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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皇帝叹口气,探手过去帮他拂掉肩头的碎发,“只是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见到先皇了,有些事不知该怎么交代。”

    云隙沉默的看着他。

    皇帝压低声音说,“文白山中有一座我的陵墓,想去看看吗,已经修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他也快能用得上了吧。

    云隙听他说的,不知怎么就恼了,一脚踩在皇帝黑缎子鞋面上,慢吞吞许久才挪开,“不~去~!”

    皇帝,“……”

    好吧。

    山中很是阴凉,土路上落了一路斑斓光点,暗卫藏在不近不远处跟着,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烧香拜佛的信男信女。

    小寺庙前很热闹,香炉染着青烟,云隙走着走着步子就歪了。

    皇帝忍笑,忽的想起养在琉璃蛊中的小蜗牛,也总是歪歪扭扭的爬来爬去。他拉住云隙,“这些都是小寺庙,半山腰处有一座大的,比这里的佛更灵验,你若想去拜拜,我们去那里。”

    云隙含着青梅果子瞪他,皇帝改口,一边帮他将青梅的果核剔除掉,“不拜不拜,那云公子是想去见……同僚?”

    这妖不是正努力修炼成仙呢。

    云隙嚼吧嚼吧青梅果子咽了,理都不理他,径自沿着狭窄青石小路往山上爬。

    皇帝在后面摸摸鼻子,跟上。

    暗卫躲在暗处托着腮帮子,很不想承认现在的主子是主子。

    越往上人烟逐渐少了,青石小路像条小青蛇盘着,路两面种着孩儿臂粗翠绿的竹子,云隙正走着,忽然竹林子里窜出一串黑影直直朝他扑了过来,还没摸到云隙的青衫就被皇帝拽了头发反剪手臂压住了。

    那黑影是个人,身上破破烂烂,散发着恶臭,蓬头垢面,哎呀呀叫着,“这位公子长得这么好看,给疯乞丐些吃的吧!”

    云隙斜眼倪他,皇帝挡在乞丐与云隙身前,掏了一锭白银,“拿了就去别处吧。”

    疯乞丐看都不看那锭银子,馋兮兮往云隙身上蹭,“不要,我就要这位公子手里的青——”他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云隙迅速的将手中的果子塞满了腮帮子。

    云隙鼓着脸蛋嘟囔道,“唔~不~给~!”

    说实话,这天底下还没人、妖、仙、鬼敢抢他的吃的,小蜗牛可小气了。

    皇帝忐忑的看着云隙费力的嚼着,伸手过去,好心道,“要不然吐出来吧。”

    云隙一听这话,赶紧嚼了几下全都咽了,酸的嘴里直流口水,很想探出触角来抖上一抖。

    见他吃的干净,疯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哇哇叫着这人把他的东西给吃了,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还抢疯乞丐的吃的啊!

    要说别人遇着这事定然觉得扫兴,要么给上几两完事,要么理都不理绕路走,但云隙不是别人,是别蜗牛,蜗牛气性大,法术高,一个封口咒加定身术就将这人给捆住了。

    疯乞丐被他捆了,委委屈屈的坐在地上,此时正好是晌午,路上行人都赶回去吃饭了,来往人不多,很僻静。

    云隙让暗卫去抬了桶水,暗卫哼哧哼哧从最近的寺庙里借了个不算大的水缸,装满了水,很沉,扛着晃晃悠悠,脚步都陷进土里一寸。

    云隙等不及暗卫走来,直接走过去单手托起水缸,又快步走到疯乞丐面前,丝毫不费力。

    皇帝扭头看暗卫,暗卫活动着手臂,不知怎么,也突然很想委屈,真的很沉啊,云公子力大无穷,真的不能怪他。

    云隙单手托着水缸,不等疯乞丐求饶,兜头哗啦啦浇了下来,然后随手将缸子一扔,说话也不慢了,气势汹汹道,“先前没看出来,你这竹子精也胆敢来抢我的东西?!”

    皇帝环胸站在一边,觉得还是说话慢吞吞的兔子精比较可人爱。

    疯乞丐哆嗦几下,应当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本想逗这妖一逗,却不料脾气竟然这般凶悍。

    它嘴唇蠕动,喃喃说,“不是……没吃吗……”

    云隙撅嘴,“想~也~不~能~想~!”

