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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这个回答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她难道不应该露出害怕和尴尬的表情吗?居然这么爽快的就把两个侧妃给推了出来。宁王殿下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云招福,然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魏尧,抓了抓脸,不再继续挑拨之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待各归各位之后,魏尧才缓缓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云招福,暗自叹了口气后,略微抿了抿唇。

    皇上宣召三对新婚夫妇入元阳殿觐见,三对新人按规矩行礼参拜帝台之上的皇帝与皇后,并获得皇上与皇后的优渥赏赐。

    行礼过后,便是兵分两路,魏尧他们随皇上去了书房说话,云招福等三个新王妃则跟着皇后去了御花园里赏花,还有几个后妃作陪。

    云招福与薛碧霄和吴欣常坐在一侧,吴欣常似乎对定王府昨天晚上房梁砸下来的事情很感兴趣,趁着皇后不注意的时候,便凑过来对云招福问:

    “哎,到底怎么回事啊?那房梁怎么会砸下来呢。”

    云招福两手一摊:“谁知道呢,莫名其妙就砸下来了。”反正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比起吴欣常的八卦,薛碧霄就显得沉稳多了:“那沈侧妃可有恙?”

    “倒是没事,据说她睡在里床,房梁砸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在床框上,有惊无险。”云招福拿起桌上的一颗贡桔,边剥边说话。

    “唉,不是我说,定王殿下看起来一表人才,是几位皇子里容貌最出众的,可他那命格也太渗人了,你如今入了定王府,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薛碧霄对吴欣常摇了摇头:“你就少说两句吧,也不是招福自己愿意的,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其实我们都知道,现在心里最没底的就是她了。”吴欣常边说边将自己的嘴巴给捂住,做出不想让云招福听见的样子。

    “你知道就好,别再说话让招福难受了。”薛碧霄也是如此。

    云招福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因为听她们的语气,还不知道云招福在定王府里过得是什么地狱般的日子呢。回想成亲这三天的种种,云招福还觉得自己委实舒服的有些过头了呢。

    她咽下一口橘子肉,试图为自己辩解一番:“也没你们想的那么惨,我觉得……他挺好的。”

    这真的是一句实话来的,以后魏尧会变得怎么样,云招福说不准,但至少暂时看来,他还是挺好的嘛。尤其对着她的时候,目光总是很温柔。

    薛碧霄和吴欣常对视一眼,然后就一副‘你不要说了,我们都懂’的神态看着云招福,看样子是认定了云招福在定王府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既然她们要这么想,云招福也没办法,现在如果她强调多了,反而会让她们觉得她是在嘴硬,是在狡辩,她自己费了口舌不说,别人还不相信,与其花力气说服一些已然先入为主的人相信,还不如等待时机,用时间来证明。

    第32章

    云招福和魏尧从宫里出来, 坐上了回定王府的马车,云招福坐马车喜欢将帘子挑开往外看, 车厢里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魏尧转头看了云招福两回,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日在宫中,可有人与你说什么?”

    云招福放下车窗帘子,与他对视, 疑惑的睁大双眼:“说什么?”

    四目相对, 魏尧迟疑着开声:“说……沈侧妃的事情。”

    云招福老实的回答:“哦,这个呀!有啊,晋王妃和宁王妃都与我说了的。”

    魏尧回过头去, 目光落在茶几上, 平静的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看的?觉得怕吗?”

    云招福奇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房梁又不是砸在我头上的。难道王爷你怕了?”

    魏尧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又与云招福的目光对上, 略微勾起唇瓣微微一笑:“从赐婚那日开始,已经有四个侧妃都遭了难,外界都说是我天生走霉运, 克了她们,你果真不怕?”

    云招福眨动她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真不怕。从小到大我身上也没别的优点,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太累,唯独运气挺好, 今后我分你些运气便是。”

    她的声音平缓而有力,将魏尧的心都冲撞的飘忽起来,嘴角的笑容越发深厚,牵起了云招福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压着,然后侧过头与她缓缓靠近,额头相抵,魏尧低哑声音传入云招福的耳中:

    “那今后便仰仗王妃了。”

    云招福觉得两人距离太近了,魏尧身上有一种很清新的味道,就像是竹林的风,清晨的露水,没有丝毫浊气,与他这般亲近,云招福忍不住抿唇一笑:“好说好说。”

    甜甜蜜蜜回到定王府,魏尧下车后不忘将云招福给扶下来,管家王顺在门口等着他们,迎下台阶,对魏尧和云招福行礼:“王爷和王妃回来了。那个……工匠已经走了,说是沈侧妃那间屋子的房梁接头处松了,也不知是不是有蠹虫为患。”

    云招福疑惑:“蠹虫?都是新建的屋舍,如何会有蠹虫?”蠹虫照理说不该出现在新木头上,并且如果出现了,也不会只损及接头处才对。

    “这个老奴也不明白,工匠们那样说的,说若非蠹虫的话,好端端的房梁又怎会松动呢。明日老奴再去土木司请人回来瞧瞧,若有蠹虫,得提前治理才行。”王顺将情况禀告给魏尧知晓,魏尧点头后,正要入内,却听王顺又喊住了他:

