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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容佑棠被沉重结实的躯体压得动弹不得,难受地挣扎一下。

    “你再动?”赵泽雍嗓音低沉喑哑。

    “我、我没动。”在强大的威压面前,容佑棠醉昏的理智总算稍稍回笼,他好声好气商量道:“顶多帕子还你了,先松手好吗?”

    “哼!”

    容佑棠终于没再跟着哼唧,他呆呆看近在眼前的庆王,说:“我没法喘气。”

    “还敢不敢闹了?”赵泽雍问,用肘部撑起上半身,并松开对其手腕的钳制。

    双方力量悬殊,庆王一动手就像欺负人。所以,除非某些特殊情况,他从不动用武力。

    “不敢了。”容佑棠摇摇头,一番折腾后,他领口歪斜得更厉害,衣衫凌乱,腰部以下盖着被子。

    赵泽雍下颚绷紧、浑身绷紧,极力克制不动,无奈地承认:本王失策了,如今进退两难。

    “殿下。”容佑棠鬼使神差般,胆大包天,忽然勾住庆王肩背、往下拉。

    “你——”赵泽雍震惊,忙稳住身形,咬牙问:“你是醉着还是醒着?”

    容佑棠酒醉瘫软,又心醉神迷,眸光水亮,醉眼朦胧,用力拖坠无果,他有些生气,索性伸两手臂勾住庆王脖子,第一次主动迎上去,吻落在对方下巴,随即抱怨:“胡茬太硬——”

    话音未落,赵泽雍猛然覆身紧压,手肘略撑起,手掌捧着对方脸颊,恶狠狠吻下去,粗暴啃咬碾压,唇齿肆意攻掠翻搅,纠缠间发出暧昧水声与喘息。

    “唔——”容佑棠只发出半声呻吟,随即被严实堵住,鼻尖亲昵摩挲磕碰,很快唇舌发麻,刺痛中又生发隐秘快感。他渐渐不能呼吸,却仍用力抱紧对方宽厚脊背,眉头紧皱,眼角晕红湿润,似是在流泪。

    赵泽雍难以自控,粗糙手掌粗重抚摸揉搓,探到衣带。

    “啊——”容佑棠难以抑制地发抖,惊叫刚出口,就被庆王一把捂住嘴:“别喊!”

    容宅不大,夜深人静,很可能会被外人听去,庆王倒没什么,容佑棠却会声名扫地。

    赵泽雍剧烈喘息,胸膛大幅度起伏,咬牙切齿,强迫自己别开脸。

    “呜……”容佑棠其实被庆王大掌不慎连鼻子带嘴捂住,缺氧窒息,拼命挣扎,唔唔有声。

    “你再动——抱歉。”赵泽雍转眼,还没威胁完,连忙松手,歉意轻抚对方脸颊:“闷着了?”

    容佑棠大口大口呼吸,慢慢松开庆王肩背,怅然若失。

    “可清醒了?”赵泽雍翻身坐起,虎目炯炯有神,满脸笑意。

    容佑棠安静对视,一声不吭,好半晌,轻轻叹息,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只消片刻,呼吸就平稳悠长,沉沉入睡。

    这小子……

    赵泽雍无可奈何,满腹的体己话,对方却已醉倒昏睡。他帮忙系好衣带,拉高被子,放下帘帐,定神静心许久,才按捺下气血翻涌,返回王府。

    次日清晨

    今天歇完,明早开始又要国子监北营两头跑。

    容佑棠宿醉清醒,头疼欲裂,晕眩恶心,起来一半又痛苦躺下,恨不得有谁立即拿木棒将自己打昏。

    “棠儿,可是头疼?”容开济喝得少,只是不胜酒力,踏踏实实睡一觉就缓过来了。他在外间看书听到动静后,闻讯便端起温着的解酒汤进来。

    “爹,我头好晕,快不行了。”容佑棠不仅皱眉,连五官都难受得皱巴巴。

    “胡说八道!赶紧起来,先喝了这个,安神暖胃。”容开济一边扶起儿子,悉心照顾,一边顺势唠叨:“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缺乏自制力,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磊子他们怕是醉得更厉害,昨夜散席时就睡倒了。”

    容佑棠靠坐,捧着解酒汤慢慢喝,强忍呕吐欲,胡乱点头:“是,您说的对。”

    “真没想到,昨夜庆王殿下大驾光临,可惜我醉得厉害,有心想起来帮忙招待,可惜不能。”容开济歉疚扼腕,关切询问:“没什么要紧事吧??”

