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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我觉得西部牛仔挺帅的,虽然电影里他们经常是喜剧角色。”

    男孩摘了一捧野花,他用兜里的蓝丝带将它们扎成一束,老牧场主看着他的动作,摇摇头:“你是要把它送给哪个姑娘吗?这可不行,意大利女人不爱路边的花。”

    “没关系,”他单指顶了顶自己的牛仔帽,他实在是很高,从老牧场主靠着栅栏的角度,只能瞧见他漂亮的下颚线条和偏艳的、略略翘起的唇:“我是个美国牛仔。”

    粉、白、黄三色的花朵衬着他的眉目,乌眸似若浸没清泉,年轻的男孩将手里简易却生机勃勃的花束递给卖面包的少女,没等对方接过,他将那束花随意送进了空的花瓶。

    “伊莎贝拉,谢谢你昨天的晚餐,”那人的牛仔帽挂在背后,他冲双颊羞红的女孩微笑:“面包很好吃。”

    “那、那你今天还要吗?”见他疑惑地看过来,伊莎贝拉脸色爆红:“我又烤了一些新种类的小饼干,还没人尝过,你愿意帮我试试吗?……兰斯。”

    尽管面前人将那条写着真挚爱语的蓝丝带还给了她,但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自己还能在小镇上见到他……他就会成为她的,人人都说伊莎贝拉是方圆数里内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

    那人似笑非笑地瞥过少女俏丽的容颜,最后轻语:“乐意至极。”

    [靠脸吃饭。]

    [有意见?]

    [做得好,兰斯。]系统云淡风轻地……完全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汤姆、乔治、阿西诺、布伦奇、兰斯……取名水平越来越高了。]

    [下一次我准备叫普金或者奥巴马,]朝灯咬着热气腾腾、刚刚烤好的酥脆小饼干,走在离城的路上:[这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的明白?]

    距离从赫奥托家族逃离已过去了一个月,他选在一季结尾的西西里联合会议日逃脱,那天唐不得不从头到尾出席会议、主持大局,确如夏佐医生所言,除去标记的药剂作用了三小时,尽管系统帮他消除了一部分痛苦,那感觉也着实令人不想尝试第二次,待他确认再无残留在自己身上的alpha信息素时,朝灯拉开了赫奥托的大门。

    为防给对方带去麻烦,他没敢联系科斯塔老爹,便自己一个人隐姓埋名在意大利的乡间四处游荡、蹭吃蹭喝,趁好感度升得过高前,朝灯会离开所有同他接触过的人。

    [意大利语里没有这两个名字。]

    [说起来,]朝灯将饼干抛起,试着用嘴去接,系统完全不想看他:[总统,你有名字吗?]

    [……]

    [heyyyyyyyy,boy?]

    [……]

    [……你绝对有名字!……太过分了!快告诉我!]

    [没有。]

    [骗猪吗?]

    [朝灯是猪。]

    [……别想混过去,]那句话里若有若无的亲近让朝灯鬼使神差般有一瞬间心悸,他弯起眼:[来来来,说出你的故事。]

    [……]

    [……日你,恨你。]

    年轻的教父站在室内,不断有人上前亲吻他的右手背表达敬意,待他终于得空后,唐从背后叫住了独自前来的老科斯塔。

    “请稍等,科斯塔先生。”

    那名脊梁挺拔的老首领回过头,与朝灯截然相反的、欧洲人才有的深刻轮廓坚硬如铁,他的手杖停在地上,略微欠身等待唐的话语。

    “他在您那儿吗?”

    唐问道,他仔细观察着老科斯塔每一丝神情变化,从而判断面前之人是否对他有所保留,这套于审讯与任务中学得的本领常令唐在谈判桌上大有收获。

    “并不,我的教父。”

    “您有他的消息吗?任何消息。”

    老科斯塔摇头,他似乎有些疲倦,站姿却依旧庄重:“阿灯已经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他动动嘴角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向唐行了脱帽礼:“若您能找到那孩子,让他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吧。”

    “当然。”

    唐答应着,敛去了眸内的探究之色。

    他不能明目张胆寻找朝灯,尽管西西里的大家族暂时与他齐驱并进,底下的小家族和乱党却依然各怀心思,他坐上这个位置用的时间太快,利益与强权能暂时将赫奥托同其它家族捆在一起,但若稍微发生意外,便会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等待他跌入深渊。

    朝灯是他的死穴。

    只要稍稍有心便能得知新任教父对自己的omega极度宠爱,若是有人将这点加以利用,就算是最简单的绑架勒索,也能令唐陷入绝境。

    “先生,”前来禀报的传信者在外敲了敲半掩的木门:“夏佐医生想要见您。”

    “夏佐?”唐看了看时间,手指在桌上轻点:“他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患心脏病吗?……让他进来。”

    伴随节奏整齐的脚步,踩踏午时走入的医生难得没有提上牛皮医疗箱,夏佐穿了一袭风衣外套,见到坐在办公桌后微微笑着的教父,他开门见山。

    “我给了朝灯洗掉你标记的药剂。”

    唐脸色不变,暴怒的信息素却在瞬时挤满了宽阔办公间,他唇边的弧度越拉越大,琥珀般的眼眸也似若含了笑。

    “他应该已经用了,离开前,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我哥的确会那么对我,而且他做得更好。’”

    夏佐说着,瞧见唐将手里握着的钢笔硬生生扭变了型,喷溅的红墨水晕了他一手、滴落在昂贵的西装上,夏佐顿了顿,豁出去一般继续。

    “他让你去你妈的。”

    沉默许久,唐忽然发出一声清浅至极的笑音,窗外冬季明媚的暖阳衬着他画般缱绻秀丽的面庞,白鸟沉静的杀气毫不掩饰正对着不远处的夏佐,唐悠悠道。

    “你猜我会杀你吗?”

