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蒋钦周泰两个武夫让手下识字的校尉念了信件,蒋钦质问使者道:“刘备与我家主公联手抗曹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
周泰道:“近江归了刘备,谁说我东吴就不能来取了?”
这一招不奏效,东吴军准备攻城,但是二将看到城头旌旗遮天蔽日,心中忐忑,不敢动手,正犹豫间,西水门内出来一条船,飞也似的冲上游去了。
“定是报信去了。”蒋钦大笑道,“城头上那些旌旗都是吓唬人的玩意。”
说罢派遣三艘战舰去追赶,不多时,追到了近江快船,船夫却跳入江中不见了,东吴军士搜查船上所载之物,闻到刺鼻气味,掀开苫布,看到木箱中盛着黑漆漆的东西,一条火线正向箱子里蔓延。
一声巨响,近江船轰然爆炸,旁边三艘东吴战船也同时被炸成了齑粉,蒋钦周泰只听说过水战火攻,从没见过此等威力的爆炸,还以为近江术士能引天雷下来,吓得两股战战,站立不稳。
姬宇乾在城头上现身,高声喊道:“蒋钦周泰二位将军,想取我近江,问我手中天雷答不答应。”
说罢挥动令旗,城墙上的床弩射出一团东西,凌空爆炸,又是一个天雷。
东吴军上下胆战心惊,再无战意,蒋钦周泰不敢进兵,也不敢擅自撤军,派人快船飞报周瑜大都督去了。
姬宇乾见吴军退了,这才松了口气,他赖以取胜的还是领先两千年的智慧,此前就收集了大量硫磺木炭和硝石,制造了黑火药武器,火药最早是唐代的炼丹家搞出来的,汉代根本没有,所以威慑力绝伦。
可惜的是,姬宇乾遇到的是两个缺脑筋的莽夫,若是换了多疑之辈,想必就真退走了,但蒋钦周泰乃江贼出身,又不读书,脑子简单,寻思天雷乃天上神物,必须请雷公电母才能施展出来,夜里不便请神,不如趁机发动夜袭。
于是,东吴军在三更天悄悄来到近江城下,军士登岸,竖起云梯来攻城。
姬宇乾心里不踏实,正带领军士巡城,发现吴军攻城,情急之下亲自拔刀迎之。
穿越者们占据近江时日尚短,从第一天开始就有意识的收集硝石制造武器,但本地没有硝石矿藏,只能从老房子和牲口棚的墙角刮白霜提炼,数量很少,白天都用尽了,夜间只能靠冷兵器搏杀。
姬宇乾身高一米八以上,身体素质极佳,是优秀的登山运动员、击剑运动员,而那些东吴水军士卒都是南方人士,个头矮小,平日里军粮就是稀饭咸菜而已,打仗的时候才偶尔能有一两顿酒肉,不但力气小,夜视能力也因为缺乏维生素a而很差。
面对这帮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的士卒,姬宇乾简直就是巨灵神一般的存在,他挥动环首刀,砍瓜切菜一般将第一波冲上城头的吴军全部杀死,近江守军见自家主公身先士卒,又如此悍勇,士气大振。
姬宇乾不知道自己砍死了多少人,肾上腺素刺激着他,感受不到疲劳,只有激动兴奋,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吴军,他大声激励士卒:“顶住,援军已在路上!”
这句话纯属精神激励,但士兵们信以为真,滚木礌石滚滚而下,砸的吴军死伤累累。
蒋钦周泰见没有天雷,心中大定,指挥士卒继续攻城,他们才不在乎死伤,打下近江城,东吴再添一郡,这可是天大的战功,死几千人也是值得的。
好在吴军兵少,只能集中力量从一面城墙进攻,近江守军也能集中防御,五百老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关璐带着健妇营前来增援,她们拆了城中房子,运来砖瓦充当武器,又是一通乱砸,吴军攻势再次被瓦解。
蒋钦周泰都是宿将,通过几次进攻,已经摸清了近江军的底细,蒋钦擂鼓助威,周泰拎着长刀亲自带兵爬城,东吴军擅长水战,多用绳索钩铙,周泰甩了一根飞爪上去,将刀叼在口中,蹭蹭爬墙而上,跃入垛口,挥刀砍翻数名老军,直奔姬宇乾而来。
姬宇乾举刀来迎,两人战成一团,不分胜负。
周泰虽然名头不大,但确实是一员猛将,有一次东吴宴饮,孙权让周泰脱了衣服,指着他身上的伤痕让他讲来历,一处伤疤喝一斛酒,最后喝的酩酊大醉,可见周泰之勇悍。
姬宇乾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冷兵器时代的战斗靠的不仅是力气和技术,还有不怕死的决心,周泰驶出浑身解数,一心想把姬宇乾当场格杀,接连三刀砍过来,姬宇乾每一次格挡都震的虎口发麻,他倒退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周泰举刀大喝一声:“受死!”
