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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92节

      舒心的日子不可能持续太久,第二天还没等来符春花那头的消息,梁坤已派人来请“王先生”去商议合约细则问题。

    这一回,依然指名要王先生单独前去就好,大青山上上下下似乎已把薛师爷彻底当成了纯粹的面首,仝则无谓坚持,从善如流到了约定地点,这才发觉竟然是那“军火重地”的库房门口。

    而这座军火库,的确不是凡品,简直快比得上后世银行的金库大门了,让仝则在一瞬间怀疑起,老钱带来的那几只火药,恐怕未必能炸得开大门的一角。

    第118章

    “三层钢板, 还有一层是特别加厚的,寻常火药根本奈何不了。这间石头屋子,或者说这道门, 是整座大青山最值钱的物件了。”

    仝则听着梁坤的介绍,平静微笑,暗地里却已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梁坤所言不虚, 尤其那神色简直称得上有恃无恐, 约自己来这个地方扯那没什么争议的合约内容, 多半也是存了显摆的心思。

    四当家是梁坤嫡系,不过此刻他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 “九爷这是什么话,咱们大青山最值钱的,那当然还得是九爷您才对。”

    众人闻言, 恨不得齐齐点头, 梁坤豪气万状的笑道,“不错, 官府悬赏十万两, 要我这颗项上人头,本人还真能算是个值钱货!”

    “那群酒囊饭袋,压根就上不来,上回才到半山腰被咱们吓得快尿裤子了。要说没九爷在大青山镇着, 朝廷那帮饭桶哪来由头伸手管兵部要剿匪钱,倒是该感激咱们帮他发家致富了。”

    “对,等回头办完大事, 咱们干脆轰轰烈烈劫他一票,尤其那个姓张的狗官,上回见面竟敢打嫂子的主意,一定不能饶了那厮……”

    话没说完,已被梁坤抬手截断了,众人立时醒悟这是丢面子的事,忙不迭转移起话题,有人当即提议进去拿几支枪给兄弟们练练手。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还是留意到了,仝则猜测那张姓狗官,就是新到任此处的地方官员张迁。

    这人和曹薰曹大学士既是姻亲,又是一丘之貉,觊觎的女人自然就是符春花,那么换句话说,符春花应该很清楚张迁私下勾结土匪的事了。

    仝则于是彻悟,裴谨为什么决定要留那女人一命。

    思量的功夫,梁坤已打开了那道门。他用了两把钥匙,一把硕大,一把只是普通大小,开锁后还要旋动一旁沉重的转盘。仝则将步骤一一记在心里,之后再看梁坤将把两把钥匙分别放置身侧,一左一右贴近中衣。

    以梁坤阴狠多疑的性格,不知道日常会随身带着钥匙,还是将它们藏在云深不知处。仝则心里惴惴地想,凭符春花的手段,却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事……

    与此同时,本该留下独个卖呆的薛师爷,眼下却是半点都不孤单,在房中再度招待起“特地”前来看望他的符春花夫人。

    梁坤使了一招调虎离山,引开仝则,其后再派自己的女人前去和裴谨幽会。只为他已将“薛飞”视为一件奇货。

    梁坤出身不高,身上带有一种原始而朴素的精狡,或许是对声震四海的名头太过渴望,由此滋生出一种疯狂的偏执,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一半的兄弟,也包括自己的女人。

    春花看透了男人本质,只打算能捞一把是一把,破罐破摔的直说道,“梁坤谁都不信,钥匙睡着也藏在胸口,还特别缝了张皮口袋,跟他自己的皮都快黏一块了,我没本事偷得出,除非……给他下药。”

    “他会中招?”裴谨不温不火地问,“既然谁都不信,要如何落药,是在饭菜里,还是在酒水中?”

