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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手指磕了磕案几,赢准起身抬眸,“回宫”一脚已经跨出门外,赢准重新回过身来,“你在这里守着,等房内之人醒来”

    卫沉低头应是,赢准这才抬步离开

    一路进了宫门,直接去了父皇的寝宫,赢准进入殿内的时候,卫游刚刚收针起身,他虽然不知道为何明明应该在战场上的殿下突然回来,但殿下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听到响动,还有些虚弱的皇帝睁开双眼“我儿怎么赶回来了”

    赢准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微垂眼眸“儿臣若说早知有人要刺杀父皇,父皇可信儿臣”

    皇帝重新闭上眼眸,哑声开口“自然信的,若是朕因此亡故,我儿如今大权在握便可顺利继承皇位,然我儿跨马加鞭赶回定然是不想朕死了,我儿一向精明卓绝”

    精明卓绝?赢准起身缓缓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簌簌掉落的桂花,一样的时候,但却又不大一样

    他若是真的精明卓绝也不会到死也不知道杀他的背后之人是谁

    “父皇觉得刺客是何人?”

    皇帝有些疲惫的合上眼眸,哑声叹道:“想杀朕的太多了,朕数不过来了,朕累了”

    赢准沉眸看着那床榻上的人,他知道他真的疲惫了,父皇一生无偏无袒,无论是对后宫的妃子,还是他的儿女,都一视同仁,选立太子也是能者上位,真正的像个帝王,他从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声,本应是活的最肆意的人,却过得如此严谨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但却令他印象深刻,明明已经穷途某路,却仍想活的肆意的人

    走出宫门,翻身上马去了城中别院,堪堪靠近别院,就看到立在门前的卫沉

    听到马蹄声,卫沉低首跪地“殿下,属下进去看时,那人已经不在房内”

    自家殿下一走,卫沉便去了那院子,站在门口时,却感受不到一丝气息,疑惑的推门去看,房内早已人去楼空

    浅瑜扶着石壁,掌心已经被自己掐的通红,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发冠掉落便觉得事情不好,强撑着自己从那宅院的后门离开,强烈的眩晕让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摸索着顺着石墙向前走去

    跌跌撞撞的出了巷口,那股燥热再一次涌了上来,她视线朦胧,耳畔的嘈杂声又开始便的模糊,跌落在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恍惚间似乎能听见惊呼声,很熟悉但她已经没有神志去分辨了

    “小姐!小姐!大公子,小姐在这里”

    得了大夫的嘱咐,来来往往的丫鬟都刻意放低了脚步,院里院外十分安静

    自家小姐已经昏迷一天了,一天没有进食也没有醒来的征兆,这让景清有些着急,透骨绿的玉勺小心翼翼的凑近那红唇,将那淡糖水顺着嘴唇送进那泛白的丹口中,是她错了,若是她再仔细些也不会让小姐陷入困境,明明小姐暗示过自己了,自己却还是榆木脑袋,小姐定然对自己失望了

    芊指微动,睫毛一颤,那昏迷了一天的人悠悠睁开了双眸,景清骤然睁大双眼,喜上眉梢“小姐你醒了”

    挣扎着起身,浅瑜忍过那轻微的眩晕“更衣”

    得了吩咐,景清忙将干净的衣衫拿了过来,服侍小姐穿上,“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我爹我娘呢”

    “大公子刚刚吩咐过了,这事没惊动将军和夫人”

    浅瑜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爹爹脾气暴躁若是知道定然不肯罢休,若是当真闹大两家也不好看,看了眼眼睛红肿的景清,浅瑜淡笑道:“别人我不会轻饶,倒是你寻到了我便将功抵过了”景清心思简单,但跟在她身边绝不能这样简单下去

    景清愧疚万分,知道小姐一直提点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万事多思量,当下咬唇点了点头“谢谢小姐开恩”

    出了房门便看到哥哥坐在外室的椅子上,见他一脸疲惫,想来定然昨晚一直守着自己没睡“哥哥去休息吧,这件事宝儿自己能处理”

    盛翊瑾起身几步来到妹妹跟前“我陪你一起”

    浅瑜一笑,知道哥哥担心自己,倒也没劝阻,而是想着尽快把这事处理干净,转而吩咐一侧的景清“命人把景潺,景溪带上来”

    打量着妹妹半晌,盛翊瑾蹙眉开口:“宝儿先吃点东西吧”

    知道自己现在的体力,浅瑜没有拒绝

    吃了些素食虽然脸色还有些泛白,但却没了那眩晕净了手起身走到堂中,没看那跪在地上的两人径直坐到了外室堂中的椅子上

    景溪眼睛肿的通红,不断的磕头求饶,景潺不明所以的跟着磕头

    浅瑜抬眸,淡淡开口“景潺你先说,她叫你瞒了什么”

