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战将，军团副统领，就是这点出息？”

    “身不由已，身不由已。”田进似乎只剩下这句能说的话。

    啪啪两声，千夜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将他抛在地上，喝道：“要不是你刚刚一剑没刺我要害，我早就斩了你！”

    千夜再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人们有的愤怒，有的惊愕，诸般神情，就是没有一个人准备站出来，个个都打着明哲保身的主意。千夜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只觉此事做得毫无意义，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狼人子爵目光闪动，但没有叫住千夜，也未派人跟踪。此时米尔也爬了起来，一向嚣张凶悍的他此刻却是反常的安静，同样没有阻拦千夜。刚刚千夜说‘你觉得我不敢杀你？’的时候，可是有着真真实实的杀意。

    米尔明白，若是他再挑衅，那千夜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到时候千夜一逃，若大的中立之地，又到哪找他去？就算蛛帝最后抓到千夜，可自己也死了，怎么划得来？

    片刻之后，千夜回到旅店。夜瞳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即问：“怎么了？”

    千夜一声叹息，说：“刚才冲动了一下，我们可能又得换地方了。”

    听千夜说罢事情经过，夜瞳微微一笑，说：“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南青城里可没有神将，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打不过，逃总是逃得掉的。如果他们真不识相，那大不了把黑森林的事情再重演一遍。你惟一的不是，就是对那个田进下手轻了，至少也要斩他一条腿才是。蛛帝和狼王不好惹，他不敢得罪，难道我们就好惹了？你这次心慈手软，下次就是无数麻烦。”

    千夜苦笑，“怎么说也是同族，也算有苦衷，下不了手。”

    夜瞳点头，道：“反正是小事，不重要。那我们慢慢收拾东西吧，我倒是觉得不用急，太急了的话，倒显得我们怕了似的。”

    千夜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他本想快些收拾，及早离开南青城，免得被人合围。如果不动用原初之枪，千夜自觉对上十五级有胜算，对十六级就要拼命了。南青城主可是十七级，手下应该也有十六级的强者。就算南青城主不亲自出手，只把头号手下派出来，千夜应付起来就吃力了。

    不过夜瞳坚持，千夜也就顺她的心意。只是千夜有些奇怪，近来夜瞳的性情有些变化，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决断，不再如以往那样，事事都听千夜的。

    看到千夜有些勉强，夜瞳停下了手上的活，道：“千夜，这里是中立之地，你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是要靠打出来的。以我的想法，根本就不要走，我们就在这里住着。只要南青城主不出手，那谁敢来，我们就灭了谁。就算南青城主亲自出手，我们先逃掉就是，以后日夜袭扰，看他如何应对。”

    “我只是不希望你冒险。”千夜叹道。

    “即使在门罗，我的保护期已过，也应该独挡一面了。”

    千夜略一思索，已有了决断：“那好，我们就住着吧。”

    南青城的城主府修葺得美伦美焕，占了整整四个街区，比临港城苏定乾的居住不知气派了多少。城主府后花园内，此刻气候温和，暖风习习，甚至没有狂暴的虚空原力，与外界天气截然不同。整座后花园居然都布置了改变气候的原力阵列，可说极为奢侈，比之帝国的世家大族也不差了。

    后花园凉亭内，一个发福的中年人躺在躺椅内，双眼微眯，似睡似醒。两旁各有一个美貌侍女在轻轻打着扇子，另外两名侍女则是候着，等待吩咐。旁边几桌上摆满了新鲜瓜果，赫然有不少帝国和永夜的特产。

    这些水果不远万里的运到中立之地，还保持着新鲜，早已价比黄金。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人匆匆走来，在凉亭外站定。凉亭旁摆着张藤椅，里面坐着个干瘦老人，正自打盹。他眼睛微张，看了年轻人一眼，就又闭上睡去。

    这时躺椅中的中年人睁开眼睛，明显睡意未散，大大打了个呵欠，才说：“有什么大事，非得打扰我午睡？这么大个城市，我打理起来容易吗？连睡个觉都不成。”

    年轻人唯唯称是，可就是不走。

    这中年人即是南青城主纪瑞，他扭了扭发福的身体，打起点精神，道：“十二，说吧，有什么事？”

    这年轻人是他的儿子，排在第十二位。不过两人关系不似父子，倒象是上级下属。

    年轻人一脸恭敬，没有丝毫不满。他知道自己这位父亲有三十多个姬妾，六十多个子女，儿子就有三十五个，还有三个仍在娘胎里。自己若不努力，时刻有可能被别人取代了位置。

    他简明扼要地说了千夜与蛛魔米尔的冲突经过，就静候吩咐。

    纪瑞听完，脸色阴沉，重重哼了一声，喝道：“得罪了蛛帝特使，这是何等大事？这种事还用得着来问我怎么办，还不直接把人拿下，送给特使赔罪？真是废物！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现在逃往何处去了？”