    竹子精心头一动,“你……到底是什么……”疯乞丐自认为颇有些修为,但竟然看不透这妖的精元到底是什么,猜不出云隙的原形。

    皇帝听云隙说此人是竹子精,才想清楚心头这团怪异是为何。他从未见过云隙对人使过什么法术妖道,这人功夫好,能砍晕的就砍晕,从未真正下过死手。得出这一结论,皇帝不由得对云隙小妖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不会伤人的小妖呐。

    后来疯乞丐好说歹说,才说服了云隙,让他相信它真的不会抢他的吃的了,云隙这才解了定术。

    疯乞丐跟着两人来到了半山腰的寺庙前,这寺庙名叫缘非寺,殿堂的飞檐前缀着一连串铜色铃铛,在风中叮叮当当清脆亘远飘入耳畔。

    皇帝先前让暗卫递过了帖子,所以此时庙中无散客,一滩泉水静静折射着铜钱的光泽,云隙蹲在祈福台子上看小鱼游来游去,默默在心里想,游得这么快,不会晕吗。

    疯乞丐蹲在他旁边,小声说,“你知道你身边的人是谁吗?”

    云隙不理它。

    疯乞丐道,“这人是祁沅国的皇帝,人称鬼刹帝。”

    看云隙还是没有兴趣,它又凑了过去,说,“你知道鬼刹帝和柒空主持去哪了吗?”

    云隙抬眼,皇帝一进来进让他去转转,自己到跟着金光闪闪的和尚走了。

    疯乞丐揪了揪云隙的袖子,“你告诉我你是什么精,我就告诉你皇帝的秘密,怎么样?”

    云隙眯起眼睛,活动了下手腕,疯乞丐赶紧抱住脑袋嚎道,“别打别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怎地这么凶残不讲理呢。

    云隙站了起来,拢了袖子,慢慢道,“带~我~去~”

    寺庙的后院很大,一扇青墨色小木门轻轻掩着,从门缝中传出念诉佛经的声音,云隙疑惑的拧眉,疯乞丐得意道,“听不懂了吧,我能。你知我怎么修炼成精的吗,我可不是普通的竹子,我那竹子原形上被上一任灵佛亲手写刻了一副《法禅经》。”

    所以竹子得了灵佛的恩泽,常年沐浴在佛语禅心中,对佛家之道颇有几分与天自来的灵性,久而久之便修成了精。

    疯乞丐道,“这寺院后是一片无妄花,紫花海中坐着四位德高望重的僧人,花海下藏着数千葬红木制成的牌位,上面刻着死在鬼刹帝手中的人的名字,由僧人日夜为其超度念经。”他摸着下巴得意的说,“若我没猜错的话,皇帝应该是去看前些日子送来的十七只小牌位去了。”

    云隙听他说完,一挥袖子,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后院掩着的小木门。

    第27章 裂了就是裂了

    院中紫色花海随着推门而挤入的轻风荡出一层层微波花浪, 花香中掺着袅袅而上的香坛青烟, 后院依山而藏, 青山远黛般含着一汪紫色的清泉。

    花海中四座莲花台上坐着老僧入定的僧人,隔着花海的是一座三层八角小阁, 皇帝站在台阶前与一位披着玄色袍子的僧人交谈, 听见声音刚想转头, 玄色袍子的僧人手中的一百零八颗漆红佛珠突然断裂, 啪嗒滚了一地。

    疯乞丐正虔诚的挨个给四位僧人磕头,听见佛珠断裂, 惊讶的将目光放在云隙身上。

    一颗佛珠滚到了云隙脚前, 他弯腰拾了起来, 皇帝连忙道, “云公子, 那不可吃!”

    云隙,“……”

    莲花台子上的僧人纷纷站了起来朝玄色袍子的人行了礼, 皇帝走到云隙跟前, 墨色衣摆下染了不少紫色花沫,“怎么了?”

    云隙摇头。

    “这……”玄色袍子低头捡着自己的佛珠, 皇帝问, “柒净大师想说什么?”

    柒净用袍子兜着佛珠,喃喃道, “老衲为陛下算的一卦怕是算不出来了。”

    皇帝看了眼云隙,“大凶之兆?”

