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节
这是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快速进化过程。
这些深红色长虫就像是一些在吞食灵药修炼的修行者一样,体内在积蓄起特殊的天地元气力量。
黑色异鼠群变成银色小兽的食物,然后银色小兽变成这种深红色长虫的食物,深红色长虫开始变成拥有某种冰霜力量的异兽。
这样的过程,以惊人的速度在谢长胜的面前出现,而双手越来越寒冷的谢长胜发觉自己变成了最开始的诱饵,他身上的鲜血气息,变成了引动这个过程的最开始的诱饵。
“这些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
在谢长胜无法看见的崖上,净琉璃身后的青袍男子的眼睛里都开始闪耀震惊的神色,他都开始震惊于经营了这片养殖场十余年的青曜吟的手段。
世间存在着许多能够和修行者一样控制天地元气的异兽,低如荒漠中的火焰玄龟,寒漠中的冰霜翼蛇,高如寒潭中的寒蛟,海外深海中的魔章,然而这些就像普通兽类中的修行者的异兽,却是经过无数代的自然演化,且其中大多都是因为身处极端的环境,适应外界的过程中,才拥有利用一些天地元气的本能。
这样极短的时间里,令原本无法利用天地元气的兽类开始变成可以利用天地元气的异兽,就像是硬生生的将一批批根本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修行者。
这岂是人力可为?
然而却偏偏在他的眼前发生。
“青师叔名命为玄霜虫,喷吐出的玄霜气息可以变成一道道冰刺,就像修行者刺出的一道道冰剑。”
净琉璃转头看了青袍男子一眼,缓缓地说道:“最为关键的是,这些玄霜虫的体内,会生成一些玄霜丹珠,可以用来炼制丹药。”
青袍男子无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谢长胜的身前移开,落向丁宁的身前。
丁宁此时也行走在另外一条类似的溪流之中。
丁宁身前的远处,也开始出现一股黑色的潮水。
那股黑色的潮水也是由数量惊人的黑色硕鼠形成。
他也要面对同样的演变过程,只是他经历这个过程的时间,要比谢长胜晚上一些时间。
“他应该发现了不对。”
青袍男子看到一直在行进的丁宁此时已经停了下来,且丁宁的目光似乎投向了黑潮的方向,但是丁宁却并未离开溪流。
所以这让他有些不解。
“他是很有信心面对这样的异常状况?他在剑谷没有挑选任何一柄剑。”他看着等待着的丁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用的是什么剑?”
净琉璃眉头微挑,声音有些异样道:“是末花剑。”
青袍男子身体一震,他的面上全是愕然的表情,“末花剑?”
“太过残缺,所以连你都没有看出来。”净琉璃缓声说道。
青袍男子不再言语,他的眼睛里却是涌出些异样的光亮。
丁宁静静的站立在溪水之中。
在他的感知里,平静的溪流之中已经出现了无数缕的乱流。
他等待着黑色的潮水临近。
当水面开始震荡,黑色的阴影开始带出一股股水花时,他握住剑柄的手开始涌出真元。
短短的残剑剑身上骤然发亮,盛开无数细白的花朵。
残剑剑身顺着无数条细直的裂纹散开,延展伸长。
他前方的水流里,就像有一蓬长发飘洒了开来。
涌在最前方的黑色硕鼠就像撞到了一面墙,一面死亡的墙。
它们的身体被一根根的剑丝洞穿,而这些剑丝余势不止,继续往后刺出,接着刺穿后方的黑色硕鼠的身体。
第八十九章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团团血浪不断在清澈的溪水中泛开,迅速的将溪流染成刺目的鲜红,后方的黑色硕鼠并未感到恐惧,继续往前,然后接着被剑丝刺穿。
一根根剑丝上盛开着洁白的细花,在血水中荡漾,如地狱里盛开的花朵。