    春花眼睛转了转,“要不,你们也牺牲一个人。从年二十九开始,山里就要摆宴。酒总是要喝的,梁坤酒量不错,也喜欢和人拼酒,那个时候下药最方便,不过从一个坛子里倒出来,你们的人也得喝下去才行。”

    裴谨没作答,再问道,“年三十那天,他会不会开库房检验枪支弹药。”

    春花想了想,瞪着眼说,“那谁知道?不过他这人迷信,过年不见血不摆弄刀剑枪炮,一则怕走火误伤,二则怕有血光之灾,一整年都会走霉运,他很信这个。再者嘛,咱们现在不过是赌一把,怎么着,难道你还不敢赌了?”

    裴谨一笑,“夫人好胆识,为了腹中骨肉,果然什么都豁得出去。”

    春花怔了怔,半晌沉下脸,“咱们可说好了的,完事以后你带我下山,把我周转到边境。拿了钱,从此和你两不相干。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拼着不投胎,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裴大帅对怪力乱神的事不当真,连装都懒得去装,扬眉道,“我说话算话,愿不愿在你。你如果想跟梁坤亡命天涯,那也是你的自由。”

    女人升格做了母亲,不再像年少时那般任性肆意,春花下意识抚摸小腹,狠狠剜了剜面前英俊得不像话的男人,暗骂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实则也是个狠心无情的王八羔子。

    那王八羔子对她的注目无动于衷,眼神游离在若有所思和魂游天外之间,“药我负责下,酒我们负责喝,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三十晚上,你就可以在固若金汤的库房里一觉睡到来年了。”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有,准备得够全乎,连钥匙都配了各色各样的,啧啧。”春花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觉探过身子问,“哎我说,你到底是真瞎,还是装模作样?”

    裴谨仰面一笑,顺势往后一倒,“凭你对男人的了解,如果我真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说,我还能硬得起心肠么?”

    他忽然来了个婉转动人,春花忍不住心动神驰了一刻,想要摸摸那张俊脸,下意识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面颊旁边绕来绕去,见瞎子果真视而不见,她大起了胆子,毕竟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摸一回,给自己这辈子留个念想也好。

    水葱似的玉指伸出去,距离目标将将还有一掌而已,忽听啪地一下,手腕子上是先紧后疼,春花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暗骂这瞎子手劲忒大,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松开,你快松开,手要折了……”

    裴谨向来对女人一视同仁,并不觉得就该心慈手软,在她腕子上倏地一点,不知道又触动了哪处穴位,春花半条胳膊登时发狠似的一疼。

    裴谨却若无其事,蓦然松开了手。

    “哎我说,你至于得么!”春花边揉腕子,边恨恨道,“你可别指望过河拆桥,要逼急了,我现在立马就去跟梁坤说……”

    谁知那姓钱的家伙,戳在一边当了半日聋子哑巴,听闻这话,登时向她投来了一记金刚怒目。

    春花咽了下吐沫,闭上了嘴,毕竟人家连银票都给了她,自己跟着梁坤三年,可还没见过那么大数目,有利不图、有自在不要,那她跟棒槌还有什么分别。

    “你到底是什么人?”春花盯着裴谨,充满了疑惑和好奇,“都说你和山下那个侯爷长得像,别真就是侯爷本尊吧,那我可真是赚大发了。”

    她咯咯的笑起来,却又匆忙收住,恰在此时,有她的心腹小幺赶过来禀道,“二当家带人上山了,是在山下碰见的,一队俄国佬,为首的说他们是亚先生派来见九爷的。

    汇报完,又念叨着,“奇怪了,不是有人在咱们这儿,怎么又派了人过来?”

    春花垂下眼,片刻后抬眸,报复般的笑看裴谨,“得,我瞧你们,马上就快要露馅了。”

    “彼此彼此,”裴谨闲闲笑着,“你识字不多,不认得银票上写的是裴谨的户头,你和九爷最想弄死的人有首尾,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春花瞠目,惊道,“你……”

    “别废话了,想活命就好好听着。”裴谨问道,“你们这有没有翻译,那个上山的俄国人是谁,以前见过梁坤没有?”