    景潺看了眼涕泗横流的景溪,有些不明白为何小姐因为一点小事就这样罚景溪,咬了咬唇开口道:“奴婢回家路过景溪家的村子,景溪心里怨她娘卖了她,但不愿意看着她娘死,也不想别人知道是她接济的,所以托奴婢塞钱买药,奴婢想着是景溪的一片孝心所以一直帮忙瞒着,小姐,景溪她……”

    “好了,你说”浅瑜打断了景潺的话,看向景溪

    景溪哭的微微抽搐,额头上已有了淤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奴婢娘亲患寒数十载,如今病更严重了,奴婢不得已才背叛小姐,怕小姐发现拖累我娘,所以才让托景潺照看,不关景潺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早早没了爹爹,只有娘亲一人,奴婢舍不得她啊,想救她啊,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什么都不能说了,但愿以死谢罪,但求小姐不要为难我娘”

    景溪伏地痛哭,那悲痛不似作假,浅瑜垂下眼眸,她能体会到她心里的绝望,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也是这般

    因为上一世那杯茶,重生之后便一直留意身边的丫鬟,景清年岁小什么都不懂,那问题就出在景潺和景溪身上,景潺行踪有些问题,但她心思坦荡所以好查,这便顺着发现了景溪,在此之前她即便再怀疑也仍以为景溪是端阳的人,始终不肯相信是她

    茹莜你这样恨我吗?

    她原本不想放过景溪的,但既然想到了上一世频死的自己,浅瑜淡淡开口:“景潺景溪各打三十板,景潺扣月例三个月,景溪驱逐出府,你我主仆一场看在你的孝心上饶你一命,等你修养好后再自行出府”随即眼眸轻抬,扫视了四下的几个丫鬟,“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得透露半分,我若是知道谁嘴不严那便不是这个下场了”浅瑜的声音轻轻柔柔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丫鬟们低首应是,不敢多说半句

    景溪不断地磕头,说不出话来,景潺即便再傻也听出自己被当了挡箭牌使,她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昨天一天都没见到小姐,回来景溪就被关了起来,莫不是景溪对小姐做了什么,这样一想,景潺登时一冷,自己一时心软而没有过多思虑倒成了别人的掩护

    景潺面色苍白,跪地叩首“奴婢知错了”

    浅瑜了解景潺,知她是个心善柔软的,但她既然是自己身边的丫鬟断然不能没有一点心眼

    浅瑜起身,不再看四下的丫鬟,挥了挥手“下去领罚吧”

    等室内没有了别人,这才对着一侧喝茶的盛翊瑾一笑

    “哥哥快去休息吧,还要守着宝儿到什么时候”

    放下手里的茶杯,盛翊瑾担忧的蹙着眉头“那人多次陷害宝儿,宝儿确定能自己解决?”

    浅瑜拉住哥哥的衣角“哥哥应该信宝儿”

    盛翊瑾淡笑,摸了摸妹妹的头“自然信得,但宝儿要记得,若是解决不了一定要和哥哥说”

    心里一暖,浅瑜上前环上他的手臂笑颜道:“哥哥快去休息吧,这件事宝儿会处理好”

    盛翊瑾猝不及防的向前走了两步,又担忧的回过头“昨天是谁救了宝儿?”

    浅瑜一怔,虽然不能完全想起那天的事,但依稀记得是那人将自己抱走

    垂下眼帘,轻轻开口:“我不记得了”

    第010章

    “啪”凌厉马鞭的划破长空,已经晕死过去的丫鬟抽搐几许,再没有睁开过眼睛

    汗水已经湿透衣衫,气息也有些急促,扔下手里的马鞭,田茹莜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

    一侧的珠儿小心翼翼的给小姐擦汗,手有些颤抖

    “你抖什么?”喝了一口茶,眼皮未抬一下

    闻言,珠儿吓得跪在地上“小姐恕罪”

    田茹莜拿过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水,随即将帕子丢在地上,向着内室走去

    直到人已经消失在内室,珠儿才稍稍抬头,起身吩咐其他丫鬟将已经死透的灵儿抬了下去,珠儿与灵儿同乡,看到灵儿的惨状多少有些不忍,给抬尸人塞了份银两匆匆离开

    田茹莜合眼躺在浴桶中,尽管此时面容平和,但那怒气仍未散去,明明这一次就能成功了,偏

    偏又出了差错,不知她知不知道是她所为,为何那将军府打听不到任何事,她不信那丫鬟敢说出去,除非她不想要她那一家老小的性命

    夜已深,田府终于沉静下来

    一早马车从将军府驶离

    隔着几条街,马车里都能听到那国公府所在的街上噼啪作响的炮竹声,马车越向国公府靠近,人就越多,车也越多,所以行驶越发缓慢起来

    李氏一向有耐心的性子,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去国公府的路上要穿过集市,好不容易穿过集市又堵在街口,抬眼看了眼女儿,李氏一笑