血水渐渐蔓延到丁宁的身周,然而他的面容却依旧平静到极点,他只是极其稳定的输出真元,让剑丝密布于身前溪流中每一寸空间。
这些黑色硕鼠都是异类,动作比绝大多数三境之下的修行者都要快,但是它们却没有任何一只能够穿过这些密集的剑丝,随着它们接连被剑丝洞穿,鲜红色的溪水之中好像多出了无数串黑色的冰糖葫芦。
“果然如此。”
净琉璃身后的青袍男子此时的面容已经变得极为严肃,他有些感慨的轻声说道:“末花剑的延展性果然天下第一。”
“不只是延展性天下第一,连承受真元的能力都是天下第一。”
微微顿了顿之后,他又像纠正自己说法一样,摇了摇头,说道:“似乎真元再强,这柄剑的剑胎都能承受得住……真元越强,这些剑丝就可以伸展得越长,威力越为惊人。”
“我曾听人说过,师叔你曾经很想挑战当时巴山剑场的一些强者,包括这柄末花剑的主人……此刻观剑,你觉得你胜得了这末花剑的主人么?”净琉璃转过头来,看着这名独自感慨的青袍男子,用一种诚恳请教的语气,认真问道。
“那只是年少无知时的妄语而已。”青袍男子自嘲般的笑笑,认真道:“即便是现在的我,面对当年的此剑主人,依旧没有战胜的可能,因为我的剑残便不堪战,而这剑残却依旧能再战。”
净琉璃眉头微挑,却是替这名青袍男子有些不服气道:“再强还不是被人折了剑?”
“剑虽折,但剑身本可随真元灌输而延展,折和不折本无区别,且剑身被强大真元震出无数细小裂缝……剑裂成丝,在对敌上反而是有了更多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柄剑反而赋予了新生。”青袍男子看着凝立在血色溪水中的丁宁,不由得轻声赞叹道:“或者说,这酒铺少年赋予了这柄剑新生。”
净琉璃是真正的天才,天下难有能够与其比肩者,很多长陵所谓的天才,在她的眼睛里却是蠢笨不堪,所以她自然非常骄傲,连昔日巴山剑场的许多人,甚至是这末花剑的主人她都并不服气,然而此刻她听着青袍男子的这句话,却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是沉默不语。
盛开着白色细花的细丝收割这些黑色硕鼠生命的速度甚至比燃烧的金色云霞还要快,然而这种冷酷无声的收割,却并不像火焰的热度和光亮让这些异鼠直觉恐惧,后继的黑色硕鼠还在前赴后继的朝着丁宁身前涌来,似乎除非它们全部被剑丝杀死,这样的黑色潮水才会停止。
然而丁宁并不想无休止的消耗宝贵的真元。
他手中原本平缓涌出的真元突然中断了一瞬。
随着他真元输出的中断,游荡前刺的剑丝开始收缩,并拢。
无数散开的剑丝重新聚拢,变成一柄剑。
被这些剑丝串在一起的鼠尸被剑丝切割的同时互相挤压,几乎在一刹那的时间,爆开成无数残破的不规则碎块。
丁宁前方原本已经被血水涌的有些粘稠的溪流,就像变成了一个煮沸的粥锅。
后方所有的黑色硕鼠骤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变慢了,变慢的原因在于它们好像钻进了一个粘稠至极的粥锅里,然后在下一瞬间,它们看到漂浮在眼前,挤压在它们身上的,都是同类的血肉碎块。
它们终于感觉到本能的恐惧。
它们开始疯狂的后退,形成倒退的黑潮。
丁宁平静的抬头,望向黑潮的后方。
和谢长胜所遭遇的过程一样,黑潮的后方出现了一片银潮,然后激起一片紊乱的血浪。
无数银色蜥蜴状的小兽以惊人的速度掠食这些异鼠,然后其中很大一部分爬上两侧的溪岸,开始蜕皮,四肢开始枯萎,似乎要转化成另外一种形态,然而两岸的荆棘丛里钻出许多红色沙虫,开始吞噬这些银色小兽,身体里开始化生冰寒的元气力量。
这是非自然的转变,难以想象的画面,但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丁宁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平静的看着。
他甚至没有走上溪岸一步,任凭污秽腥臭到了极点的溪水冲刷在身上,直到溪水重新变得清澈,再将他冲洗干净。
“他为什么还不走?”