    那土匪回忆道,“九爷很少亲自见洋人,他嫌那帮人态度傲慢,像是来施舍,洋人确实也看不大起我们,每次都是派几个二毛子,就是你们这样的,来和我们交涉。至于翻译也都是他们自带,不过寨子里唯一一个懂俄文的是陈山河,他和毛子做过生意,会看文字,也能白呼两句。”

    裴谨视线微微一凝,旋即对着符春花,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厢仝则还正拎着双管猎枪比划,就被梁坤火急火燎带出了库房,往匪窝正堂赶去,直到路上梁坤才交代清楚,亚先生派了亲信上山来,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

    “王先生之前接到过信么?”梁坤问。

    仝则懵了足有两秒,万万没想到俄国人突然上山,这意味着身份即将被揭穿,他内心腾地烧起一团火,可面上还得装出人五人六,摇头慢慢道,“不晓得,亚先生做事有分寸,按说不会突然更改协议,莫非是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赶来知会九爷,也或许是快过年了来拜拜年,不过这个时点外国人上山,可是容易招来眼线。”

    甭管梁坤听进去多少,仝则都得拿话点他,而以他此刻的脑力,已顾不上再想什么对策,心血全都汇聚到一处,在那一方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似乎也只能容得下一个裴谨了。

    等下万一暴露,裴谨该如何逃脱?

    趁着这会儿绝大多数人都在正堂,此时不走,还更待何时!?

    仝则心念如电,淡定转头,对着一个四当家手下说道,“麻烦替我去跟师爷说一声,昨晚上说好的,那药到点该吃就得吃,不然病总也好不利索,耽误自己不说,还耽误别人。兄弟请务必把话替我带到。”

    他顿了顿,好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梁坤对这些叮嘱不以为意,其他人也没听出什么特别,四当家仗着和仝则有过一起猎熊崽子的情谊,开口调笑道,“你这相公当的,真是操碎了心。不过既然下了手,可就得对人家负责到底了。”

    仝则抬眼,应以一记苦笑,心说谁先下的手,谁该对谁负责啊……

    只是那笑真挺应景,显出了一丝既挂心又无奈的酸涩,然而在场众人并不会知道,那还就是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裴谨应该能听得懂,他的安危不容有失,这时候不能胡乱逞英雄,仅凭几十个人根本扛不住土匪百十来条枪。

    就算真的要鱼死网破,那也该由他仝则一个人来面对。

    这个时节正堂上,二当家和老毛子还在闲谈,用不着翻译,那俄国佬本来就会说中国话。

    一照面,便知双方从前没打过交道,这是头一回相见。仝则心下略松,听那毛子自我介绍名叫保罗,态度算不上傲慢,但也很是冷淡,打量梁坤的眼神透着质疑,先声夺人的让梁坤等人心下起了反感。

    仝则暗道了一声好,想着这保罗大概不满意被打发到土匪窝,又赶上天寒地冻的时候,不定怎么抱怨呢,他越是态度倨傲,自己就越容易搅局。

    梁坤落座便道,“保罗先生见见自己人吧,王先生也在这儿,不知道贵方另有什么嘱咐,说说看吧。”

    那保罗脸上,一瞬变了颜色,“阿里克谢?这怎么可能,他已经和我们断了联系,有大半个月了。据可靠消息,他是被裴谨的人给捉走了。”

    此话一出,满堂一片哗然。

    仝则不能再藏在人群里,越众而出,一派昂然道,“这话听谁说的?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儿么。”

    保罗定睛看去,半晌摇头否定道,“你不是阿里克谢,绝对不是。梁九爷,我敢肯定,这个人不是亚先生派来的,我也从来都没有在亚先生身边见过他。”

    “巧了,”仝则目光凉凉,停留在他脸上,“我也没有在亚先生那里见过阁下。”

    保罗诧异的看着他,跟着恍然,早听说燕人奸狡,这个看上去年轻俊朗,眉眼阳光的男人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张嘴就是如此无理的反驳。

    不过这情形,倒是有点意思了。

    梁坤眯眼听着,转头问自己人,“老二,这位朋友,你是从哪儿遇上的?”

