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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我没有来过这里。”李秉勋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嗓音沙哑低沉到了极点,像是含着九幽之地森冷的寒气。

    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老太监忙不迭地点头,压低了嗓音道:“王爷放心!老奴什么也没看见!”

    听到了满意的答复,李秉勋最后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越来越激烈的粗喘声和压抑的惊呼声传入耳中,他紧紧咬着牙关,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沉着脸转身离开了这里。

    李秉勋只觉得心脏仿佛要被大力地扯碎,心痛到几乎要窒息。

    但身份之别大于天,即便他心中痛到了极点,却还是只能无能为力地黯然离去。

    但他当然不打算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人生中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那人也对自己有意,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得不委身于父皇的身下,身为一个男人,他怎能无动于衷?!

    李秉勋双手狠狠攥紧,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沉着脸往太子的东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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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给自己惹麻烦的弟弟出去散心了,太子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不可避免地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是个性格沉稳而谨慎的人,从小在母后的教养下长大,一直以来都是以明君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舅家不显的情况下还能地位稳固、甚至得到朝中大臣交口称赞的根本原因。

    但是事情总有意外,虽然这么想很不好,但三弟的存在确实让他身上有了污点。

    三弟和他的年龄差距有些大,当三弟还是个尚在母后怀中瘪着嘴大哭的婴孩时,他已经跟在太傅身后学治国之道,宫中一直以来都只有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大哥,他自然对这个白白嫩嫩的婴孩很是喜欢。

    从小便对他很是爱护,之后又有了母后的临终嘱托,他对李秉勋自然更是全力相护。

    但耐心总有被磨灭的一天,胸怀再宽广的人也忍受不住三番五次的被拖累。

    他不是没劝诫过三弟,让他收敛自己的性子,至少不要那么轻易便被人抓到把柄,但他在自己面前时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等自己一转身,他便又闯下了无数的祸事出来。

    他也是人,也是会累的,每日里应付朝中一干老奸巨猾的大臣已经很耗费心力,加上梅妃越来越激烈的打压,年迈的父皇对年轻力壮的他越来越看不顺眼,他已经几乎要心力交瘁。

    偏偏三弟还依然故我地要自己为他解决闯下的麻烦。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三弟主动提出外出散心,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耐性什么时候会耗尽。

    毕竟,单方面的付出永远是不可能将关系维持下去的,如果他已经登基为帝,没有了那些会动摇自己地位的威胁,那他还不会如此厌烦,但关键是,他还只是个太子而已!

    甚至还是个地位渐渐不稳,一着不慎就会失去所有的太子!

    为什么三弟就不会体谅体谅自己的苦衷呢?

    他也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也便罢了,为什么还要频频闯下那么些祸事来拖累自己呢?

    李秉勋打翻阻拦的侍卫闯进书房时,太子正在听门客给他出谋划策。

    没了三弟的拖累,梅妃一众在自己身上根本找不到可以攻击的把柄,于是这段时间以来,朝中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平衡之中,风平浪静。

    他正打算对门客的建议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听房门被大力踹开,一身短打风尘仆仆的李秉勋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眼中布满了赤红的血丝,李秉勋脸色黑沉如水,他在那些门客身上看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被围在最中间的太子身上,语气硬邦邦地,暗含着怒火:“二哥,你让他们先出去。”

    众门客心中俱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心头火起。

    他们虽都是依托太子而实现心中抱负,但最起码的自尊还是有的,这三皇子平日里给太子惹得那些麻烦就不说了,毕竟太子殿下心甘情愿,而且他从没有和他们产生过直接冲突,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将他们看作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贱婢?!

    接收到众人愤怒的目光,李秉勋刚刚压抑住的怒火又开始在心中翻腾,他饱含杀意的眼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目光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明。

    太子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虞,但他深知这三弟的脾性,知道他发作起来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怕真的产生不可挽回的冲突和矛盾,他硬生生地咽下了心中被扫了面子的不愉快,脸上带笑地朝那些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门客们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道:“说了大半天,先生们想必也乏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众门客无奈,但对太子是如何宠溺弟弟的他们早就深有体会,闻言虽心中仍旧十分不满,但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但不可避免的,李秉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差了不少。

    太子这才看向李秉勋,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笑着道:“三弟,你回来的速度可是真快!”

    李秉勋满心的怒火被他这句话瞬间点燃,他赤红着双眼满是控诉地看着他,颈间青筋暴起,大声质问道:“柔妃明明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占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此时通通化为了暴戾,他愤怒地死死盯着太子,心中的怒火翻腾不休,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十分咄咄逼人又充满了暴戾:“你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太子登时一愣,他有些懵地眨了眨眼,对李秉勋的质问很是搞不清楚状况,但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急赤白脸地质问,心中的不悦更加浓,但毕竟一直以来都习惯了照顾他,于是也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悦,疑惑地道:“三弟,我给你送了信啊!难道你没有接到信?”

    “什么信?”李秉勋满心的怒火猛地一滞,充满愤怒和质问的双眼也稍稍恢复了清明,疑惑地问道。

    “我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去告诉你柔妃被找回来了的消息……”太子心中更是不解,皱着眉道:“你没有接到信?那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李秉勋满心的怒火登时被愧疚和尴尬所取代,他心中猜测着送信的人到底是在哪里和自己错过的,于是也没怎么在意便随意地道:“在清河镇碰上一个算命挺准的道士,他说的……”

    想到那道士说的话,李秉勋声音顿了顿,生怕太子会问那道士到底说了什么,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毕竟,他还是不敢在太子面前说出喜欢柔妃的话来的。

    这样大逆不道的感情,他心知太子若是知道了,别说是支持,最大的可能就是让自己远远地远离京城,彻底斩断他的念想。

    于是在太子面前,他只能将男女之情伪装成那种晚辈对长辈的孺慕,由于以前柔妃就对自己很是温柔,之后又是为了救自己而失踪差点丧命,于是太子对他们的感情也没有觉得太过奇怪。

    太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甚至全部心神都被那道士吸引了过去,想到不经意间听说的秘辛,他双眼有些发亮地看向李秉勋,道:“那道士叫什么?”

