,就会从墙洞中飙出一道鲜血。

    数剑之后,千夜方从容开门,来到走廊上查看。靠近静室的这一侧,倒着四具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正迅速染上一层暗蓝。那四人为剑所伤之处均在腰腹重地,但几乎在刹那间毙命却是由于无光长剑上的剧毒。

    千夜挑开他们的面巾,一一打量过去,又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摸出那张吓退了城卫军的文书,却是一张普通的东海通行函,他也不细看,双手一合碾成粉末,“总算等到你们了。”

    这几名入侵者本来作用就是吸引注意力,好掩护真正杀手行事。他们在远处好像听见静室这边有过一记闷响,可到达预定地点后一切寂静如常,仿佛之前都是幻听。在计划里,四人并非主攻,全无信号的情况下,一时迟疑,就被千夜斩杀。

    四个杀手虽是诱饵,可为了让千夜上钩,也均是战将级的强者。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想来天王府底蕴再厚,也会感到肉痛。

    千夜绕着四具尸体走了一圈,方提高声音,道:“来人!”

    两名城卫军匆匆赶来,一看到地上尸体,瞬间都是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城主大人,我们……我们是看到他们有天王府的手令,才放他们过去的。我们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杀手啊!”

    “放心,我暂时还不想杀你们。再去叫几个人来,把这些尸体拖出去,挂在城主府大门外。对了,屋里还有一个,不要漏掉了。”

    两个城卫军连声称是,然后也不叫人,直接一人扛起两具尸体,就奔外面去了。他们为了表现保命,倒是毫不惜力。

    千夜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这些城卫军不会很清楚那几名杀手的身份,但如此级数的强者,无论在哪个势力中都不是无名小卒,想必听潮城内某些上层人士能够认得出来。戮尸示众,等如又削了张不周的面皮。

    等尸体都挂到了城主府大门外,千夜就转身离开,一路远去,再不回头。他在听潮城里想做的事情都结束了,已没有多待的必要,至于接下来,这座雄城本土势力的新一轮博弈,千夜只需旁观,而不用下场。

    南青城内,宋子宁正站在桌前,凝神审视着案上厚厚的一叠图纸。这是最新的浮空战舰设计图,根据中立之地的环境做了重新设计,可说是量身订制的一款战舰。

    在此之前,中立之地的浮空战舰都是从帝国或是永夜的旧战舰改造而来,就性能来说,只是勉强可用而已。好在中立之地环境特殊,帝国和永夜舰队一旦深入,战力就会大打折扣,反不如做过针对性改造旧船的机动和火力。

    然而宋子宁面前的这堆图纸,一旦变成战舰,就会成为中立之地有史以来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定制战舰,完全可以横扫现有的舰船。

    想要制造浮空战舰自不是容易的事,最关键一步,还是因为宋子宁拿到了那超级合金的配方,并且可以在帝国本土生产许多重要的引擎部件。有了这些,战舰才有制造可能。

    宋子宁并不是战舰专家,但多年军旅经验,却让他能够看出战舰设计和实践使用上的一些问题。就如现在,他面前的图纸上密密麻麻满是手工标注,都是他认为需要改进的地方。

    好不容易看完眼前这张图纸,宋子宁舒展一下身体,又揉了揉眼睛。他走到镜前抬头看去,见镜中人眼中布满血丝,更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时侍从敲了敲门,道:“子宁大人,外面有人求见,他们自称来自帝国军部。”

    第九章 再次合作

    “帝国军部?”宋子宁若有所思,然后道:“请他们在客厅稍候,我马上就到。”

    会客厅中,方战端正坐着,旁边还有两位随员。不过宋子宁一进门,目光就停在其中一人身上,顿了一顿,招呼道:“兰大将军,怎么换这身打扮啊?”

    兰信成转头对方战笑道:“怎样,我就说瞒不过七少吧?你还不信。”

    方战却还有些不太服气,道:“他又不曾见过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来?”

    宋子宁也不卖关子,笑道:“天机术中有一法门,类似原力洞察,兰大将军并未刻意伪装,如此一来,十六级的原力修为,原力中又有片片锋锐之意,可不正是他的招牌绵中金针吗?”

    方战竖起大拇指,道:“在下服了,七少果然眼力非同凡响!平时如果将军不动原力,我等连将军的修为都看不出。”

    “一点小伎俩,不足挂齿。另外,宋某已经不再是宋阀中人,那个七少的排行不再使用,两位直接叫我子宁便好。”

    “子宁先生,兰某就不绕弯子了。兰某此来,一是想要交换千夜将军手中余下的资源。二是通报一则消息,看看子宁先生可否助一臂之力。”

    宋子宁道:“但讲无妨。”

    “兰某此次带来了一艘真正新锐的浮空战舰,就是前次与千夜将军约定之物。”

    宋子宁倒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你还真把那东西搞到了手?据我所知,这种型号的战舰帝国一共也就三艘吧?”

