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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一开始的时候,天还亮着,黄泽就这么站在他们家屋檐下等了很久,从夕阳西下等到暮色四合,直到街上半个行人都没有,黄泽还在那里站着,宛如雕像。

    他阿辰哥哥是入夜后才回家的,在看到黄泽的刹那,他阿辰哥哥的表情很明显是拒绝的。

    王朝小心翼翼窥视着他老大的脸色,似乎缓解了一点点,很好。

    尔后他阿辰哥哥走上台阶,黄泽很阴险地把门挡住,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话,看黄泽的样子非常激动。

    虽然他不懂唇语,不过他还是勉强从从那口型里很轻易辨识出他老大的名字。看他老大又变得阴鸷的脸色,看黄泽的样子应该在林辰面前告他老大的黑状,真小人卧槽。

    他老大咬着烟蒂,看黄泽的样子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突然,画风一变,他阿辰哥哥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竟让黄泽出离愤怒,黄泽居然敢抬手扇他阿辰哥哥巴掌。

    看到黄泽抬手要抽人刹那,王朝觉得自己心头微弱的火苗也要开始燎原,黄泽这已经不是在踩他老大的底线,而是踩过他底线以后还打了一套组合拳。在阿辰哥哥和黄泽擦身而过想走的刹那,他赶忙按了暂停键,他真怕自己老大再看一遍刚才的画面马上打电话叫直升飞机回去打死黄泽。

    就在这时,他老大却突然开口了。

    “把画面调回去一点。”

    很莫名其妙的是,他老大说这句话时,脸色居然没刚才那么冷了。王朝乖乖地操作电脑,安静如鸡。

    他们又看了一遍黄泽动手前的画面,虽然他不会唇语,不过他老大会啊!

    王朝试探问道:“老大,阿辰哥哥说了什么,能黄泽大傻逼气成那样?”然而他老大只是叼着烟,一言不发。虽然他觉得阿辰一定放了什么狠话,毕竟论把人气死的能力他还真没见过有人能超过阿辰。

    不过,他的问题只收到了两个字:“继续。”

    王朝乖巧地把同一段画面仿佛放了十几遍,仍由他老大看了十几遍。

    虽然不知道在黄泽动手之前阿辰到底说了什么,但画面中,他阿辰哥哥非常坦然,毫无遮掩,看上去很可爱。

    “老大?”

    “把这一段截下来其他全部删了硬盘扔河里。”突然,刑从连指着两个时间截点,这么说。

    “什么,为什么要扔?”王朝吓了一跳。

    不知他这句话里有什么问题,或者前方出现什么问题,突然间,他们之前雇佣的船夫突然在船头尖叫起来。

    那人突然抱头蹲下,显得非常惊恐。

    王朝坐直身体,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河面上出现成片废弃木船,所有船型解释两头尖中间宽,是典型雨林土著才会制造的木船。成片乌黑木船漂浮在宽阔水面上,仿佛无数死木漂浮,令人惊骇不已。从地形上判断,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高孟部族的水上码头,但不知为何这里似乎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船只倾覆,整个码头被尽数废弃。

    他向码头位置看去,终于知道船夫惊恐抱头的原因,在岸边一艘小船上,有两个穿着破烂的武装分子,正举着两把狙击枪对准他们。看对方的手势,似乎是准备让他们靠船过去想要劫道,不靠就直接打死。

    康安已经敏锐地按住枪,靠近船舷隐蔽。

    而他老大却大大方方站了起来,用脚尖踢了踢康安手里的枪,冷冷道:“谁让你开枪的?”

    “可是不开枪怎么办啊老大?”

    “王朝。”

    看样子他刑从连真的懒得和康安多说一句废话,于是他被点名。

    王朝打了个激灵,小声道:“康安你个猪,你看这里的情况很显然是出了事,现在有两个活口给你问问题,你要搞死了我们调查什么?”

    康安挠了挠头,想想很有道理,于是放下枪。

    船夫抖抖瑟瑟,光头酒吧老板已经挂断电话,他老大看了对方一眼,说:“开船,靠岸。”

    光头刚放下和女朋友的电话,还有些依依不舍:“我亲爱的刑老板,为何要我来做这些危险的活计呢?”

    他老大只是站直身,宛如标枪,朝那里看了一眼。

    总之王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神,反正光头酒吧老板毫不犹豫爬到船头,接过了船夫工作。

    船只向岸边驶去,他们向两位武装分子越靠越近,离得近了,他逐渐嗅出空气里的腥臭味道,从码头向高孟部族驻地深入大约还有半小时路程,但码头边原本应当热闹的集市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摊位倾覆,满地死去多时的鱼虾,岸边的茅草屋里也没有驻守码头的原住民,一切显得荒废可怖。

    他顺着他老大的目光,将视线最后落在那两位持枪的武装分子身上。

    那两位武装分子所使用的枪械基本脱离时代二十年,枪管生锈,并且他们那身装扮也不像是高孟部族土著,上下身的迷彩服竟然还不配套,看上去更像是过路打劫的雇佣兵。

    船只离案越来越近。

    他老大就这么毫无遮掩地站在那两柄枪管前,用达纳地区通用语问:“这里出了什么事?”