    李秉勋见他并没有追问那道士说的话,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虽然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绞尽脑汁拼命回忆了一番,才道:“好像是叫紫什么……”

    “紫渊?!”太子眼中的光芒更甚,呼吸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对!就是紫渊!”李秉勋恍然大悟,半晌,又看着双眼发亮的太子道:“二哥,你认识他?”

    太子一愣,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他勾起一抹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淡然笑意,道:“有所耳闻罢了,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还不赶紧去洗漱换衣?!”

    刚才误会了太子还质问他,心中正觉得忐忑呢,李秉勋闻言不禁心中大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书房。

    寂静的书房内,太子缓缓蹙起眉,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口中喃喃:“紫渊……”

    ☆、第100章 炮灰逆袭渣贱文(十七)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内,等到透过窗可以看到京城巍峨而热闹的城门时,叶斯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瞧了身后的紫渊一眼,有些好奇地道:“你以前来过京城?”

    正斜倚在侧看着手中话本的紫渊指尖一颤,飞快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道:“来过。”

    叶斯年眼底划过一丝疑惑,面前的男人从昨晚就有些不对劲,难道有什么瞒着自己?

    敛去眼中的疑惑,叶斯年勾着唇往紫渊的大长腿上一趴,眨了眨眼,道:“什么时候来的?”

    “多年以前。”紫渊腿上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便又放松下来。

    叶斯年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微微蹙了蹙眉心,幽深的目光直直对上紫渊有些躲闪的眼,声音低沉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紫渊捏着话本的手登时一抖,眼神也瞬间心虚了起来。

    看到他的表现,叶斯年顿时心中一紧,面上也不受控制地沉了几分,他支起身体猛地拉近距离,另一只手捏住话本的另一头,俯视着他的双眼道:“是什么?”

    对上那双氤氲着怒气的眼,紫渊心尖一颤,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刚想坦白从宽,就听车外骏马嘶鸣,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疑惑。

    叶斯年从紫渊身上下来,坐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道:“怎么回事?”

    “敢问车内可是紫渊道长?”一道有些尖利的嗓音自马车外响起,叶斯年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转头看向身旁的紫渊。

    紫渊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看向车门的眼神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厌恶,但在叶斯年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我。”

    “那就得了!道长还请坐好咯!”话音刚落,马车就前进了起来。

    叶斯年在听到那特殊的嗓音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紫渊一眼,便推开车窗看向了车外。

    一整队全副武装的侍卫将马车围了个严严实实,青衣的小厮被一高大男子拉着进了另一辆马车,拐了个弯不知驶向了何处。

    叶斯年收回视线,将车窗重新关上,皱眉沉思。

    原主之前并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对这京城的构造也并不是太过陌生,他们现在走的路,明明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凌秋……”紫渊心虚地看了他半晌,硬着头皮凑了过来,试探着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何事?”被打断了思考,叶斯年挑眉看向他,眼神淡淡的,声音中也听不出丝毫异样。

    见他没有拒绝自己的亲近,紫渊心中一喜,忍不住将他搂得更加紧了些,腆着脸道:“凌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叶斯年倏地勾唇一笑,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眼神温柔:“乖,回去再说。”

    对上他那双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紫渊不知为何心头一跳,讪讪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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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直直驶进了宫门之内,等到从车内下来时,叶斯年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面无表情地在四周扫了一圈,叶斯年这才看向身旁的紫渊。

    和往常的嬉皮笑脸或故作忧郁不同,此时的紫渊眼神冷淡到了极致,眉宇间似是凝着化不开的冰霜,他高大的身材被一身道袍覆住,浑身上下气质陡然一变,凛然不可侵犯。

    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看面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唇边勾起一抹略显嘲弄的笑,他转头看向一侧低头弯腰的老太监,声音也是冷淡又嘲弄的:“这次又想让我干什么?”

    老太监浑身一抖,连头也不敢抬,语气谄媚地快速道:“圣上近日来身子颇为不爽利,还请紫渊道长随咱家来。”

    紫渊眼神暗了暗,他又看了眼面前高大的宫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朝一旁的叶斯年伸出了手。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修长手掌,叶斯年眼神闪了闪,抿了抿唇便伸手握住他的手。

    低头不时瞄他们一眼的老太监眼神一颤,匆忙收回了视线,也不敢说什么,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当先带路。

    情不自禁握紧了叶斯年的手,紫渊抿了抿唇,迈开步子朝宫殿而去。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听到脚步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高大男子头也不回地开了口。

    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又大了一些,紫渊闻言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答话,只皱着眉盯着他的背影。

    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那人看上去也不生气,放下手中修剪枝叶的剪刀,转过了身。

    看过来的视线却一下子凝在了他们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眉心一蹙,他皱眉上下打量了几眼脊背挺直气质如竹的叶斯年,还没来得及开口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见紫渊倏地沉了脸,将他护在身后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险些被他护食一般的动作气笑了,他双眼一瞪,道:“兄长问话,你就是这个态度?”

    被护在身后同样挡住了视线的叶斯年闻言眉梢一挑,心中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紫渊皱了皱眉,小心挡住身后的爱人,很是不客气地吸引火力道:“陛下此言差矣,贫道乃是出家之人,哪来的兄长?”

    心中不满的情绪顿时被这句话点燃,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那你告诉我听一听,难不成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这么些年不肯回京,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