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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丁宁不再看安抱石,开始登车,道:“净琉璃自然会击败你,根本不需要我。”

    安抱石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东胡边关再见。”

    南宫采菽笑了起来。

    她也随后开始上车,然后同时认真的对安抱石说道:“不要老将东胡边关挂在嘴边,你应该明白,现在这还算是兵马司的机密。”

    安抱石不在意这种挑衅。

    他微微的一笑,转身离开。

    三辆马车开始移动,开始驶离长陵。

    第二十九章 军师

    大秦王朝元武十二年夏末,大秦王朝和乌氏国在边境发生了冲突。

    冲突的起因只是一个饮马桶。

    只是为了这个饮马桶,死了一名大秦王朝的军人。

    在当夜,大秦王朝的边军就要求乌氏国交出那名杀死大秦军人的乌氏国武士。

    然而乌氏国这方强调那名大秦军人已经越境。

    然而大秦边军方面认为那的确是秦军的饮马桶,那名军人只是正当的要求没有获得回应。

    所以在提出的要求被拒绝之后,大秦边军便采取了很决烈的手段。

    一支边军很果断的对那名乌氏国武士所在的驻地发动了进攻。

    这样的冲突在接下来的数天之内越演越烈,随着大秦王朝的不断增军,很快变成了一场战争。

    然而后世只要有心计算一下时间的人,便会轻易发现在那名军人为了饮马桶而死的同一天,大秦的很多军队便已经开始越过阴山,往乌氏国边境调动。

    很多长陵的修行者,也在那一夜便出发,赶往那片对于秦人而言已经是荒原苦寒的地方。

    而且在后世研究战事的人看来,大秦王朝绝对是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时机。

    和乌氏国最为接近的有月氏和西羌,月氏早已经成为大秦王朝的属国,在战争爆发之后,月氏国的军队直接就加入了对乌氏国的征战。

    西羌本身便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数名王子合力将老王杀死,但又被他们的母亲率领老王的旧部一一征讨,现在那名强势的母后成为了西羌真正的首领,但是根本不可能还有余力拨得出兵来支援乌氏。

    ……

    大秦王朝元武十二年的这个夏末,丁宁是很多批赶往阴山之后的长陵修行者的其中之一。

    从未参加过征战的修行者,无论任何修行境界,都是属于新征入伍,都有兵马司的征兵官押送。

    大秦的军令极为严苛,误期便轻则连征兵官一齐剥夺军功,废为劳役,重则误了战机,便是直接处死。

    所以运送新兵的军队不只是护送,还是像押送犯人一般,怀着必须要将之送达的使命。

    因为是战时,从长陵出发的征兵官本身便是要调派到边境的将领,丁宁所在的这支军队属于驻扎在长陵外一百三十里的宿卫军的其中一部。

    这支军队人数为两千人,却携带了大量的铁器和铜器,属于边军正常日常使用和开荒垦田所用的器具。

    和之前的很多朝代一样,对于能够制造出术器和一些强大兵刃的金属器具,大秦王朝也管控得极为严苛,绝大多数工坊亦都聚集于长陵。

    一到战时,一应东西便随着军队如流水般外流,虽然途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只是这却也造就了一个好处————政令必达,而且大秦王朝军队的反应极为迅速。

    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名叫郭锋,是关中人士,而且和南宫采菽的父亲也是旧识,对丁宁也是极为敬重。

    当在长陵外将丁宁等一批人接着,队伍开始正式出发,他便第一时间直接邀请丁宁和南宫采菽到了自己所在的战车上。

    “长陵很多人都听说过您的许多事情。”

    这名将领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微微的佝偻,头顶也已经秃了些,但是他的浑身依旧散发着那种经过无数征战的军人才有的铁血意味,他很尊敬的对着丁宁微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也谦卑到了极点,“尤其我听说了您如何拒绝骊陵君,如何帮助那名叫王太虚的江湖人物成为长陵地下龙头的事情,所以我知道您的强大不只在于修为,不只在于您越境而战的实力,还在于高瞻远瞩的能力和计谋。”

    丁宁并不是个很会谦虚的人,而且更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所以他听着这名将领的话语,只是很认真的躬身回了一礼,道:“我受伤太重,战斗恐怕是出不了太多的力,沿途有什么可以帮得上郭将军的,将军便自可开口。”

    郭锋很满意于他的这种态度,也更加欣赏丁宁这个人,于是他笑了起来,道:“您应该可以做一下我的军师……当然只是沿途顺便帮忙。”

    顿了顿之后,他却是马上收敛了笑容,缓声道:“路途太远,您的名气又太大,沿途恐怕不太会平静。”

    丁宁看了这名看上去相貌很普通的将军一眼,道:“将军也是聪明人。”

    “这次我大秦征讨乌氏,你怎么看?”郭锋也没有谦虚和多余的话语,看着丁宁问道。

    “关键在于和乌氏隔着阴山的大楚王朝的态度。无论是西羌还是东胡,最终都改变不了乌氏的命运。”丁宁微嘲的笑了笑,道:“动静这么大,连你们宿卫军都调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修行者送出了长陵,不打下乌氏,如何会甘心?”