    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大致是把值钱东西交出来一类的废话。

    他老大脸上很明显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王朝赶忙抓紧船舷。

    就在船只轻撞码头的刹那,他老大猛地跳上岸去,抓住其中一柄枪口向上举去,顺势踹上另一人胸口,下一秒,他老大反手制住其中一人,扣动扳机,爆豆般的枪声顺着,打飞了一片草皮,地上被他踹翻在地那人根本不敢妄动。

    “最后机会。”他老大冷冷道。

    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达纳语,那两位雇佣兵的大意是他们确实只是路过,来的时候码头已经空了,他们只是在翻检值钱东西,并不是故意打劫他们。

    果然,他老大根本再不想听两个达纳黑人废话,他直接一拳打晕身前那人,把两柄生锈的枪踢进水里,然后毫不犹豫踩上其中一位劫匪的身体,向岸上去。

    王朝和康安对视一眼,极其乖顺地踩上那位绑匪身体,跟着他们老大向丛林深处走去。

    ……

    颜家巷3号小院内。

    林辰推上木门,仔细锁好,因为离家时间过久,院子里的一切乍一眼看去都有些陌生感觉。

    他提过门边的竹筒,走到鱼池边上。

    水中锦鲤竟已全部游到岸边,他从竹筒里掏出一把鱼食,撒入水中,锦鲤浮出水面,它们竞相争食的声音让房子里稍微有了点活力。

    林辰换好拖鞋,走进正厅,虽然他尽量不让自己留意房间里的摆设,但很明显,王朝和刑从连根本就没回过家里。

    书桌上还是那次他陪王朝去图书馆借的几本书,其中一本拖拉机维修原理少年人最喜欢,因此扔在地垫上以便可以随时瘫着看,书边还摆着杯喝完没扔的冰柠檬红茶。

    林辰走过去把书捡起来归位放好,又把空杯扔到垃圾桶里。

    厨房料理台蒙了很厚一层灰,他顺手想拿抹布来擦,打开水龙头的时候,才意识到一边手裹着纱布。

    也是在灯光下,他才发现那边手上伤口因为刚才揍黄泽揍的太狠,缝合部位裂了开来,鲜血已经把半块纱布都染红,看上去如果不重新缝合似乎消停不了。

    他扔下抹布,往喷壶里注了点水,走到阳台上。

    果然,阳台上的雏菊和天竺葵已经干枯,除了薄荷和绿萝在没心没肺的疯长以外,余下一切都显现出被烈日暴晒后的可怜样子。

    林辰象征性地给植物浇了些水挽救一下,然后拨通了端阳的电话。

    宠物医院的小医生一秒接起电话:“林顾问,你才到家吗?”

    林辰用肩膀夹着电话,把水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进薄荷丛里,说:“路上出了点小事,耽搁了下?”

    “怎么了?”端阳很紧张。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给人缝伤口的时候,会不会骂人骂的很厉害。”他放下水壶,摊开掌心,这么说道。

    当然,想让医生不骂任性妄为的病人简直天方夜谭。

    林辰花了五分钟时间,走回端阳的宠物医院。

    小医生从揭开他手心伤口的刹那就开始絮叨。

    “林顾问我真没见过你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你就是回个家而已怎么搞成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导致伤口反复感染,你吃消炎药了吗?”

    笼子里的泰迪犬还应和着端阳的数落汪了一声。

    林辰回头看着眼那只卷毛泰迪,心里再次问候了黄泽全家,但他嘴上也只能说:“我对广谱抗生素过敏,不能吃。”

    小医生猛然回头:“你知道自己身体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不当心,是想找死吗!”

    泰迪犬又汪了一声。

    林辰叹了口气:“麻烦端医生了。”

    “我要是你主治医生简直能被你气死!”小医生已经拿好了缝合器具,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对他说:“这里宠物太多,我们上楼,然后把刚才没打完的点滴打完,我会锁好门的,你不许逃!”

    林辰认真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听话。

    老实说,端阳虽然话很多,但一看就是经过严格医学训练的专业医生,他的缝合工作一丝不苟,针脚比刑从连缝的还要漂亮。

    因为打了麻药,伤口也不是很疼,林辰随意看向窗外,空气里透着闷热的雨意,他竟意外觉得胸闷。

    终于,端阳缝完最后一针。

    林辰刚想开口,楼下却突然传来宠物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仿佛大门被突然打开,有什么人正从黑夜中走入店内,凌乱的脚步踏上木质楼梯。

    林辰看向端阳,问:“你不是说,把门锁好了吗?”

    第179章 打工

    林辰看向楼梯。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漆黑无光。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们就在这里,身体一顿,猛地欺身上前,转眼间,他的胸口上就贴上了冰冷的金属,更加强烈的威胁感如闪电一般,刺激得他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缓缓转眼,瞥了眼心口的手枪,缓缓举起了手。

    现在是和平年代,国内禁枪,能光明正大持枪的除了警员和军人外,就唯有悍匪。微光下,这两人都蒙着脸,穿普通的日常装,戴鸭舌帽,露出两双明显残忍嗜血的眼睛。

    两人的动作简练而有效,压迫感十足,显然是行家老手。

    楼下的犬吠声已经由大声嚎叫转为低沉压抑的呜声,又仿佛会随时爆发。

    林辰的心跳得很快,表情却依旧平静。他安抚地看了眼端阳,抬头问来者:“杀人吗?”

    对方很明显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们很快地对视了一眼,枪口抵得更紧了。

    枪口上没有消音器,说明对方并不准备在屋子里动手;顶住他心脏的枪管很凉,说明对方在短时间内并没有用这柄枪杀过人。他平视前方,冷静地解释道:“这是个问句不是祈使句,我想知道你们想要的是我们的命,还是要别的什么东西?”

    “有什么区别吗?”阴冷沙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

    “是这样的,如果你们想要杀人,我就要想尽办法攫取我们的最大价值,让你们放弃这个念头。”

    抵在他胸膛的枪管顺着他的脖颈移上脸颊,最后在他太阳穴上停住。

    林辰抬头,直视那双阴鸷的双眼:“你觉得自己有什么价值?”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我们的最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