    年轻人低声道：“他没有逃，就住在城内四方旅店内。”

    “没有逃，哼，胆子倒不小，正好拿下！等等，没有逃？！”纪瑞坐了起来，满身肥肉一阵颤动。

    第八十九章 觉醒

    “闯下如此大祸，是个人都知道本城主定会追究，他怎么不逃？”纪瑞皱眉问道。

    年轻人没有作声，心中却道：“这还不明白，有恃无恐啊！”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擅自去缉拿千夜，而是要来请示纪瑞。

    纪瑞乃是老奸巨滑之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皱眉问道：“那人是什么实力？”

    “表现出来的有十二级原力修为，然而实际战力远远超出，击败米尔和田进都只用了一招。”

    纪瑞倒吸一口冷气，“田进也是一招败了？”

    “他之前被米尔偷袭，受了点伤。不过只是轻伤。”

    纪瑞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方道：“叫你关叔叔去四方旅店看看，记着态度要好些。另外，带些礼物备用。”

    “父亲，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人家不走，摆明了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老人家堂堂十七级的大高手都吓不走人家，你们又有何用？一群废物！”

    年轻人连连称是，知道纪瑞心情不好，哪敢多呆，匆匆忙忙的就退出了后花园。

    旅店小院中，千夜和夜瞳刚刚吃过饭，就响起敲门声。

    千夜打开院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威武的中年大汉，身后还站着个年轻人。这威武大汉没有掩饰修为，七处原力漩涡清晰可辨。而那个年轻人亦是修为不弱，年纪轻轻也已凝聚了原力漩涡。

    威武大汉拱手道：“在下关中流，蒙城主不弃，现任南青城城卫军统领一职。这位是城主十二公子，纪士诚。”

    十二公子？听闻南青城主年纪也不如何大，这个年轻人都是十二公子了，可还真够能生的。千夜心中腹诽，脸上却露出微笑，道：“难得贵客登门，请进。”

    院中酒菜还没有收拾干净，关中流见了哈哈一笑，道：“先生倒是好兴致。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赵夜，不过是居无定所的闲散武人而已。”

    “赵夜？可是在临港城内立下赫赫战功的赵先生？”关中流神态明显郑重了许多。

    “这个正是在下。”千夜也颇为惊讶关中流的消息灵通。

    关中流道：“赵先生战绩惊人，苏城主麾下也有不少我们的好朋友，是以得知消息早了些。”

    千夜笑道：“该不会一会月光白魔鬼那边的杀手就会出现吧？”

    关中流忙道：“自然不会。我们南青城地位中立，不会倒向那边。另外赵先生受雇作战，在中立之地乃是司空见惯，无须担心。”

    千夜只是笑笑。这事说起来是惯例，但是月光白魔鬼在自己手上损失惨重，要说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不是神将亲自出手，千夜却也不惧。再怎么不济，他都还有逃生之力。

    此时来人收拾了酒菜，送上清茶点心，关中流就势坐下，和千夜闲聊起来。话里话外，他有意无意地探听千夜来历目的，千夜对于出身来历只字不漏，但却说了有意食梦虫，以及类似物品。

    苏定乾将手上的食梦虫全都给了千夜，这亦是公开的消息。所以关中流探问道：“听说苏城主给了先生至少三只食梦虫，现在先生还要，却不知有何用途？说不定在下可以帮点小忙。”

    千夜坦然道：“不瞒关统领，这食梦虫效力奇特，对于我所修行的一门秘法有极大好处。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的搜寻。”

    关中流点了点头，道：“我们南青城虽然城小民寡，不过纪城主手还是有几只食梦虫的。”

    千夜神色一动，说：“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使纪城主出让？”

    “正常途径自是和先生在临港城时一样，为城主效力，立下军功。另一途径则是付出足够代价购买。一只食梦虫十五万金币，或是拿出同等价值的宝物资源购买，也是可以的。”

    这个价格着实把千夜吓了一跳。按照正常市价，食梦虫也就几万金币左右，南青城主一口气把价格抬了三倍，着实够黑。不过食梦虫向来有价无市，喊什么价都是愿者上钩。

    千夜沉吟道：“关统领，这个价格未免太高了。”

    关中流哈哈一笑，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是城主的决定，关某也不好更改。其实以我看，立下军功这条道路最快。赵先生不是从苏城主手中赚到过三只食梦虫吗，我们纪城主怎么说都比苏城主大方多了。”