    郭锋点了点头,道:“我赞同你的观点。”

    丁宁看着他,接着说道:“东胡自然会出兵,东胡不只是和乌氏唇亡齿寒,东胡的大多数铁器和骨器都出自乌氏,要是乌氏尽归了我大秦,只需不通边境贸易,东胡再过十年,军队便恐怕连武器都不够。但无论是东胡出兵还是楚过阴山,路途都很远,所以乌氏一定不会很快和我大秦决战,一定会拖时间。我大秦之所以要在阴山后设立边城,便是因为东胡以前便被称为荒漠蛮子,他们最擅长铁骑奔袭。要追击,我们秦军是很难追得上的。阴山之后,再过月余恐怕就会落雪,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拖到落雪之后。”

    郭锋目光剧烈的闪动着,这里面的有些东西他想过,有些却是不如丁宁想得透彻。最为关键的是,他觉得丁宁说得都是极有道理。

    “不过想必皇后也是已经考虑到了此点,所以任何一支军队带着的东西都会这么多。”

    丁宁缓缓转身,看着押运的那些车辆,道:“所以她也不会急躁,也会很稳妥的任凭对方拖到下雪之后再决战。这样的选择伤亡会少很多,但是时间长了,会比较难熬。而且对于小股军队而言,变数太多。”

    郭锋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丁宁,“我们最终都会去东胡方面,那里我们都应该属于小股军队。”

    丁宁笑了起来,道:“到达东胡之后是如此,到达东胡之前的途中,恐怕和将军所想的一样,我们也就像是诱饵。”

    郭锋对这句话似乎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脸色沉冷了一些。

    “将军说过,我名气太大,修行速度又太快,对于其余三朝而言,便是很大的威胁。”

    丁宁淡淡地说道:“将军这支军队中厉害的修行者又不够多,所以对于想要刺杀我的人而言,便又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既然您看得都比我明白,便说明您有足够的能力提醒我要及时作出什么应变。”

    郭锋看向前方的道路,缓缓地说道,“我的职责,不只是将你们按时运送到地,还有尽可能的让跟着我出征的这些儿郎都能回到家乡。”

    第三十章 仙符宗的钟声

    消息的传递永远需要时间。

    即便是在长陵,无人敢拦截皇宫里飞出的黑色信鸽或者黑鹰,但是密笺的书写,传递,经手的环节多了,都需要消耗更多的时间。

    就如皇后料到了大浮水牢之变,却最终还是败在九死蚕手中,便是因为些许的时间差。

    让她发疯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尝到了身边人的背叛。

    长陵发生的一些大事传到外朝,更是要相差很多时日。

    当角楼上落下的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收割了长陵很多修行者的生命,又将一批批的修行者送往乌氏边境时,遥远的大燕王朝的国都里,才刚刚得知很多天之前发生在长陵的事情。

    仙符宗的一间讲堂里,张仪盘坐在最后的一张草席上。

    他已经习惯了坐在这个最差的位置,因为反正仙符宗的教习讲述的大多数符道真解他都听不懂。

    一处跟不上,便是处处跟不上。

    他也习惯了周围同窗鄙夷的目光。

    这鄙夷的目光不仅因为他糟糕的进境,还因为他来自秦地。

    当大秦王朝灭韩、赵、魏开始,天下其余各朝就已经对秦怀有深深的敌意,尤其是在鹿山会盟之后,大秦王朝几乎已经是其余三朝公认的敌人。

    对大燕王朝的年轻人而言,哪怕这人是在秦地呆不下去而到燕,秦人终究是秦人,那么在将来依旧有可能成为敌人。

    只是今日里,张仪发觉周围的同窗看自己的目光和平时相比更加不同,就连这节符道课的教习看他的目光都和平时有很大不同。

    本身便跟不上,再加上不明其意的惴惴不安,这堂课张仪便更加听得糊涂。

    以至于在这堂课结束时,这名教习提问了张仪一个对于其他同窗而言很简单的问题,然而张仪却依旧无法回答。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张仪为何能够入门。

    这名教习也是不理解的人其中之一。

    他看着羞愧无言的张仪,摇了摇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道:“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那你知不知道你师弟丁宁在长陵做成了什么事情?”

    张仪愣了一愣,但是他却不再羞愧的低垂着头,而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这名教习,急切道:“我师弟丁宁他?”

    “他修为已过五境,是有史以来修行界的历史里,修为最快踏入五境的修行者。”

    这名仙符宗教习看着张仪,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他在踏入五境之后,便马上挑战接近六境巅峰的皇后身边的那名宫女……那名宫女你在参加岷山剑会的时候想必也见过,然后他成功了。在公平的决斗里,杀死了那名宫女。”

    这间讲堂里其余学生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看着张仪的目光包含更多的情绪,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语,张仪却是通体巨震,连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老师……这……”他惊喜到难以复加的地步,一时连完整的话都根本说不出来。

    “天命汇于长陵,天下公认这些年来最为顶尖的修行才俊都出自长陵,但是同为出身白羊洞的年轻才俊,为何偏偏相差那么大,一个是令人难以企及,一个却是……”

    这名教习说了两句,却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怒意,挥了挥袖,便直接离开了这间讲堂。

    这名教习是将最后一句恶言硬生生的忍住了,然而这句话出不出口还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安慰张仪。

    绝大多数人看着张仪的目光里反而多了几分憎恶。

    因为此时的张仪似乎没有任何的羞愧,反而只是惊喜和欣慰。

    再优秀那也是别人的事情,就算是师弟又如何?

    或者这人天生便是太过懦弱,根本就不会成才。

    一名丽容少女站了起来,憎恶的看了张仪一眼,便准备离开这个讲堂。

    这名少女不是这个讲堂里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也不是修为境界最高,领悟力最强的学生,但是她的身份却是最尊贵的。

    因为她是慕容小意,她的亲小姑,便是现在大燕王朝的皇后。

    在皇后氏族那些皇亲国戚里,她最得大燕皇后的疼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的身份和大燕王朝的公主其实也没有任何的差别。

    更何况大燕皇后只生了三个皇儿,正巧连一个亲出的公主都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所以平日里一般教习离开之后,便是她第二个离开,接着才是其余人。

    她的爱憎,便也往往能够影响这一批学生中其余很多人的爱憎。

    当她起身动步,不再看张仪,其余很多学生便也纷纷站了起来,不再看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