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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节

      “陛下!”

    见此一幕,禁卫同时惊呼,就要上前逼开秦璟。

    染虎等岂会让他们如愿,无需秦璟号令,纷纷张弓搭箭,将冲在最前的几人射落马下。旋即弯刀出鞘,呼啸着冲锋,和氐兵战到一处。

    兵戈相击,双方皆有人落马,却无一人后退。

    棋逢对手,战遇强敌,断无后退之理!

    秦璟策马上前,枪尖抵在苻坚的喉咙,低沉道:“你可愿降?”

    苻坚无视喉间的冰冷,哈哈大笑,道:“成王败寇,休要辱我!”

    秦璟没有多言,翻身下马,走到苻坚身前,单手扣在肩头。

    苻坚瞳孔微缩,闭目长叹一声,道:“秦玄愔当世英雄,败于你手,我死亦无憾。但请取我头颅,饶过氐族百姓。”

    “贵族官员何论?”秦璟问道。

    苻坚睁开双眼,冷笑一声:“尽杀之!”

    城头上,氐兵被甲士包围,一个接一个死在刀下。

    余下的要么失去斗志,要么当场陷入疯狂,但无一例外,都会被甲士斩杀,成为祭品,祭奠死于贼寇刀下的万千亡魂。

    桓容坐在武车上,眺望城头,虽看不清城中情况,却能从声音推断,入城的秦璟占据上风。

    “典魁听令。”

    “诺!”

    “率领两队甲士埋伏城外,严加盘查,不放走一个氐人!”

    “诺!”

    “许超。”

    “仆在!”

    “率一队甲士入城。”桓容顿了顿,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秦兄既言市粮之物可以入城自取,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简言之,秦璟手里金银不多,桓容运来的粮草又着实不少,全部市换,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加上前者还想购买两车药材,顺便聘请队伍中的医者,以便战后救治伤病,给出的“价格”绝不能低。

    秦四郎和桓使君商量,钱不凑手,不如容弟入城自取。

    桓容考量之后,点头表示,可以。

    于是乎,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苻坚的东西不抢白不抢,只要不过分,桓容大可入宫内随便拿。

    地盘归秦氏,长安划归秦策治下,这点不容质疑。

    金银如何分,还可以彼此商量。

    当然,桓容绝不白拿,该出的力气一定会出,能帮的忙也是责无旁贷。除此之外,“粮价”也不会要得太高,毕竟人情和同盟还在。

    苻坚压根没能想到,自己还没咽气,手中的财产已被划分完毕。

    慨他人之慷,秦四郎很是大方,桓使君也没打算客气。

    长安宫中的金银珠宝、玉器古玩、绢帛绸缎、琥珀香料、珊瑚彩宝,都将被一车车运出,分别打上“秦氏”和“桓氏”的记号。

    第二百零九章 青铜鼎

    秦时咸阳,汉时长安。

    这座古城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文王时期。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早被称“京”的城市,长安居华夏古都之首,盛载着秦、汉的强盛,隋、唐的繁华,演绎着华夏民族的大气包容,记载着华夏历史中最光辉灿烂的篇章。

    站在长安城下,举目眺望,昔日的强盛繁华已不可追寻。

    渭水依旧贯穿都城,沿岁月流淌,川流不息。仿效天象北斗建造的桂殿兰宫皆已不存,多数毁于战火,荡为一地寒烟。

    经历过汉末乱世,五胡内迁,长安城内的政权不断更迭,部分宫殿依旧矗立,经过简单修缮,成为羯、氐等胡族的统治中心。

    然而,无论经过多少工匠巧手,昔日的巍峨壮丽终不可寻。湮灭在熊熊的战火之中,化为一道道虚影,没入历史长河。

    只在河水奔涌时,于水花中浮现一座座海市蜃楼,供后世人追忆。

    站在断壁之间,追寻尺椽片瓦,放空思绪,感受着吹过颊便的朔风,仍能描绘出百年前的层台累榭、雕栏玉砌、飞阁流丹。

    这里盛载着数百年历史,烙印着华夏先民的强悍、不屈,留给后人无尽的缅怀与豪情。

    武车停在太极殿前,桓容推开车门,跃下车辕。

    双脚落地的一瞬,仰视明显带有两汉痕迹的建筑群,不由得神情微肃,深深吸一口气,冷意从喉咙直灌入胸腔。

    这里曾是汉时宫殿一角,战乱中被胡族占据。

    部分建筑毁于大火,唯主殿屹立。

    此时此刻,站在石阶之下,复杂的情绪一并涌上,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闭上双眼,耳边似能听到汉骑奔驰而过的雄壮、先民涤荡山河的豪迈、汉家纵横天下的雄浑。

    面对这一切,再丰富的语言都会变得贫瘠,再巧妙的词句都会显得苍白。

    桓容深吸一口气,用力咬住腮帮,压下如雷的心跳,迈步走上台阶,双臂平举,掌心扣上手背,面向昔日的建章宫,俯身下拜。

    “容不敢比先德贤君,只请历代先君见证,有生之年,必竭尽所能,荡平外族,结束这个乱世!”

