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路西菲尔上前，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怪圈。

    他从跪在地上的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身边走过，眼神只留给他们一丝余光，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帝的身上。

    别西卜心碎。

    阿斯蒙蒂斯迅速把花收了起来，祈祷上帝没看见。

    退让出一片空地的几个炽天使也走近，挡住了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留给他们整理自身情绪的余地。梅塔特隆看着走向上帝的路西菲尔殿下，心中感慨万分。

    这世上，能够摆脱造物身份，勇敢走到这一步的又有谁？

    在他看来，神始终是神。

    可是殿下却用另一种方法走进了神的世界。

    祭台上，上帝冰冷地说道：“他们在干什么？”

    路西菲尔知道他问的是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的事情，看在他们今天彻底失恋的份上，他帮忙救了他们一把，“大家只是太震惊了，请神给他们一些清醒的时间吧。”

    “是吗……”

    上帝的目光从浑身僵硬的两个炽天使身上挪开，再次俯瞰周围时，神灵的威严笼罩全场。

    神威之下，炽天使也感到窒息。

    唯有路西菲尔笑盈盈地站在上帝的身边，还与上帝手中的创世之书打了声招呼。无形之中，炽天使长身上也是睥睨的气势，在某种程度上，他在天堂的地位已经与神没有太大的差别。

    萨麦尔看了一眼，飞快地低下头。

    加百列对他动了动嘴巴，无声地说道：“真的很般配。”

    萨麦尔冷汗。

    加百列，你别在这个时候找死啊！

    加百列吐了吐舌头，继续好整以暇地倾听神灵说话。

    上帝的外表仍然是他们熟悉的雅威，然而当他的金瞳倒映着每一个天使时，给了他们一个集体的透心凉。

    “吾是谁，你们心中不知道吗？”

    下方所有的智天使都内流满面，跪在地上，齐齐心道：“我们之前不知道啊！”

    能够听见心音的上帝，把他们的内心话直接当作回答。

    “在神语之中，雅威的意思就是吾名字的意思，吾很失望，你们之中居然没有一个天使猜出。”

    说完，上帝侧头看路西菲尔。

    “路西不算。”

    路西菲尔忍住嘴角翘起的笑意，“我的神语还是您教的，若非您主动告知我身份，我也不知道您就是上帝。”

    这句话不假。

    上帝当初要是没告诉他，他也一时半会不会联想到上帝的身上，说到底上帝的真容太让人惊讶了。

    在他和上帝的配合下，大家自动脑补了事情经过。

    上帝以雅威的身份来到恒星天，被炽天使长大人当作了新诞生的炽天使来照顾，而后的日子里，上帝被炽天使长大人猜出名字中的含义，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神原来也有下界的乐趣啊！

    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智天使们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他们不怕雅威是上帝，只是怕认错了上帝的身份。毕竟因为身份的差距，他们以前也没机会得罪到炽天使雅威。

    胆子大一点的智天使没有低下头，而是偷偷在看上帝的脸。

    真的和殿下好像！

    怪不得神创造的第一个天使是殿下！

    在智天使领悟原因后，梅塔特隆和其他炽天使也用自己的方法开始安抚智天使。有这么多炽天使的帮忙，上帝变成雅威的历史就这么被轻轻一笔带过。

    忽然，一个智天使喃道：“有一次晚上，神抱着一个长得像路西菲尔殿下的小天使逛街，小天使是谁呀？”

    此言一出，路西菲尔的表情一顿。

    不止是智天使们期盼地看着他，连带着明知道真相的同伴，也有起哄趋势地看着他。

    他在上帝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无奈地承认道：“是我。”

    庆典上又响起了一片哗然。

    上帝是雅威！

    路西菲尔是那个小天使！

    那些困扰智天使已久的问题成功得到解开，智天使们善意的低笑起来。曾经见过小天使的智天使甚至满脸怀念，觉得自己见证了殿下和神的一段秘密。

    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下，路西菲尔挑眉，回头对上帝说道：“神，这些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开始庆典吧。”

    上帝淡定地说道：“你忘了称呼吾的真名。”

    路西菲尔犹豫地启唇。

    下一秒，所有天使都仿佛失聪了，呆滞地看着上面的二位。

    “耶和华。”