    柒净摇头,“缘非寺承的是西天如来门下, 供的是十方无量诸佛,念得是波若密多经,算的是佛光普照的众世凡人之命,但九天之上有重天,若是……”柒净看了眼身旁的四位高僧,“若念得非我佛门的佛,于那三十三重天,怕是算不得了。”

    重天之上有重天,佛祖之外有神佛,自然是算不出,也不敢算的。

    皇帝听后并不大理解,低头看云隙,云隙搓着佛珠眼里露出疑惑,柒净笑道,“这位公子进我佛门伊始,老衲正为陛下测命,佛珠遇此则断,老衲大胆猜测是因这位公子的命格与陛下生了牵连。”他说罢眼中流露喜悦,“这位公子师从的可是三十三重天上的梵佛?”

    云隙无语的退后两步,皇帝挡在他身前,“大师可能,咳,认错了,云公子定然与神佛无关的。”

    这可是个兔子小妖。

    柒净见二人皆未有深思辩佛的意思,便只好作罢,叹了两句天机难测,让皇帝好生放心,无妄花下的丧红木碑定然会日夜诵经为其超度。

    一人一蜗牛从缘非寺后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再往绵延起伏的竹林山中走,翻过一座青山便能到皇家陵宫。

    陵宫把守严密,处处机关,路途险阻并不大好走,往年来探望先皇列祖时皆是宫驾宿在缘非寺中,他只身带几人到陵宫太庙中祭拜先皇。

    云隙离开花海时随手抓了一把无妄花,此时正盘腿坐在祈福泉边的青石台子上,用甘甜的灵水清洗无妄花。

    皇帝看他洗的认真,没忍心打扰,取了只青瓷红柚碗给他盛着,看着云隙掏出蓝田蜜时先捏了一小片花瓣放嘴里尝了尝。

    “如何?”

    云隙,“……”

    他扭头吐了出来,含着一小截舌头直吸气,“辣~~~!”

    皇帝急忙扔了浅紫色无妄花瓣用碗给他盛了清水,云隙连着喝了好几碗,却仍旧被辣的眼泪汪汪,伸着舌尖不停的吸气。

    皇帝看着他这般辛苦模样也不由得心里发软,软言细语安慰了好一会儿,却没啥效果,云隙给辣的打起嗝,胸膛一颤一颤,十分委屈。

    “真的很辣?”皇帝捏了片丢进嘴里,皱了下眉,低头叹口气,“云公子真是……吃不得一点辣啊。”

    无妄花不算辣,就是说是辣都甚是勉强,顶多有些辛麻,但微弱的不仔细含在舌尖品尝根本就尝不出来,与那海椒叶子可差的太远了。

    不过不管差的是三十三重天那么远,还是指甲间那么点,反正这小妖是给辣着了,云隙呼哧呼哧吸气,气呼呼的将蓝田蜜揣回兜里。

    幸好他觉得有些异样,先捏了点尝尝,否则就要浪费他的蜜了!

    暗卫送来了从寺庙中寻来的甜甘杆儿,嚼在嘴里沁出甘甜的汁水,云隙啃了两根,才终于缓过来起,觉得不辣了。

    “孤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入地宫,云公子在此居住两三时日可好?”

    云隙幽怨的望着殿堂前的铜铃铛,因为无妄花的缘故,连带着看缘非寺都多了几分悲愤,坚决不在此处停留下去,皇帝无奈,只得与他一同在黄昏落下前踏入了把守严密的皇家祖陵。

    入夜之后,浩瀚星辰垂暮,皎洁星光染了一条蜿蜒小路。

    听云隙问话,他笑道,“什么是该死不该死呢,人都不过想活着罢,这一世未能求得安好岁月,颐养天年,下一世也会希望能投胎到好人家。那些人有的是为孤死的,有的人是因连累被处决的,或多或少都有身不由己,孤令人超度他们,也不仅只是为了他们,还有不过是不想再为冤魂釜增添一缕冤魂罢了。”

    也好少让他再听些凄凄惨惨的鬼哭狼嚎

    云隙静默,黑暗中只有竹林簌簌落叶声和啃甜甘杆儿的窸窣声,过了会儿,他才幽幽从风中送出一句话。

    “你~想~知~晓~冤~魂~釜~是~何~物~吗~”

    皇帝脚步一停,扭头道,“这么来说云公子是知晓的,上一次孤问时只是不想告诉孤是吗。”

    云隙吐出来嚼没汁的甘杆儿,瞧着他,“小~气~”

    不就是没说嘛,这么久了还记得。

    皇帝好笑,“嗯,是孤小气。”

    竹林子里窜出黑影,神出鬼没的疯乞丐竹子精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云隙,“你竟然敢说别人小气啊,啧啧。”

    云隙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