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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节

      中军的一辆大车内,慕容冲猛地踹开车门,不顾被捆着的双手,翻身滚落车下,几下爬到车底,借一把断刀割开绳索。

    “抓住他!”

    两名府军冲过来,绳索乍然断裂,慕容冲一脚踹到府军的腿上,抓起掉落的环首刀,狠狠一刀劈落,府军倒在地上,鲜血自伤口喷出,瞬间染红皮甲。

    “杀!”

    慕容冲抢过一匹战马,直冲慕容垂率领的骑兵所在。

    看到熟悉的武车以及车上的桓容,慕容冲双眼充血,大喝一声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获悉慕容垂设伏拦截晋兵,乞伏鲜卑计划从荆州出发,直扑汝阴。

    “鲜卑同晋人交战,晋人胜算不大。即便侥幸逃脱,也将损兵折将。我部往汝阴拦截,不只能卖慕容垂一个人情,更能捞到不少好处!”

    首领乞伏司繁打定主意,亲自调兵遣将。

    不料想,未等部落骑兵出荆州,驻地突遭一支黑甲骑兵袭击。

    这支骑兵浑身煞气,根本不讲规矩,二话不说冲进营地,挥刀劈砍不算,更要放火烧帐。

    乞伏司繁刀未出鞘,已被秦璟一枪扎透胸腔,倒拖在马后,留下蜿蜒数米的血痕。

    黑夜中,火光照亮半个夜空。

    鲜卑大首领,十六国时期,西秦君主乞伏国仁和乞伏乾归的父亲,就此倒在雪地中,尸体被火光吞噬,于世间不留一丝痕迹。

    第九十章 亲父子明算账

    荆州一场大火,连烧两个日夜,万余乞伏鲜卑尽数葬身火海。其后,秦氏坞堡的仆兵一路攻城拔寨,拿下大半个荆州。

    因乞伏鲜卑意图自立,驱赶并杀死慕容鲜卑派驻的官员,致使州郡间消息不畅。直到事发数日,临近的豫州守军才闻听消息,匆忙派人前往查探。

    时值隆冬,队伍在途中遭遇雨雪,耽搁数日方才过境。

    彼时,大火早已熄灭,营地中狼藉一片。

    倒伏的骸骨早成飞灰,被碎雪和污泥掩埋。帐篷和粮秣皆被付之一炬,轻轻一碰,尽数皲裂破碎,化成灰黑色的青烟,随朔风飘远。

    因双方早有联络,慕容垂设伏之前,曾暗中派人送出消息,将晋军的撤退路线告知乞伏鲜卑。他料定乞伏司繁不会放过天赐良机,必会兵发荆州,在晋军南归之前狠捞一笔。

    结果却出乎预料,不等乞伏司繁出兵,自己的营地先被烧了,手下骑兵尽数被杀死,不留一人。

    “不好!”看到营地的惨状,带队的鲜卑幢主面色骤变,大声道,“快返回大营,派人给大都督送信!”

    乞伏鲜卑没了,大都督的计划必会受到影响。

    若火烧营地之人同晋军无关则罢,假如二者联合,以这支军队的战力,埋伏在古道的同袍恐经凶多吉少。

    越想越是心惊,幢主扬鞭策马,不顾雨水夹着雪子打在脸上,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回营中,派人向慕容垂发出警报。

    天空中,一只黑鹰振翅翱翔,始终飞在鲜卑骑兵头顶。

    幢主等人一心赶回营地,并未曾留心。

    在苍鹰之后,百余黑甲骑兵遥遥跟随,一路从荆州追到豫州,距大营数里方才停住。

    “找到了。”

    秦玦和秦玸胆大,主动请缨前往探路。

    秦璟率大部队在后,避免被鲜卑骑兵提前发现。

    “回去,给阿兄送信!”

    秦玸打了一声呼哨,放飞一只金雕。

    黑鹰在营地上空盘旋,寻到一株古木落下,隐去踪迹。金雕掉头西行,给秦璟率领的军送信。

    “乞伏鲜卑已灭,荆州可收入囊中。”

    秦玦策马立在秦玸身侧,道,“再拿下豫州,可顺势发兵彭城。如果晋兵牵制住慕容垂,将他困在汝阴,留下充裕的时间,有阿兄亲自带兵,下邳也能一战而下。”

    秦玸摇摇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

    想要困住慕容垂并非易事。

    如果是秦氏仆兵,大概有七成把握。

    可惜,和慕容垂对战的是晋兵。

    不是他看不起晋兵,只是从枋头之战推断,胜负当真难料。

    “晋兵从枋头撤退,临行前焚烧战船物资,粮秣肯定不足。纵然能窥破鲜卑人的计谋,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秦玦思量一番,也觉得此言有理。