    容佑棠浑身难受,思绪混乱,特别想倒头睡着,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问几句话,问完殿下就回去了。”

    唉,话说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听老张头说,殿下很喜欢你酿的青梅酒?还特意去园子里看了?”容开济兴致勃勃问,满是对儿子的骄傲欣慰。

    容佑棠避重就轻,点头道:“是欠下的。上回我不是提着酒出门、结果不慎撞见兴大把酒摔了吗?如今特地补上,以免失信于人。”

    “快别提兴大了!”容开济的笑脸消失得无影无踪,恼怒道:“他自家出的丑事,恶意诬告我们家!刘大人念在他确实蒙受母亲妻子联手欺骗、又念及四个年幼孩子,特意从轻发落,申斥杖责后便释放——谁知他死性不改,酒是没钱喝了,却不好好抚养子女,整日骂骂咧咧,指桑骂槐!”

    容佑棠顿时清醒小半,逐渐能思考,忙追问:“他出言侮辱您了?我全看他家四个小孩子没人照顾太可怜,才未追究其诬告之罪,他还指桑骂槐?简直不知好歹!”

    “嗳,其实也没什么。”容开济说完就后悔了,担心影响儿子备考情绪,忙故作无所谓状:“邻里之间,口角摩擦难免的,兴大这辈子再改不了了,我懒得理睬酒鬼糊涂虫,你也不要理会。”

    “其他邻居都挺好的,就兴大一家胡搅蛮缠!”容佑棠愤愤然,安慰道:“爹,您若难以忍受,咱们不如另寻住宅——”

    “尽胡说。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容开济笑眯眯打断,苦中作乐道:“兴大泼皮无赖,打骂不得,他家清贫弱势,孩子又嗷嗷待哺。幸亏离得远,要是吵着你温书,爹也无甚好办法,到时还真得考虑搬走。”

    容佑棠摇头:“不可理喻!他家穷,又不是咱们害的,不想着勤劳致富,成天眼红,怪话连篇,活像整条胡同都欠了他似的。”

    “算了算了,糊涂人的胡言乱语,不值得浪费口舌。”容开济笑着岔开,决定今后再也不提混帐兴大的是非。

    父子闲聊片刻,容佑棠喝完解酒汤,热出了汗,舒服许多,他一摸脖子,嫌弃自己:“啧,汗津津的。”

    “赶紧换了,我给你拿衣服去,下次别喝这么多。”容开济拿过空碗,笑骂:“昨夜见你们喝得高兴,爹想劝又不好劝,一个个醉得猴儿般上窜下跳,就差拆房子了!”他说着端碗出去外间。

    “没办法啊,磊子他们都是海量,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挡酒,喝得算少了,否则昨夜肯定醉倒在洪家。”容佑棠唏嘘表明,低头解里衣衣带:嗯?怎么系了这样的结?

    此时,容开济在外间絮絮叨叨:“你的衣服四处乱扔,丢在椅子上,我让老张家的拿去洗了。”

    轰一下——

    容佑棠胀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亲昵的凌乱点滴,他整个人愣住,脸红耳赤,手指捏紧衣带结:这、这是庆王殿下给系的吧?怪道手法眼生。

    “别愣着,赶紧脱了换干的,酒后着凉最伤身。”容开济返回里间,熟练从衣柜里翻出衣裤,催促儿子。

    “哦、哦。”

    容佑棠心如擂鼓,慢腾腾脱掉里衣单裤,手指头都哆嗦,他模糊记得自己似乎“不敬犯上”了,激怒庆王,结果被……然后呢?然后呢?

    记忆断层,出现空白,容佑棠窘迫焦急,可就是想不起来。

    “别发呆,出去洗漱,然后喝点儿小米粥,还头晕就再躺会儿,不晕就看书。”容开济嘱咐,他乐意亲力亲为照顾,尤其孩子如今越来越忙,父子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

    “哦。”容佑棠心不在焉,努力回忆,急得不行,简直想立即找庆王当面问清楚。

    我怎么可能主动……呢?殿下是不是被吓坏了?!

    容佑棠羞愧难当,忐忑不安,难以自控地走神——

    “棠儿?”

    容开济不满地敲敲桌子。

    “啊!”

    扶着粥碗已发呆好半晌的容佑棠回神,看看养父的脸色,忙坐直,心虚道:“爹,这粥太烫,晾凉了我再喝。”语毕他才发觉粥碗温凉,遂悻悻然干笑,立即低头作狼吞虎咽状。

    “刚才说的,你怎么看?”容开济倒没生气,以为儿子酒醉后头晕疲懒,郑重道:“洪将军为国捐躯,英名永存,洪夫人正派爽利,其众亲戚昨夜你也看了,均十分踏实大度,很不错。”

    走神一阵子,谈到洪家什么了?容佑棠茫然抬头,集中精神听。

    “磊子孝顺上进,赤诚聪敏,本身颇有将才,假以姑舅亲戚的帮扶,前途不可限量。”容开济神采奕奕,劲头十足,凑近压低声音道:“洪姑娘虽比你大两岁,但人品相貌没得说,贤惠端庄,知书达理。”

    洪姑娘?