    浅瑜身着月白层鸾荷花裙,端端的坐在一处看书,像个有着书卷气息的玉观音,看着让人心里分外宁静

    李氏托着下巴,含笑的打量着女儿,心里不由自主的骄傲,她的女儿容貌清丽,平日淡雅素容都这么好看不知日后点了红妆又是什么光景

    那份目光太过炙热,即便此时认真看书的浅瑜也不由自主的抬了头,见娘亲那样的目光打量自己,淡淡一笑“娘是打算将女儿看化了去?”

    李氏沉迷于自己女儿的貌美,心里那份骄傲正在升华,看到女儿回过头,又有些担忧的开口“宝儿这样貌美可别叫人妒恨了去,不行不行,今日过后宝儿还是乖乖在家吧,娘虽然接触的少但也知道贵女之间并非那么平和,那一碰到那些个两面三刀的怎么办”

    浅瑜轻轻放下手里的书,她已经碰到了,而是历经两世才明白

    国公府派人疏散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这才引着各府的马车进了巷口

    到了后院,李氏本来打定主意不让女儿离开自己的眼睛,但这种场合也不好拘着女儿,毕竟和她聚在一起的都是些个夫人,只有她带着女儿在身侧,犹豫嘱咐了女儿好些句这才放人

    浅瑜不喜欢这种场合,因为不喜欢与人结下来往浪费她时间,现在却不得不来

    一进院子,原本低头浅笑,窃语风声的贵女们接连抬了头

    田茹莜见人进来,惊喜一笑,急急上前“宝儿,我听说你前日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听丫鬟说怎么那日我那表哥碰到了你那丫鬟?”

    淡淡看了眼环在手上的细白,浅瑜抬眸“嗯,那日我有些伤寒,随着丫鬟提前回府了,景溪找不见我急的哭了,幸好田公子出手帮忙送回,倒是你如今订了亲还乱跑”

    两人一并向着人少的花亭小院走去

    田茹莜撅了噘嘴不甚在意道:“那也总比在府里闷死好,憋得我都心急”

    两人顺着小径走着,一如以往那般,一个说着一个听着

    她到底是天真了,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敢相信田茹莜会害她,她的一颦一笑那么真实,亲昵往来不似作假

    两人坐在花亭处,透过朦胧的树丛,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贵女,院中又一阵嘈杂,三三两两的贵女起身上前,有礼一拜“拜见汝阳公主,端阳公主”

    进入院内的汝阳公主浅抬眼眸,不发一语,抬步离开,不曾抬眼去看那些个贵女

    反而身着红纱锦缎百花裙的端阳公主红唇微启,丹口一笑“起来吧”随即在一众贵女的簇拥下落座

    花亭中的两人回眸,田茹莜撅了撅嘴,“啧啧,原本以为那端阳公主心高气傲是个不好相与的,没想到这汝阳公主更甚,也不知她傲气个什么,明明是被休弃回府的,圣上怪罪连个公主府都没有,只能住在母家,白白让着郑国公蒙羞”

    浅瑜看着桌上的泛着波光的茶水,“这位公主还这么年轻,倒没必要那般葬送自己,若是郑国公当真觉得蒙羞也不会这般好好待着汝阳公主,想来正是那国公大人的爱护,所以这位公主才这般有底气”

    田茹莜回过头,轻笑道:“你这么严肃做什么,反正女儿家被休弃到底不好,怪丢人的更何况是皇家的公主”

    微叹一声“有何不好,活着也不是为了给人看的,短短几瞬自要活的痛快些”

    细细的盯着她半晌,田茹莜狐疑“你今日有些奇怪,怎么与我说起是非来了”

    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一笑,温柔中带着恬静“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佩服这位公主了”

    一如上一世一样,这位汝阳公主在前不久因为犯了七处无子之罪被赵郡王休弃回府,说是被休弃,但内里内外的大多都知道,那位赵郡王妻妾成群,汝阳公主受不得自请和离,却被圣上呵斥后长跪青阳殿不起,逼得赵郡王不得不休妻,一时京里对这汝阳公主骂声不断,这位平素低调不受宠的公主却以这样的方式出了名

    她若是也早有这个想法会不会上一世不至于死的那么无助

    田茹莜一怔,撇嘴道:“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