    “王爷稍待,还有一件事。”王顺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很无奈的样子,只听他斟酌着低声对魏尧和云招福说道:“那个……杜侧妃今儿早上也把脚给扭了,下人们都在说……”

    王顺不敢说下去,一张粉白的老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

    “说什么?”魏尧冷声问。

    “说是……府里邪性,人心惶惶的,管事们都去李嬷嬷那儿说这事儿了。”王顺是从小伺候魏尧的,在魏尧面前有点体面,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

    魏尧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不悦,声音听起来更冷了:“我看不是说府里邪性,是说本王邪性吧。”

    王顺吓得赶忙低下了头,魏尧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王顺这才敢抬头,就看见云招福还在,对云招福堆起一抹无奈的笑:“王妃,不是老奴搬弄是非,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接连出了两回事情,昨晚上沈侧妃的房梁塌了,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哭着呢,谁想到,杜侧妃那儿又扭伤了脚,这未免也太巧了,不怪下人们嘴碎。”

    云招福点点头:“嗯嗯,连着出了两回事情,确实很巧。要不我去看看沈侧妃和杜侧妃吧。”

    王顺立刻躬身带路:“哎,王妃这边请。”王顺当了定王府的大总管,不怕做事,就怕没人管事,这么大个定王府,上下仆役好几百人,挡不住众口悠悠,若不管不顾的话,指不定将来会出什么乱子呢。

    王顺领着云招福去了两个侧妃居住的香萝苑,香萝苑是个四方院,面积挺大,两个侧妃分别住在东面与西面,一面大概并排四五间房的样子,中间有个大花园,南北两侧是回廊。云招福进了院子之后,就听见沈侧妃的哭声,哀哀戚戚,身边似乎有人正劝着,王顺上前对云招福指出:

    “沈侧妃住在西面,原本是住在中间那间,但昨儿出事儿,现在挪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了,杜侧妃住在东面。”

    云招福点头,然后果断往东面去了。她最怕见人哭了,让沈侧妃先哭会儿,情绪稍微稳定些,她再过去表示慰问,这样效果可能比较好一点。

    云招福走上了东侧院的台阶,就有个穿着青衣的丫鬟迎了出来,那丫鬟云招福见过,是杜媛媛的贴身丫鬟,好像叫什么褚红的,从前杜媛媛还没做魏尧侧妃的时候,贵女们聚会,她就是带着这个丫鬟在身边,没想到嫁人的时候,也给一并带了过来。

    褚红是个窄长脸,瘦高个儿,骨架不算大,但关节却很明显,手上有不少茧子,据说是小时候在杜家做杂役的,后来被杜媛媛解救到身边做一等丫鬟。

    “参见王妃。”

    褚红给云招福行礼,云招福抬手让她起来,问道:“你们侧妃呢?听说她扭了脚,怎么回事啊?”

    褚红起身,请云招福入内,回道:“昨晚沈侧妃那儿出了事,我们侧妃就一直陪着,今儿早上去厨房给沈侧妃炖些安神的补品,没想到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从台阶那儿踩空了一脚。”

    云招福进到屋内,就看见杜侧妃一只脚踝上缠着白色的布条,满屋子的跌打酒味,云招福用帕子掩在鼻间,往吃力挣扎着要起身的杜侧妃走去,摆摆手:

    “既伤了脚,就别起身了。”

    杜侧妃倒是听话,坐了下去:“多谢王妃体谅。”

    云招福的目光在她的脚上瞅了两个眼,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踩空了一脚呢。”

    杜侧妃幽幽叹了口气:“唉,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那台阶不过半掌高,我走的时候也瞧见了,可不知怎么就踩空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脚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云招福正要喝水,听见杜侧妃的话,就停下了动作:“脚脖子给人拉了一下?有鬼啊?”

    杜侧妃色变:“这,这……我,我可没说啊。”

    “你好端端的走着路,有人趴你前面拉你脚脖子吗?不就是想说府里有鬼,让你中邪了嘛。”云招福一下子就把杜侧妃的意思给透析出来。

    杜侧妃听到云招福直言不讳‘中邪’两个字,脸色有点不自然,却没有否认:“王妃怎么说怎么对咯。”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招福真是不太愿意跟这杜侧妃说话,站起身来喊王顺,王顺近前,云招福说道:“给杜侧妃的屋里拿几张钟馗像来,门口贴一张,大厅里贴一张,她床前床后都给贴一张,总得把她身上的邪给去了。”

    王顺愣愣的看了云招福一眼,然后就反应过来:“啊,是,老奴待会儿就派人给杜侧妃送来。”

    云招福点点头:“嗯,那就这样吧。我再去瞧瞧沈侧妃。”

    说完这些之后,云招福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杜侧妃的屋子,留下杜侧妃坐在那里发懵了好长时间。

    她扭伤了脚,云招福那个女人居然给她钟馗像?杜侧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住想把手边东西砸烂的冲动。