    这注定是让智天使会毕生难忘的一场庆典。

    六月六日，神亲自降临恒星天，为炽天使长路西菲尔庆祝诞辰。神之真容不再是天堂的未解之谜，雅威的身份被曝光，没有一个智天使再敢称呼雅威为堕天使了。

    一件件劲爆的事情接踵而来。

    与此同时，上帝与路西菲尔之间不同寻常的亲近，打碎了智天使们岌岌可危的三观。

    上帝一改方才的冷漠，语气温和的说道：“今天是路西的诞辰，吾答应给你一件礼物。”

    礼物？

    天使们竖起耳朵听神说话。

    凡是参加过创世庆典的天使都有印象，在前几年的创世庆典上，上帝赐予炽天使长一条充满神力的项链。

    项链不同于其他，是贴身物品，绝对代表了上帝对路西菲尔的宠溺。像其他炽天使大人，即使收到过神赐下的东西，也不外乎是一些用于战斗的神器。

    例如米迦勒殿下的圣焰之剑，萨麦尔殿下的审判之矛等等，这些都是用来履行职责和义务的宝物。

    路西菲尔眸光如水，轻声说道：“您之前给我的礼物，我正巧也戴在身上。”他从脖颈处轻轻一拉，一根亮银色的项链从衣袍里拉出，星辰的坠子散发着梦一般的色泽，璀璨如星光。

    佩戴着星辰项链的路西菲尔，歉意的说道：“请您原谅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不会再让它黯淡下来。”

    上帝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让他行礼。

    “不必道歉。”

    那都是黑上帝的问题。

    “你与吾之间，以后不会再有这些问题。”

    上帝的声音不大，却重重的落在了路西菲尔的心头，路西菲尔尽量克制住泪意，等待着上帝宣布最后的“礼物”。

    “路西，吾给你的礼物是这个——”

    银发神祇垂下头，微微弯下腰，托起路西菲尔的右手，他在自己最喜爱的光耀晨星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神不是骑士。

    但是神比世间任何骑士都要郑重。

    上帝说出创世之书都没预料到的话，一字一顿道：“和吾在一起，吾承诺你永恒。”

    他不要一瞬间的陪伴，他要的是没有时间尽头的——

    永恒！

    这就是他的要求，也是他的礼物！

    度过今天，不管未来如何，他都会把路西菲尔纳入自己最亲近的存在里，然后与他，与创世之书一起待在大圣堂里，平静的看待这世间的繁荣与毁灭。

    路西菲尔的视线模糊，眨着眼，让泪水消失。

    忽然他也弯下腰，学上帝那样的姿态做了相同的事情。

    温柔的，虔诚的亲吻手背。

    可是他的话却是——

    “您的礼物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直接接受，为了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我决定在日后的时光里，对您好一百倍，一千倍，直到您再也无法厌倦我。”

    抬起头，他苍青色的眸子里全是柔软之色，美到屏息。

    “您会讨厌这样执拗的我吗？”

    “不会。”

    上帝承诺道。

    路西菲尔又道：“那么，您知道下界的情人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要做什么事情吗？”

    创世之书整本书都激动了起来。

    它打破沉默是金的惯例，当众尖叫道：“当然是亲吻！”

    上帝一顺手，把它砸飞了。

    那些永远膜拜神灵的天使们纷纷当作没看见。

    梅塔特隆捂住脸，再一次认识到神的性格——果然有圣光和没圣光的区别很大！

    在创世之书落地后的愤怒声下，上帝没有做亲吻这种事情，他不喜欢在别人的视线下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可是他做了另一件事情——上帝抱起了路西菲尔，居高临下的宣布道。

    “从今往后，炽天使长路西菲尔退位，米迦勒接任第二任炽天使长。”

    这个“惊喜”直接砸在了米迦勒头上。

    他膝盖一软，跪了。

    没等米迦勒缓过劲来，上帝接着说道：“路西菲尔会居住在水晶天，成为吾的神后，尔等待他如待吾一般。”

    路西菲尔噗哧一声，笑道：“神，您把他们吓到了。”

    上帝罕见的勾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