    “办完九爷交代的事,在回来路上刚好碰上一队人马,还和我们问路,这一问一答,再加上他说的出咱们的切口,我才知道原来是客人。九爷,应该不会有假,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毛子啊。”

    言下之意,是二毛子仝则才更值得怀疑,二当家撇清他带上山的人,对目前的状况自觉慧眼如炬,愈发看那二毛子不地道。

    仝则转身,面向梁坤,“九爷,亲笔信和翻译稿件你都看过的,协议也在我手上,哪一点值得怀疑,我可以当面和他对峙。倒是这人凭空冒出来,我想请问,九爷之前有收到亚先生的口信,要再派人上山来么?”

    梁坤摇头,一言不发的端详着他,眼里在某一个时刻,似乎闪过了一抹狠戾。

    仝则佯装不察,不徐不缓道,“我也没收到,所以我坚持,这个人的来历十分可疑。”

    言罢,堂上有不少人都跟着点头附和起来。

    “毛子从没派过自己人,这家伙一口的汉话说还挺溜,既有这样人,怎么不早派来?”

    保罗在喧嚣声中直着脖子疾呼,“我身上带的才是真协议!原来那份已随着阿里克谢一起失踪,如果有,也一定早被裴谨的人截获,那份不能算数。”

    仝则立时接口,“意思是说,我是裴谨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裴谨的确曾拦截过我,被我们用计给甩脱了,这说明他确实知道亚先生和九爷有联系,而你突然半道杀出来,焉知不是他派来离间我们的?九爷,我怀疑此人才是裴谨的奸细。”

    听见奸细二字,保罗忍不住大怒,“你……你……你分明是血口吃人……”

    “国际友人”的成语明显还没学利索,一着急,憋出个吃人来。

    众人听得哄堂大笑,再看保罗急得额头冒汗,仝则却是一丝不乱,一时间还真有点分不清哪个假哪个真。

    仝则趁热打铁,掏出怀中左轮手枪,往梁坤面前一拍,三分委屈七分光棍的道,“九爷要是不信我,干脆一枪把我崩了,再和他签协议去,看看会不会前脚派人去接火炮,后脚就被裴谨的人包围个正着。”

    这话一出,土匪们不免开始未雨绸缪,担心起了自身安危。

    有人疾道,“这两个都不地道,关起来审过再说,炮不炮的咱们不要也罢,百十来条枪先统一辽东各山头,裴谨的事容后再说,等咱们势大,那厮自己就会怯了。”

    反对派借势揭竿而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梁坤平日最不耐烦听这个,猛地一挥手喝道,“都闭嘴,你!”他伸手指着保罗,“怎么证明自己是亚先生的人?”

    “我有证物,还有协议,那是货真价实的协议,你们不能被裴谨骗了,那个人听说是非常的阴险狡诈,最擅长用细作来骗人。”

    “所以才收买了一个外国人。”仝则接话接得极快,“裴谨在京都时,和各国使馆都有联系往来,你从前受过他的恩惠吧?也一定不知道,亚先生一贯主张,要用汉人和汉人打交道做买卖,才会更有效率。”

    保罗惊讶于这人歪曲事实的本领,不可思议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裴谨和我们俄国人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

    保罗鼻子快气歪了,没想到李逵遇上了李鬼,有理还说不清了!心急之下,顺嘴冒出句本国骂人话,“混蛋!”

    仝则眉锋一挑,他听不懂俄语,连半句都不会说。心口一紧,久违的急智涌上来——自己不会说没关系,在场众人不也一样听不懂,不论哪国话对土匪来说都如同天书。

    “此人暴露了。”蓦地里,只听仝则笑得格外张扬,扭脸对梁坤道,“九爷,这人才刚那句是法语,压根就不是俄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