    云招福从杜侧妃的屋子里出来,直接就去了沈侧妃那里,先去沈侧妃之前的屋子,也就是砸了房梁的那一间去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八根梁,确实砸了一根下来,床架子也给砸塌了半边,现在屋里中央正竖着一根长木桩,防止屋子坍塌下来。

    “王妃,沈侧妃在隔壁呢。”王顺从旁对云招福提醒。

    云招福按照他指的方向去,没让通传,便直接走了进去。

    沈侧妃似乎哭完了,内室里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王顺给云招福掀了帘子,云招福走进内室,就瞧见罗汉床上半躺这一个戴着束额压惊的沈侧妃,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确实憔悴了不少,病恹恹的靠在软垫上,罗汉床前坐着一个中年老妇,云招福看了一眼王顺,王顺便上前答道:

    “那位是李嬷嬷,咱们王府回事处的管事,王妃入府第二天,老奴跟王妃提起过的。”

    云招福想起来了,便是那个她嫁刚嫁进门,就病的连面不能见的李嬷嬷,现在看来倒是比沈侧妃要精神不少的样子。

    李嬷嬷原本正在劝解沈侧妃,听见门边的动静,便回过头来,瞧见是云招福进来了,李嬷嬷从容的立起身,待云招福走近之后,才微微屈膝行了个侧身礼:

    “原来是王妃驾到,老奴有失远迎。”

    云招福摆摆手,算是回应,按着沈侧妃的肩膀,说了句:不必多理。然后就直接将李嬷嬷先前的位置占据了,坐在沈侧妃的病床前:

    “昨儿的事情,让你受惊了,可有伤到哪里?”

    沈侧妃低头摇了摇,没开口,李嬷嬷就在一旁替她说道:“沈侧妃是伤了神了,好端端的夜里睡着,忽然房梁就砸下来,任谁都要吓的魂不守舍的,可怜见的。”

    第33章

    云招福转头看了一眼那李嬷嬷, 问道:“李嬷嬷不是病着嘛,怎么有空到沈侧妃这里来?病愈了吗?”

    李嬷嬷一愣, 没想到云招福一出口就是这番厉害的言论,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躬身行礼:“多谢王妃惦念,奴婢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原是打算今日去给王妃请安的, 却不想昨天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给耽搁了,奴婢在这里给王妃赔罪,希望王妃不要恼了奴婢才好。”

    云招福笑着摆手:“我恼你做什么, 犯不上。就是问问你身子如何了, 别带着病气来,回头再过给沈侧妃, 她如今魂不守舍,最是受不得病的时候。”

    李嬷嬷脸上的笑容已经很僵硬了,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说自己有病吧,又恐过了病气给主子的罪,要说自己没病吧,她又借病避了一回拜见,怎么说似乎都不对。

    云招福没工夫看她变脸,直接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落, 对李嬷嬷说道:“嬷嬷来探望沈侧妃的这份心意,沈侧妃已然领受,现在你就尽量站远些,多注意点总没错的。”

    李嬷嬷被云招福三两句话就弄得乱了阵脚,心里觉得这个王妃,年纪轻轻的,谱儿却不小,她和王顺他们都是宫里伺候王爷的老人,这王妃刚进王府就摆这般架子,不知是缺心眼儿还是有手段。

    “王妃说的是,奴婢确实想的不周全,一心要劝沈侧妃想开点,好不容易劝到现在了,沈侧妃的情绪才好了一点,奴婢现在出去的话,只怕王妃劝不住沈侧妃。”李嬷嬷句句不离自己的功劳,并且对云招福能不能劝住沈侧妃表示怀疑。

    可没想到,她说完之后,云招福依旧没有留她,对她摆摆手,坚持让给她离开,李嬷嬷往旁边王顺看了一眼,希望他说几句话,可王顺鼻眼观心,一副根本没听见的样子,李嬷嬷暗恨在心,不敢明面上如何,只得按照云招福的吩咐,离开了内室,王顺对云招福行了礼,随在李嬷嬷身后,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走后,云招福才看向沈侧妃,好言安慰了几句,沈侧妃是真吓坏了,嗫嚅着对云招福说:“王妃,若是再来一回昨儿晚上的事情,妾身就是吓也会给吓死了。”

    云招福理解她:“不会有下次的,你且放宽心。”

    沈侧妃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这事儿落在妾身身上,王妃说的轻巧,如何就能放宽心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连眼睛都不敢合一下,生怕从上面再砸一根房梁下来,只不知这一回,我还能不能躲过去。”

    果真给李嬷嬷说中了,沈侧妃又开始哭。

    云招福倾着身子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那房梁怎么可能天天掉呢,百八十年才掉一回。”

    沈侧妃继续崩溃:“百八十年掉一回,就掉我头上了,我也太倒霉了。今后,还怎么睡的着觉呀。”

    李嬷嬷先前在沈侧妃这里劝了好半天的成果,被云招福一下就给勾了回来,沈侧妃的眼泪卷土重来,俨然想要大干一场,云招福实在无奈,衷心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我让人给你做一张铁床?”

    沈侧妃刚刚酝酿起的悲伤情绪,因为云招福的这句话而很快压了下去,带着鼻音问道:“铁,铁床?”

    云招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