    “我不知道。”

    夏佐格外诚实。

    “杀了你也没用,他还是会想办法逃跑,毕竟他是如此地擅长取悦人心,懂得如何装出最乖巧无害的模样……”唐说着,将手上的红墨水拿旁边人送来的丝绢轻擦,虽然那痕迹在变淡,却晕得越来越大面:“当你丧失所有警惕,以为自己已经捕获了那只皮毛漂亮的宠物,兔子就该咬人了。”

    夏佐一声不吭看着浑身散发暴虐意味的青年,唐在自言自语,过去的朋友们都清楚,当白鸟的情绪处在极端时,他会像现在这般表现,坐在桌后的杀手双眸微阖,眉宇间逐渐浮出丝丝戾气,alpha与生俱来的破坏欲与征服欲令房间充满了令人脚底发寒的隐形风暴。

    “二少爷,您还真是学不乖呢,或者从头到尾您都在装乖欺骗我?虽然那样也很可爱。”

    “如此一来,”琥珀眯成弯弯的新月,唐的声音温柔至极,显得如世间最好的情人:“我就有理由扒掉你伪装的皮,好好……疼你了啊。”

    [恨意值三颗星。]

    第54章 黑色艳阳 9

    [哎嘿,]熟悉的提示音入耳,朝灯吐掉嘴里叼的甜草梗:[他应该听见哥哥那段了,才三颗啊。]

    [你想过怎么做吗?]

    [……]

    [……?]

    [我原本以为能直接飚满的,特意把话说得很重,唐实在好吓人啊,]朝灯抓了抓头发:[没关系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哈哈哈哈。]

    [……猪。]

    [你是猪的伙伴,]他思索片刻:[猪食?]

    [……]

    躺在海湾边的城镇雪花纷飞,屋檐下一排排小冰锥晶莹剔透,农妇推的长车缀满白绒,咕噜噜的巨大车轮前行时于地面碾出清晰水迹。

    “嗡——”

    鸣笛声响令路人自发避让,这座镇里很少出现长轿车,何况还是由三辆组成的黑色车队,鹰羽同藤蔓交织而成的精美图腾印刻流畅车身之上,车顶端着的积雪证明它们已行驶过非常遥远的路途。

    [有情绪碎片。]

    [……我靠?]刚从梦中醒来的朝灯急急忙忙下床找外套,他啧了声将脚伸进靴内:[太快了吧,唐一天到晚这么闲?]

    [估计被你气的,]系统幸灾乐祸:[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不了了,一日变弯终身做基,妈的。]

    他拿外套的动作突然一顿,略略考虑后,快速将刚穿好的鞋子脱掉了一只,他算了算房费,付清后剩余的钱不算多,朝灯所幸将全部的钱留在了屋内,自己穿着薄薄的衬衫和黑裤快步走了下去。

    他不怕冷,往衬衣外穿件厚外套就能过冬,很久以前有人看不惯他这样应付自己,不过……那的确是很久以前了。

    他扔掉了夏佐送的随身抑制剂,隐藏不住的信息素络绎涌动。

    “那是什么?”

    随着冰冷的风雪,若有若无的甘甜气息在空气流中蔓延,坐在酒馆中小酌的alpha动作停滞,不由自主被那魅惑人心的香味吸引,那感觉就像烈阳,在寒冷隆冬中有着令人不顾一切的力量,他敢保证,这一定是自己这辈子嗅过最棒的气味。

    alpha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窗外。

    高高瘦瘦的年轻omega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隐约能从浅色衬衫的领口与袖口处望见一小截白皙皮肤,水墨般静谧勾人的眉眼在漫天大雪里似若虚幻,那个人的视线望进窗内,来不及移目的alpha撞进了一双灵性与魔力交织的瞳眸。

    [爱意值四颗星。]

    那只omega扭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仿佛刚刚那刻的温情仅是错觉。

    [恨意值两星半。]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他扔了酒,一把拉开门跌跌撞撞往外跑。

    [唐在哪儿?]

    后面追逐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脚在奔跑中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乌黑的睫眉上覆着一层细雪,朝灯勉强避开后方伸来的手臂,顺过街边的木桶一把砸在了面目狰狞的alpha身上。

    [就在附近。]

    [1000米远的那种附近吗?]

    从前方绕来的人群堵死了他最后的道路,朝灯往墙边退,同时不忘嘲笑系统曾经的说辞,见他脸上神色平淡,本就濒临疯狂的追逐者们更是心生歹念,密密麻麻的人群将中心要道堵得水泄不通,老人、年轻人、青壮年、少妇或稚嫩的男童女童,全部痴迷又怨恨地注视着被包围的东方美人,不用系统提示,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恨意值和爱意值定是快要趋近巅峰,大规模的信息素混乱将原本平静的小镇搅得天翻地覆。

    “他是我的!”

    “不!他是我的——”

    女人的尖叫混入咒骂,alpha的信息素与血腥味连续不绝,还没到他跟前,人群便竞相推攘争执,在一片暴乱中,一道清脆的童音忽然响起。

    “哥哥的头是我的。”

    “……那我要他的手臂!”

    “——他的腿是我的!”

    “心脏!心脏必须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