    “天地为言,日月为证!”

    这是对先民的敬重,对殷商西周的祭奠,对烈秦强汉的祀礼。

    桓容神情肃穆,俯身长拜。

    冬日暖阳落于殿前,人立其下,似被光晕笼罩,衣摆风舞,袖摆如玄色羽翼,如神鸟高鸣,欲振翅而起。

    典魁许超未知缘故,只觉震撼。

    钟琳上前半步,沉声道:“明公今日立下宏愿,他日必当再临长安!”

    “借孔玙吉言,希望真能如此。”桓容直起身,长袖拢在身前,笑道,“下令甲士搜寻宫中,打开珍库。”

    缅怀已毕,誓言告于天地,也该动手了。

    “诺!”

    钟琳属内政型人才,对“数钱”“寻宝”之事得心应手。

    命令吩咐下去,二百余甲士立刻分散开来,很快寻到数名宦者,问清国库和国主私库的位置,就要兵分两路,带人砸开库房。

    “且慢。”桓容拦下钟琳,道,“只取苻坚私库即可,莫要动氐贼国库。”

    钟琳停住脚步,面带疑惑,不知桓容此举何意。

    “宫中藏宝尽够我取,长安终归是秦氏攻下,国库最好莫动。”

    不是桓容过于小心谨慎,而是国库牵涉太大,轻易砸开,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秦璟手掌虎符,领军上万,更先后攻下邺城长安,威名传遍北地,但他终归不是秦氏掌权之人,不可能万事随心。

    双方现下合作,且为自身利益考量,今后一段时间最好能和平共处,能不碰的底线最好避开。

    “明公心中所虑,仆能猜到一二。但,”钟琳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如秦四郎同其父生隙,秦氏内部不和,日后岂不……”

    桓容摇摇头,打断钟琳的话,坚决道:“不可。”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如果是杨广一类的性子,这样的手段必会屡试不爽。换成司马氏,绝对是一挑拨一个准,甚至能事半功倍。

    对于秦氏,桓容不想冒险,也不愿行此手段。

    “贼寇未灭,此事言之过早。”

    他有意结束乱世,一统华夏,同秦氏早晚会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诺。”

    钟琳没有再劝,恭声应诺,亲自带人前往苻坚私库。

    “典司马,随行护卫。”桓容道。

    “诺!”

    典魁领命,许超接替他的位置,站到桓容身侧。

    有宫中宦者带路,钟琳典魁没费多少力气,就寻到了苻坚私库。门前禁卫尽被擒拿,反抗者皆被革命杀,宦者宫婢早已经逃散,只余雕有兽纹的铜锁把门。

    “砸开!”

    铜锁的钥匙不知去向,无心浪费时间,典魁亲自动手,抡起兵器,重重砸下。

    几声钝响,铜锁落地。

    典魁上前两步,掌心扣上兽环,肩膀手臂的肌肉隆隆鼓起,仅凭一人之力,就推开了紧闭的铜门。

    刹那间,满目金光灿烂,一室珠光宝气尽入眼底。

    桓容得报,随私兵行至私库前,迈步走半掩的房门,下意识举手遮了一下,险些被金光晃眼。

    手握幽州,掌控盐糖和海贸,桓容压根不缺钱。东晋的官员中,一个个数过来,不提家族,只论个人财富,他绝对是数一数二。

    然而,乍见黄金成山,彩宝琥珀成丘,珍珠滚落成海,他照样吃惊不小,禁不住愣了两秒。

    黄金珠宝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藏在库房中的一尊青铜鼎,才最让他感到震撼。

    华夏九鼎的传说古已有之,他不会错以为眼前就是其一,但论起制造工艺、历史久远,此鼎绝非凡品。加上被藏在深宫,更显出几分神秘。

    桓使君没有超人的识宝能力,架不住身边有个眼光毒辣的钟琳。仔细看过青铜鼎,钟琳断言,此物至少可追溯到西周时期。

    撇开满室黄金玉器,钟舍人建言,他物可以不取,这尊青铜鼎必须抬走。

    “明公,需得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