    千夜点了点头，道：“且容我好好想想。”

    关中流也不勉强，道：“此事确实需要慎重，那关某先告辞了。”

    关中流起身，正欲离开，忽然全身一震，望向夜瞳，眼中露出骇然，刚刚与千夜聊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夜瞳。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

    “关统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千夜问。

    “不不，没什么。赵先生好好休息，关某就不打扰了。”说罢，关中流立刻就走，毫不多作停留，并且扯了十二公子一起走。由始至终，这位十二公子就没得到说话的机会。

    千夜不明白关中流何以如同见了鬼一样，但也未挽留。

    片刻之后，关中流就回到城主府，站到了纪瑞面前。纪瑞正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已经没了午睡的心思。见关中流到来，他连忙问道：“怎样？”

    关中流脸色依然有些苍白，道：“那人是赵夜，我怀疑，和他同行的那个女子，很可能是神将！”

    “神将！”纪瑞大惊，随后满是庆幸，“还好我们礼数足够！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确定？”

    关中流随即把刚刚的遭遇说了，纪瑞脸色变幻，道：“能够完全瞒过你的感知，就是我也作不到。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是神将。可是在这东海之地，哪来的女神将？”

    “月光白魔鬼不就有一位吗？”

    纪瑞顿时脸色难看，“那位到我这南青城来干什么？这，这……”

    还是关中流镇定些，说：“不若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再说。”

    “也是，我这南青城不过交通便利了些，想来也没什么能让神将看上的东西。”

    “不过那赵夜说了，想要食梦虫。”

    纪瑞思忖片刻，道：“这却不能直接给他，若他来要，至多打点折扣。如果给的容易，却显不出人情来。”

    此刻在旅店小院内，关中流一走，立刻安静下来。夜瞳又露出倦意，回房休息。千夜跟了进去，坐在床边，伸手揽过她的腰，轻声道：“已经许久没有亲热过了。”

    夜瞳似笑非笑地看了千夜一眼，妩媚自生，道：“也好，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就奖励你一次。”

    千夜一喜，就欲扑上去。可是没想到夜瞳忽然抬腿，一只白生生的小脚蹬在千夜胸口，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床下去。千夜措不及防，夜瞳这一脚出力又是极致精妙，顿时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千夜爬了起来，不见戏闹，却是满脸凝重，沉声喝道：“你是谁？”

    夜瞳斜靠在床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天生妩媚，似笑非笑地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个不重要，你究竟是谁？夜瞳呢？”

    夜瞳起身，穿上鞋袜，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说：“夜瞳就是我，我就是夜瞳。或者应该说，我才是真正的夜瞳，你明白了吗？”

    灵魂分裂还是双重人格？千夜心中想着，却不知答案。

    此刻夜瞳已经整理好衣服，眼中戏谑之色淡去，代之以有着亘古高远气息的冰冷淡漠，说：“你既然看出来了，那我就不和你继续演戏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千夜心中一震，拦在门口，喝道：“站住！你究竟是谁，想要把夜瞳带到哪里去？”

    夜瞳向千夜望了一眼，唇角露出冷笑，道：“弱成这个样子，也想拦我？”

    被夜瞳一望，千夜忽然全身冰冷，每根血管中流着的仿佛都是冰流，而不再是燃金之血。短短一瞬，千夜全身上下就覆盖了一层冰霜，房内温度也急剧降低。

    千夜全身都被冰封，只有血核和三处半晶化的原力漩涡还有着活力。可是眼见夜瞳要走，千夜猛一咬牙，拼全力催动血核，三处原力漩涡也全力运转，晨曦启明的原力喷薄而出，与暗金血气融到了一起。

    晨曦启明和暗金血气几乎位于黎明与永夜的最顶端，这样没有任何牵制地融在一起，并不是威力倍增，而是极为猛烈的爆炸！

    刹那之间，千夜体内发生无数大大小小的爆炸，将他古老血族的身体炸得处处是伤，瞬间就沦入重伤状态。不过这一轮猛烈爆炸，却也将那恐怖的冰封之力炸得粉碎，让千夜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千夜横跨一步，又拦在夜瞳身前。

    夜瞳淡漠之极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波动，说：“你对自己倒是够狠。不过你把自己炸成重伤，就算恢复了行动能力，又能干什么？拦得住我吗？愚蠢。”

    说罢，夜瞳伸出手指，在千夜胸口轻轻一点。力量不大，却不是现在的千夜所能抗衡，他扑通一声，又摔倒在地。这么一震，千夜勉强压住的大小伤口全部爆发，鲜血喷溅，顿时在地板上印出一个血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