    “暂时没法前进,先寻个隐蔽处等阿兄。慕容垂不在,这处营盘必须拿下!”秦玸道。

    兄弟俩商议妥当,调转马头,向途中经过的一处小山驰去。

    此时,慕容垂正同晋兵苦战。

    桓容发出示警,晋兵提前做出防备,双方展开包围和反包围,鲜卑人未能占到任何便宜。

    桓大司马以自身为饵,吸引鲜卑兵的注意,郗愔率北府军扫除李邦手下的州兵,各州刺使通力合作,率手下州兵和范阳王的骑兵进行鏖战。

    战斗从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鲜卑兵以逸待劳,晋兵占据人数优势。

    前者为战功搏杀,后者为返回南地拼命。

    战局陷入胶着,几万人全都杀红了眼,没有一个士卒后退。

    慕容垂率骑兵从晋军背后杀出,本以为能里应外合,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打得晋兵丢盔弃甲,取得一场大胜。

    哪里想到,桓容做了他身后的黄雀,率两千步卒赶到,将三千人堵在深涧入口。

    竹枪兵列阵,弓兵在阵中控弦。

    刀盾手自左右合围,以劣势的兵力,硬是将这三千骑兵堵个正着。

    “杀!”

    晋人豁出性命,慕容垂的计划落空。

    眼见范阳王的私兵一个个战死,情况对己方越来越不利,慕容垂当机立断,就要带人冲出深涧。

    桓容哪会让他如愿。

    即便不能灭掉这个猛人,也要狠狠戳上两刀,给他放一放血。

    “列阵,前进!”

    武车防备一流,没有弩箭齐射,车轮两侧的木刺照样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竹枪兵和弓兵配合愈发默契。

    弓兵三轮齐射,阻住骑兵后撤的道路,竹枪兵趁机猛刺,前排的战马和骑兵被刺个正着。

    嘶鸣声中,阵前的战马先后倒地,鲜卑兵坠马翻滚,没等爬起身,两侧的刀盾手迅速补位,满脸的狞笑,抡起环首刀就是一顿猛砍。

    慕容冲策马飞奔而来,满脸杀气,刀尖对准车上的桓容。

    “受死吧!”

    见冲不过枪阵,慕容冲豁出去,将环首刀当匕首投掷出去。

    桓容吃惊不小。

    这中二少年怎么跑出来了?

    如此重要的俘虏,渣爹竟没派人看管?

    来不及多想,眼见长刀飞来,桓容忙向右侧闪躲,刀锋几乎是擦着肩头飞过,当啷一声落在车板上。

    看看几斤重的环手刀,再看看抓起一杆长矛,和慕容垂并肩厮杀的慕容冲,桓容十分确定,这中二少年的“战俘生活”过得相当滋润。

    伙食好不好两论,但是肯定没饿着,说不定还有医者看顾。

    要不然,怎能如此生龙活虎,杀人犹如砍瓜切菜?

    “典魁,钱实。”

    “仆在。”

    “出阵,截住那对叔侄!”

    “诺!”

    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抓不住也要狠捶一顿!

    桓容扣紧手指,看向冲开枪阵的慕容垂和慕容冲,用力咬住腮帮,下定决心,等到战后,必须再狠坑渣爹一回!

    饿着士卒的肚子,却如此优待战俘,让他有力气逃跑,掉过头来冲锋陷阵,天下间没这样的道理!

    桓容发了狠,典魁钱实同时出阵,直扑慕容垂和慕容冲胯下战马。

    见识过某人形兵器的厉害,叔侄俩均不敢掉以轻心。

    没料想,这两人不过是烟雾弹,几名预先挑选出的弓箭手才是最大的杀招。

    “殿下小心!”

    悉罗腾再次立功,发现飞来的箭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慕容垂的马前,为他挡开致命的一击。

    慕容冲却没那么幸运。

    箭矢飞来,他正一矛刺向典魁,意图将对方逼开。

    耳边听到破风声,想要策马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三只利箭,两只擦着上臂飞过,另一只正中右肩。因无铠甲遮挡,箭头深入数寸,破开皮肉,恰好卡在骨缝之间。

    “凤皇!”

    见侄子中箭,将要被典魁拉下马,慕容垂大喝一声,两矛挑飞挡路的晋兵,策马飞冲,猛地一拉缰绳,战马扬起前蹄,就向典魁的背心踹下。

    桓容正关注战况,见此一幕,当场毛发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