净琉璃身后的青袍男子再次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谢长胜早已乘着红色沙虫异变的时候逃离,若是换了他自己,要么和谢长胜一样抓紧时间离开,要么乘着这些红色沙虫异变还未完成时大开杀戒,尽可能击杀这些红色沙虫。因为若是说这些黑色异鼠相当于世间普通武者的话,那这些异变完成之后的红色沙虫便已相当于世间的修行者,两者已经有本质的差别。
在他看来,即便丁宁有信心能够杀死所有这些完成异变之后的玄霜虫,丁宁也必定付出惨重的代价。
净琉璃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丁宁此刻在做什么。
这是在岷山剑宗,尤其她便是谢长胜口中那名变态的布局者,这些都是她布置的环节,然而丁宁却一次次让她想不明白,她在看着别的参加剑会的年轻才俊之时,心中都是用蠢笨和尚且可造来评定,她都是站在考官的位置,用挑选的目光来看这些人,然而丁宁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他就像一个谜团,甚至在很多方面,净琉璃都甚至觉得自己并不如丁宁。
虽然丁宁的修为在她看来依旧低微,然而却已经给她带来了一种难言的压力。
在此之前,这种压力只有灵虚剑门的安抱石才能给予。
“不管他要做什么……以他的表现,已经足有拥有进入我岷山剑宗修行的资格。”净琉璃沉默了片刻,说道。
青袍男子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净琉璃缓缓抬头,冷肃道:“但是他依旧必须遵循剑会的规则,必须能在剑会中胜出。”
青袍男子看着她的侧脸微微一笑。
规矩就是规矩,尤其这是面对整个大秦王朝的剑会,自然不可能单对某个人开方便之门,但净琉璃的这句话,却是再次表达了她的期许,她希望丁宁能够胜出。
而作为负责在她修行途中给她一些指导的师长,他自然也希望丁宁这样能带给她一些真正压力的人进入岷山剑宗修行。
……
所有的银色小兽都饱食进入了沉睡蜕皮的状态,溪岸两侧一片银色,然后在红色沙虫的吞食下慢慢变得稀少。
这些红色沙虫体内的玄霜气息越来越浓烈,一开始只是嘴角边有玄霜气息喷吐出来,形成挂在嘴边的冰砂,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寒气形成的冰砂却渐渐覆盖了全身。
原本外观普通的红色沙虫就像披上了一层玄冰铠甲,且因为这些冰砂形状并不规则,凹凸嶙峋,这些红色沙虫的外观就陡然变得狰狞凶恶起来。
当身前的银色小兽越来越稀少,这些浑身披满了冰砂的长虫终于开始注意到溪水中平静等待着的丁宁的存在。
一条距离丁宁很近的长虫有些犹豫的张开了口。
一团冻气在它的口中凝聚。
它张口的动作不快,然而这团冻气的凝聚却是如修行者的出剑一样快。
嗤的一声裂响。
这道冻气变成了一根一尺来长的冰棱,化成一道寒光,直射丁宁的胸口。
丁宁注视着这道寒光,挥剑。
咔嚓一声裂响,冰棱在他盛开着洁白细花的剑上碎裂,许多冰屑坠落在他前方的溪水之中。
剑身微颤,丁宁的眉头微蹙。
这一击的力量还要略微的超出他的预计。
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在挡住这道冰棱的一击之后,一股新生的真元沁入他手中的末花残剑,然后末花残剑稳定的往前斩出。
空气里出现了凛冽的杀意。
一道白色的剑符生成,然后化成一片白色的剑气,朝着他剑身前方的岸边席卷而至。
十余条长虫笼罩在这片剑气中,身上冰砂形成的冰铠骤然裂开,然后血肉被切开,变成数十段散开的肉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