    怎么谈到她头上了?!

    容佑棠顿时皱眉,屏息凝神正色听:

    “两相比较,咱家门第略低些,但爹相信你日后必定有所作为,到时就门当户对了。”容开济谆谆教导:“咱家亏就亏在缺少亲眷,势单力薄,倘若与洪家结亲,则相得益彰,为父也就不用总担忧你遇事无人帮扶。”

    “爹,爹,等等。”容佑棠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抬手打断,紧张问:“您怎么突然说这些?”

    “臭小子!”容父板起脸轻训:“一看就没认真听!”

    容佑棠摸摸鼻子,讨好地笑。

    “严肃些。”容父嘱咐,他靠近,再次压低声音透露:“洪家对你有意。洪夫人几次到布庄,以看料子的名义走访,我恰巧撞见两次,听她话里话外,对你是满意的,但女方绝无可能点破,可依我所见,大有可能!加之昨夜,洪夫人邀请的俱是亲朋好友,你是磊子朋友,获邀正常,可请我做什么呢?本不必的。”顿了顿,容开济慨叹道:“而且,昨夜洪家还安排我做上席,对太监并无偏见嫌恶,难得啊。”

    容佑棠已目瞪口呆:

    洪姑娘?我和洪姑娘?不能吧?

    “爹,您……是不是误会了?”容佑棠小心翼翼问。

    “不!”容开济笃定指出:“姑娘闺誉要紧,女方必定矜持些,再直爽的母亲也不会明言女儿亲事,略微透些口风,就是在试探男方的意思。棠儿,你得主动些,明白吗?娶妻娶贤,贤妻要求娶,具体如何‘求’,可得好好斟酌——”

    容佑棠不得不打断欲长篇大论的养父,坚定摇头,清晰道:“爹,我跟洪姑娘不可能的。”

    容父惊愕,急道:“为什么?莫非你嫌弃姑娘大两岁?”

    “不是嫌弃,洪姑娘很好,可我配不上她。”容佑棠坦言。

    容父一听就不乐意了,斩钉截铁道:“妄自菲薄!怎么就配不上了?明明般配得很,堪称天作之合。”

    “爹,”容佑棠苦笑,语重心长提醒:“您忘了吗?我是什么人?”

    你是我儿佑棠……但以前是别人家的儿子,叫周明棠。

    容开济满腔热情瞬间被浇熄,欣喜笑脸变作失望,强打精神道:“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将来总有不平静之时。”

    容佑棠极度内疚,微不可闻轻声道:“我带累一家人已罪孽深重,岂能再连累洪家?以洪姑娘品貌,肯定有比我稳妥的选择。”

    “别胡思乱想!你是孝顺能干的好孩子,早已顶门立户,何谈带累?左邻右舍不知多羡慕我呢,早早享儿子的福,过得清闲富贵。”容开济断然驳斥。

    “您待我恩重如山,让我在世上有了亲人,今生今世难以报答,怎么孝顺都不够。”容佑棠趴桌,额头依赖地搁在养父掌心。

    容开济叹息,拍拍儿子后背,很快释然了,慈爱和蔼道:“幸亏爹没当场表态!唉,我老糊涂了,只顾寻找门当户对的亲家,没考量你的难处。”

    “这事儿全怪我。”容佑棠喃喃道:“可要是不做,我一辈子不甘不平。我死而无怨,只怕连累家人。”

    容开济豁达鼓励:“那就放手做吧!爹无能,既不能劝你放下、也帮不上忙。我已年过半百,当年家逢巨变时,以为必死,岂料没死,屈辱净身入宫做了太监,饱尝人间冷暖,最终活着出宫了,如今还有什么怕的?老李老张夫妇虽不知情,但我已变着法子提醒过,他们自愿留下。你若事成,不论耗时几年,到时我再为你张罗亲事;若事败,也无妨,人终有一死。”

    “爹。”容佑棠泪花闪烁。

    父子无言对视片刻。

    ——其实,就算没有身世复仇的潜在危险,我也不想成亲了。

    容佑棠心说,却不敢坦言,不敢刺激一心想抱金孙的养父。

    唉~

    容开济叹气,虽然失望,但冷静后,也认同儿子的看法,他忧心忡忡:“咱们有苦衷,不能求娶,可怎么回人家好呢?务必慎重,切莫折辱女方脸面,别影响你和磊子的情谊。”

    “您放心,我会妥当处理。”容佑棠承诺。

    数日后·弘法寺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