一枪打来,周泰胳膊中弹,铠甲根本挡不住子弹,顿时洞穿,长刀落地,姬宇乾趁机避走,吴军救下周泰,还想继续进攻,接连又是几枪打来,冲在最前面的吴军悍卒非死即伤,这一波进攻又败了。
开枪的是关璐,她握着冒烟的手枪发抖。
穿越者们带了大批军火,但只是为了自卫,不是为了战争,真拿来争夺天下,这点轻武器也不够用。
周泰负伤,撤退到城下包扎了伤口,一群吴兵收举盾牌掩护主将以防暗箭,城头上姬宇乾取了步枪过来,却找不到目标了,只能打死了几个举旗的军士,杀一杀吴军的锐气。
“吴军有三千人,我们还有一箱手榴弹,一百发步枪子弹,三十发手枪子弹。”姬宇乾道,“你觉得能顶住进攻么?”
“如果他们不怕死的话,顶不住。”关璐道。
城头上尸横遍地,五百老军战斗力低下,扔滚木礌石砸人还行,刀枪肉搏根本打不过吴军,现在箭矢已尽,守军也损失过半,再打下去,必败无疑。
“要不咱们逃吧。”关璐心里没底,刘彦直不在,他们的优势不足以抵挡整支军队。
姬宇乾道:“往哪里逃,吴军已经把咱们的底细摸清了,水路陆路都派了人马堵截,防的就是我们突围,今天是只能和近江城共存亡了。”
城下吴军又开始聒噪,姬宇乾拿出一枚手榴弹拔掉保险销丢下去,顿时安静了。
就这样相持到了天明,城头上寒风刺骨,士兵看到西边又有大队船只开到,大惊失色道:“大事不好,吴军援兵到了。”
关璐绝望了:“这回死定了。”
姬宇乾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也未必,若是来的是周瑜,见你长得比小乔漂亮,说不定不杀你,还娶回家去呢。”
关璐道:“我倒宁愿来的是曹操,把我带回去许配给曹植这个大才子,然后脱下锦袍披在你身上,收服你这员虎将,咱俩就都不用死啦。”
姬宇乾哈哈大笑,忽见城下吴军骚动,顿感不妙,再看远处战船,似乎旗号不像吴军,摸出微型望远镜看过去,只见船头一将,白袍银铠,剑眉星目,身后认旗上一个斗大的“趙”字。
第七十二章 短歌行
姬宇乾再次仰天大笑,刚才的大笑是带着悲凉绝望,现在的大笑却是意气风发,援兵赶到,而且领军的是赫赫有名的赵子龙,岂是蒋钦周泰之辈能抗衡的。
他将剩下的手榴弹一股脑全用床弩射了出去,炸的东吴军鬼哭狼嚎,蒋钦周泰看到赵云的旗号,登时心凉,此时赵子龙在长坂坡的威名已经传到了东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将自知不是对手,又怕城中军马趁势杀出,急忙指挥军队登船撤退。
赵云奉了刘备之命前来接收近江,其实没带多少兵马,来的都是运载粮草辎重的空船,百余艘船乘风破浪看起来势不可挡,加上他的威名,竟然不动刀兵就吓退了东吴军。
吴军仓皇退走,没来得及带走战士遗体和伤员,城外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虽然只是一场中型的攻防战,但却是姬宇乾亲自指挥的胜仗,密密麻麻的吴军尸体上插着白翎羽箭,西北风将血腥味卷入城内,令人作呕。
姬宇乾站在城头感叹: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心里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只有壮志豪情,他下令出城打扫战场,掩埋死者,残兵整队迎接赵云大驾。
关璐是赵云的脑残粉,一同前来迎接赵将军,但是看到真人不免失望,这哪里是印象中的白袍小将,分明是位饱经沧桑的中年武夫,只是眉眼比那些歪瓜裂枣强些罢了。
赵云不苟言笑,看也不看关璐一眼,只是按部就班,接收近江,在城头上插上刘备的旗号,从此近江无虞也,至少不用担心来自东吴的袭击。
办完交接事宜,赵云请姬宇乾一旁叙话,以眼神示意他屏退从人。
姬宇乾照办,在衙署偏殿与赵云重新见礼,赵云道:“吾奉军师之命,来送一件礼物。”说完一摆手,殿外进来一人,宽袍大袖,仙风道骨。
“在下葛玄,见过君侯。”来人施礼道。
姬宇乾大喜,葛玄是左慈的徒弟,徒弟到了,师父还会远么。
葛玄道:“听孔明说,君侯不惜万金寻找我师父,可有此事?”
姬宇乾道:“确有此事,你可知乌角先生下落?”
葛玄道:“师父神龙不见首尾,四处云游,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姬宇乾面露失落之色。
葛玄道:“吾虽然不知师父下落,但能找到另外一人,君侯想必亦有意结识。”
姬宇乾道:“何人?”
葛玄道:“于吉。”
姬宇乾大惊:“于吉不是早被孙策杀死了么?”
