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节
崽崽从内兜里出来,唧唧叫了两声。我回过神,从厂房走出去,顺着原路回去。来到王建祥的尸体旁边。
他已经死透了,趴在地上,地上弯弯延延的血水。我蹲在尸体旁边,天色渐黑,风很大,吹得我浑身发冷。周围一片死寂,四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实在是出乎意料,王建祥居然死了。
而且这对父子应该是死在同一人的手里。
那个凶手我记得他露出的一张脸,和王建祥长得一模一样。活脱脱就是双胞胎。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先开车肇事撞死儿子,现在又处心积虑把老爸给弄死呢?
尸体不能留在这,这个凶手太损阴德,杀就杀了,还让尸体在这里曝尸。不能把尸体留在这里。而且,一旦有人发现王建祥死了,我住在他家,第一个就能成嫌疑对象。
我拖动尸体,旁边是厂房的臭水沟。荒了很多年,长满杂草。
我把尸体拖到这里,用力扔下去。尸体落到沟的最深处,我用脚把石头沙子什么的踢了踢,然后用草扔下去,勉强把尸体盖住。
这里除非是大面积拆迁,要不然很难在如此荒凉之地发现尸体。
地上有一堆血,我到厂房翻找出一柄破烂的铁锨,勉强用土盖住。干完这些,天色已经深黑了。
手头没有照明工具,黑暗的厂区愈发阴森,我使劲抹抹脸,蹒跚脚步从厂区走出来。
我没有坐车,心里有些后怕,回想起发生的事显得那么不真实。王建祥真的死了?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把这件事算到我头上?
我趁着夜色一路潜行,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回了家,拿钥匙开门进屋,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还是没有从震惊中缓和过来。
他就这么死了?我坐在客厅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家,来回踱步。大脑已经不想问题了,觉得一片虚妄,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我站在厨房里,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镜子。里面是我的面孔。
我洗了把脸,心一直悬在半空,怎么也不踏实。这里不能再住了,所有的事情因为今天的突发事件而成为节点。我该想办法回去了。
现在的事情颇为诡异,现在所在的世界,恰恰来自于我的神识之境,恍恍惚惚中似乎我走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过完今晚,我就想办法运用神识的能力回到原来的现实世界。
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着了。
屋里没有暖气,冷空气盘旋,我关了所有的灯坐在客厅里。身上裹着毯子,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黑暗虚无。
刺客竟然生出错觉,我到底在哪?是现实里,还是神识之境,会不会一切只是一场梦?
崽崽爬到我的胸口,它倒是没什么心思,睡得这个香。
我昏昏沉也睡过去,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忽然外屋有响动。心里有事,睡眠很浅,我猛地惊醒过来。
崽崽也醒了,我拍拍它示意保持安静,我侧着耳朵听,外屋的窗户似乎开了。
我放下崽崽,看看屋里有没有趁手的家伙,顺手抄起台灯,小心翼翼来到门口,往里面偷窥。
窗户果然打开,从外面渗出冷风。这里是三楼,真要从外墙爬上来也不算太困难,我静静瞅着。
看着一个人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落在地上。我眼皮跳了跳,这小偷够贼的。我紧紧捏着台灯把,默默回忆着天罡踏步的步法要领,他如果带着凶器,那可麻烦了。
小偷进到房间里,左右看了看,本来猫着腰缓缓挺直身体,我眯着眼看,这是一个男人。
他对这里的房屋结构居然轻车熟路。打开儿子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我一个疾跑来到卧室门前,偷偷往里看,那人正在左右查看,走到组合柜前,把上面的书全都搬下来。扔了一地。
他大大咧咧走到墙边开了灯,屋里瞬间亮了,我在外面偷窥倒吸冷气,这个人居然就是杀害父子的凶手,长得极像王建祥的那个人。
我聚精会神看着。他蹲在地上,居然做着我昨晚做的事,他在检查每本书。把每本书来回翻,大头朝下使劲甩,似乎在找某本书里夹着的东西。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和这个人面对面对质,坦诚不公。这人不管是谁,行为如此怪异,肯定来历不凡。
想到这我站直身子,推开卧室的门。
那人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书本,非常专注。突然门开了,他猛地抬头看见是我,完全没有料到,吓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这人反应非常快。捡起地上的书朝我扔过来。我赶忙道:“我没有恶意,我们谈谈。”
他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把刀,看着我:“有什么可谈的,你是谁?”
我盯着他,他确实和王建祥长的非常像,但是眉宇间的气质要阴沉很多。王建祥本人就是很阴郁的中年男人,单位下岗,每天捞鱼食,儿子没工作。这样的人你让他开心他也开不起来。
而眼前这个人,比真正的王建祥还要阴森。头发大半都白了,脸庞瘦削,手颤抖不停,如同惊弓之鸟。
我看着他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回望着我。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王建祥,对吗?”
他还是拿着刀,情绪已稳定下来,全神贯注地看我。
我说道:“你不用富有敌意,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和我是同类,我们应该坦诚不公互相帮助。你找到那份书稿了?”
“书稿?”他疑惑。
我愣了:“你没在找书稿?”