    “还有六艘在船厂里,所以将来不会缺。只是眼下,少一艘都有些难办。”

    宋子宁打开折扇,轻摇几下,道:“少一艘都难办,但还是拿出来一艘。看来千夜手里那点东西,有人非常想要啊!”

    “正是如此。所以帝国这次诚意十足,还请子宁先生多美言几句,促成此事。”

    “这个先放下,你刚刚说的消息,又是什么?”

    兰信成挥手让另一名随员出去,压低了声音,道:“帝国近期准备对浮陆用兵!”

    “浮陆?那里不还僵着吗?”宋子宁皱眉。当年他也曾亲身参与浮陆之战,经历了完整的从几乎占领到全面溃退的过程。

    各门阀世家在征战中表现不一,但公认的一个转折点,就是千夜叛出帝国那一夜。

    在那个悲伤的夜晚,尽管千夜身为血族铁证如山,军部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可此前有谁知道千夜是血族,在战场上,他出生入死大家都是看见了的。

    近些年帝国和永夜议会数次发起局部战争,在那大熔炉般的战场上,千夜和赵君度宋子宁等人,渐渐磨砺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人物。而在年轻一代中,千夜更被视为最有希望突破天王至境的人选之一。

    私底下,早有这样的言论在流传,那就是如果不是军部多事,也许千夜的血族身份到老都不会被揭破。那样的话,千夜是血族还是人族又有什么关系?

    在直接影响之外,栗风水揭出此事的手法也对各大门阀世家大有触动。原因只有一个,军部的手伸得太长了。

    赵阀早已在明面上表示得很清楚,千夜是享受燕云赵氏核心嫡系子弟待遇的,为此背书的,不仅仅是数次表态不计一切代价维护的赵君度,而是赵阀真正有话语权的幽国公和承恩公。千夜击杀栗风水后逃亡,赵阀拉偏架拉得如此明显,各大门阀世家非但没有异议,反而都对军部隐隐表达了不满。

    对千夜这等家族核心嫡系天才进行暗察,可说是触及到了世家的底线。若赵阀千夜能被查,那其他世家又有哪个能够幸免?况且军部的手法实在不入流,居然绑架千夜身边亲密之人,照这种做法,哪会不人人自危?千夜是血统有问题,若换了其他人呢?会被找出什么“证据”?

    军部聆讯赵君度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先不论其个人战力、发展潜力和在赵阀中的地位,就凭他是先帝仅有的两名嫡女之一高邑公主的幼子,放眼各宗室、世族和独立王公,有几人比他身份尊贵。军部都敢打他的主意了,还有不敢动的人吗?

    子嗣是宗族根本,此事一出,即使那几个暗地里与军部眉来眼去的世家,也不由得背生寒意。

    于是在军部接手赵君度所属战线的短短时间里,世家私军表现一落千丈。赵阀更是士气全无,龟缩不出。而各世家则有意无意的,切断了对军部直属军团的支持和救援,打起了各扫门前雪的主意。

    帝国本就势弱,哪经得住各自为战,战局立刻崩溃,一直被打到赵阀核心防线处,才被匆匆回来收拾残局的赵君度率军死死顶住。

    而地面战不利,空战局势更是危急。各世家遇到的攻势稍强就将私军战舰纷纷后撤,最后只能由帝室的禁卫舰队顶在前面。私军可以退,禁军却不能退。

    连续数场恶战下来,几乎得不到什么配合的禁卫舰队损失惨重。虽然永夜一方的战损更大,但是黑暗种族的舰队源源不绝,而帝国禁卫舰队却是孤立无援。在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战舰后,禁卫舰队终于支撑不住,退守到不坠之城上空,将整个浮陆的空域拱手相让。

    外空的惨败,令整个帝室都为之震怒,皇帝更是大发雷霆。

    可震怒归震怒,帝室对这一局面也是无可奈何。军部越线在先,但一开始那些小动作的由头,却是暗合削藩大计,何况千夜罪证确凿。另一方面,帝室没有对世家私军的直接指挥权,各家自保,又不是第一回了,消极避战,削弱帝室禁军,也是各家表达不满的传统手段。

    以往到了一定程度,会有坐镇的天王或元帅级人物出面收拾大局,只是这次导火索起于赵阀双子星,怕是元帅都压不住阵脚。然而指极王和青阳王保持沉默,林熙棠又被传伤势反复发作,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北府还在帝都。其余元帅没有林熙棠的手腕,谁都不想自讨没趣。

    说来说去,这就变成了一本糊涂烂帐。最终皇帝怒火无处发泄,只有将禁卫舰队的指挥官撤职了事。但帝国擅打空战的就那么几个人,指挥禁卫舰队的理国公已是两大阵营公认最好的指挥之一,无论换了谁,都不会比理国公打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