葛玄道:“虽死犹生。”
……
却说刘彦直等人在江陵、南郡一带寻找左慈下落不得,听说曹操的水陆大寨已成,规模浩大,赤壁之战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是排的上号的著名战役,空前绝后,仅此一家,若不趁着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之前一饱眼福,以后可就见不到了。
可是堂而皇之的进入曹营,怕是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于是大家推举刘彦直作为代表参观赤壁战场。
这一天是建安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天气晴朗,风平浪静,刘彦直傍晚时分起飞,在千米高空俯瞰曹军三百里连营,果然宏大壮观,营盘道路分明,无数骑兵小队纵横其间,民夫背土垒城,军士伐树造船,水寨战船密布,旌旗如林,数十万雄兵众志成城,只为统一荆楚,设想一下此时曹操的心境,一定是波澜壮阔,雄心勃勃吧。
天慢慢黑下来,只见水寨中央一艘三层的巨型楼船上灯火通明,鼓乐齐鸣,大批曹军文武官员向楼船聚集,刘彦直凑到近前,附在最高的一根桅杆上,居高临下看楼船甲板上的宴会。
今夜的曹操没穿盔甲,头顶金冠,身穿黑袍,威严无比,端坐其上,下面文武百官分两列而坐,数百军士持戟守卫,酒宴开始,有舞姬伴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一片杀伐凝重的气氛中忽然掺杂进一帮绝色女子,令人紧绷的心情不由得暂时松弛下来。
饮到半酣处,曹操起身,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杆长槊,左右见状知道丞相诗兴大发,急忙斥退舞姬,留出空地来供丞相抒发情怀。
曹操手持长槊肃立船头,望着远处大江南岸,沉默许久,众将都不敢言语,连丝竹之声也停了,只有微风吹过,江浪轻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操忽然开口念道,众将纷纷煞有介事的点头。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继续做赋,渐渐进入了状态,沉浸在金戈铁马,南征北战的光辉岁月中。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操念着念着,就开始哼唱,乐师们非常默契的开始伴奏,武将们摇头晃脑,文臣们捋着胡子不住点头,桅杆上的刘彦直更是听的入神。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唱完,横槊迎风。
刘彦直壮怀激烈,感慨万千,他曾经亲耳听过亡国之君李煜赋词,那是颓废伤怀的靡靡之音,让人听了愁肠满腹,而曹操的赋则是充满了男儿豪情壮志,让人血脉贲张,恨不得立刻拿起兵器,收取关山。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上,曹操一直是白脸奸臣,但是真正走入历史才发现真相,能让华夏子孙避免战火摧残,能让中国江山一统,能让这么多豪杰倾心投靠,为之赴汤蹈火,能持槊杀敌,能吟诗作赋,千古唯有一曹操!
一时间刘彦直犹豫了,历史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如果现在自己下去向曹操献策,甚至助起一臂之力,那么中国的历史将大面积改写,至少能免除数十年的战乱,让华夏子民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忽然一文臣站起来道:“丞相,这歌不吉利啊。”
曹操问道:“怎讲?”
文臣喝多了,大着舌头道:“什么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这是吉利词儿么?”
曹操阴着脸,忽然将槊举起当做标枪投过去,将那名文臣钉在座位上。
两名小厮悄悄拖走了尸体,擦拭着甲板上的血迹,众文武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开怀畅饮。
桅杆上的刘彦直却寒了心,曹操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当众杀人,实在是太暴戾了,辅佐这样的人,自己心里不爽!
曹操并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杀了个人,就葬送了数十万大军和一场唾手可得的胜利,他若无其事,继续大宴文武。
……
刘彦直回到百里之外暂居的馆驿,发现党爱国等人掌着灯在等他,室内还坐着一个陌生人,道袍鹤氅,整洁干净,手中还拿着一柄羽扇,眉宇间不带一丝烟火气,如果不是已经见过诸葛亮的话,他会误认为此人才是真正的卧龙先生。
党爱国表情严肃,郑重介绍道:“彦直,这位就是左元放。”
原来这个道士打扮的人就是他们辛苦寻找的左慈!传说中的左慈应该是瞎眼跛足,懒衣藤冠,怎么变成如此仙风道骨的造型了。
道士微微一笑:“贫道便是左慈,听说汝等苦苦寻我已久,特来自投罗网。”
刘彦直道:“你不是瞎眼跛足么?”
左慈笑道:“贫道喜欢那副面孔示人,显得随和,正如扮成这样才见汝等一般。”
刘彦直毛骨悚然,难不成说左慈会变化之术。
左慈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呵呵笑道:“都是些障眼法而已,与南华老仙比起来,贫道这些玩意只是雕虫小技。”
党爱国道:“南华老仙?果真有此人存在?”
左慈道:“南华老仙只是当世之人的尊称罢了,称他老仙亦不为过,他老人家活到现在也有六百岁了。”
党爱国灵光一闪,六百岁的年纪,那么岂不是对得上另外一位道家的鼻祖人物么,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南华老仙莫非就是战国时期写下《南华经》的庄周先生?”
左慈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