他看看我,放下刀:“我可以和你谈,但你不能进来。”他说着,拉过一把椅子朝我甩过来。我接住坐在门口,不想触动他。
他坐在床上:“现在我问你答。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的问题是,我怎么到这个世界里的。
我一时踌躇,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想告诉他实情。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他是自杀来的,而我有神通,可以穿越无碍到这里,他心里肯定不平衡。而且一旦他知道我有神识在身,会不会有别的不良企图呢,这都不好说。
我想了想说:“我是自杀来的。”
“你。自杀?”他看我:“你说清楚一点。”
我深吸口气,脑子里已经大概有了腹稿,我告诉他,在现实世界中我是他死后那间房子的房客,无意中发现了他在客厅藏着的密室。里面有各种书籍还有一幅画,我又在厨房发现了一面残镜,通过残镜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秘密。经过种种线索推理,我断定王建祥的自杀,一定是穿越到这里的方法。然后我也在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王建祥看我,好半天他哼哼笑了两声:“我一个老头子,无儿无女又是穷光蛋,自杀就自杀吧。你大小伙子一个,有广阔的人生前景为什么要自杀?你就那么肯定自杀后会来到这里?风险太大了吧。”
我叹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想想,我租到你的那套房子,我的经济水平会是多差。我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生无所恋,我刚刚被公司辞退,女朋友家里嫌我穷,我们分手了。你的事只是我自杀的一个引子,当时我就那么想的,人生就那么回事,死就死吧。或许我自杀之后,能到这个世界来,重新做一次自己。”
王建祥态度和缓下来:“你也不容易。”
“真是没想到,在那套房子里自杀就能来到这个新的世界,我还以为是阴间呢。”我说。
王建祥呵呵笑:“阴间只不过是无数世界中的一个而已,你怎么知道这里就不是阴间?对了,你刚才说书稿是怎么回事?”
我心说坏了,这件事相当难解释,我想了想说:“我来到这里有段日子了,和这个世界的王建祥算是朋友,我听他说过,他儿子正在写一部小说,存在一块u盘里,现在u盘找不到了。”
“是这块吗?”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巧u盘给我看。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天赋异禀
“对,就是这块。”我眼珠瞪圆了,要过来拿。
谁知道王建祥把u盘放进兜里:“你着什么急,只要咱们合作,我自然会帮你。”
王建祥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考虑了一下没有用强。
眼前的这个男人,人高马大,手里还有刀。我虽然有崽崽的助力,但我现在的体能很差,勉强躲个暗箭防个冷刀还可以,真要面对面撕扯,肯定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再说他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一旦交恶,他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我根本无法可施。
“你想我怎么帮你?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咱们两个是同类,如果没了我。你会很孤独的。”我说。
他笑笑,像是听到最大的笑话:“没有信仰才会孤独。以前的我活得浑浑噩噩,可自从自杀来到这里,我的心亮了。我获得了新生!你根本不懂我的境界。”
“你真是……自杀来到这里的?”我问。
他点点头:“你是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
我让他说说当时的感受。王建祥摸出包烟,问我会不会抽烟。我说会,他甩给我一根,自顾自点上,然后把打火机扔给我。
他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死亡是很奇妙的事,很多人都害怕死亡,其实不是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了什么都没了。其实不然,死亡不过是生命的节点,而非终点。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体悟到更绚烂的生命。”
“你这番言论够反人类的。”我说。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王建祥说:“原来的我想必你也了解,活一辈子这个憋屈,连女人都没有,还是穷光蛋,家徒四壁。当时我也是急眼了,心想索性死了算了,谁知道这一死非但没下什么阴曹地府,而是来到这个新世界。这里谁也不认识我,我可以豁出去大干一番。”
“你想抢银行啊。”我说。
王建祥爆笑,烟都从鼻子里喷出来。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摆摆手说:“你也就这个思想境界了。我跟你说,”他忽然停下话头,眼睛眯缝起来看我。
“怎么?”我问。
他咂咂嘴。话说了一半又收回去,开始整理地上的书。
我心痒难耐说道:“你刚才还说咱们两个合作,怎么现在就藏藏掖掖。”
“好吧。”王建祥道:“其实我发现,这个世界也不是终点。”
“你什么意思?”我疑惑。
“咱们都是从原来的世界自杀到的这里吧。”他看我,我点点头:“没错。”
“但是据我推测,这个世界的后面,还藏了一个世界。”他说。
我听懵了,眨着眼看他。大脑一时没回过劲来。
他蹲下捡起本书,翻到后面的空白页,然后在地上又捡起一根破烂的铅笔,草草画了个图。
他画的是一个长方体,中间用两条竖线分成了三个正方形。他用笔圈了第一个正方形,在上面写上“原来的世界”,然后用笔在第二个正方形里写着“现在的世界”,在第三个正方形里写“未知的世界。”
他递给我,我一看这图就明白怎么回事。我们是从现实世界里穿越过来的,现在在第二个世界里,据王建祥的推测,现在的世界后面还有一个未探索的新世界。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王建祥狠狠吸了口烟:“我现在就想从这里出去,到最后一个世界里去看看。”
我小心翼翼问:“还是自杀?”
王建祥摆摆手:“自杀太冒险,我到不怕死,只是怕死后会不会如我所愿。现在能到这里,我都觉得有中彩票的感觉,一旦再自杀,真的死了呢,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那你现在在找什么?”我问。
王建祥道:“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最后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的?”
我看他。
王建祥从怀里掏出手机,递给我。现在他对我的戒心不像开始那么大了。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上面是一张图片,照的特别模糊,好像是一份手稿,字写得跟狗爬似的,几乎很难辨识。
“这是什么?”我问。